我直视她双眼,理所当然地说:“爷爷奶奶在这里我们自然是要回来的,一家人嘛。”也就是说爷爷奶奶在这里我们才算是一家人。
我爸和我妈不太赞同地看着我,但也没说出什么反对的话。
大娘叹了口气:“这样吧他弟弟,这钱,我们就再缓缓……”
我爸立刻回绝:“从十几年前缓到现在,还要怎么样缓?嫂子,我不是欠钱不还的人。”
……现在情况几乎是翻转过来了,一边既想要钱又想留下人来占些好处,而另一边的人已经开始烦了,兜兜转转来来回回,什么时候是个头?
还好我早有准备。
那是过完冬至的第一天。
我看着我妈一脸忧色地望着砧板上的刀鱼,刀鱼已经被开膛破肚,沾满面粉躺在惯用的不锈钢盆子里……
我说妈啊你咋啦?
我妈回过神来,跟我说,昨天我已经跟你姥姥姥爷说了去岐鸣的事……你姥姥姥爷很不愿意。但还是同意了。其实咱们家也确实可以拿得出那七万来,干嘛一定要卖了房子搬走呢?
我惊诧,说我以为咱们家拿不出那七万来才顺口建议说卖掉房子的!你和我爸又没告诉过我!
我妈恶狠狠地瞪我,我没叫你去帮你爸说话你不也去了!还没叫上我!
然后她指使我给她炸鱼炸豆腐炸荠菜丸子炸青辣椒炸鸡……
第二天是平安夜。
迦藏送了我一篮苹果,颜色火红,个大饱满。
迦炎送了我一篮子鸡蛋……他说这可都是上好的鸡蛋,砸到人头上一定会流出鲜嫩的蛋黄。
……我问他为什么要送我鸡蛋。
他说在四川有个风俗是平安夜要用鸡蛋砸人以祈求明年运气更好……
我说谢谢我用不着拿鸡蛋砸人,不过你要是想吃蛋饼的话我可以给你做。
平安夜这天天气挺好的,路面上的雪也化得差不多了,我妈拽着我爸又出去遛弯。正好给我们腾出了空间。
说下厨就立刻给他们俩做了芙蓉炒蛋做夜宵,除了洋葱丝胡萝卜丝青椒丝还放了些虾仁。拜辛苦练习所致,如今我的刀功简直比我妈还出色。我妈还以为她不在家的时候我在厨房里偷偷地折磨她那些可怜的食材。
吃鸡蛋的时候迦藏和迦炎你争我抢差点又打起来,我作为裁判秉承个人因素刻意多分了点给迦炎,结果迦藏眼泪汪汪地指责我说我不爱他了。
然后我就想起小时候我爸教训我那么多次,却从没冲我妈红过脸。
虽然孩子教不好,一定要有个背黑锅的。
第三天,圣诞节。
从前几天开始,街上的商铺就开始用圣诞节的东西来装饰自己的店。虽然店里的圣诞树上挂的礼物盒绝大部分都是空的。虽然大多数节日装饰品是前年甚至大前年用过的。
街上两个人一行晃来晃去的都是情侣。要不就是一大票人一起欢度。
市中心街上又开了一家西餐厅,放着轻松欢快的爱尔兰手风琴音乐,很衬这个在冬天里欢乐无限的节日。地板用多色砖石铺出来了花样,玻璃上贴着麋鹿拖着雪橇在雪花中奔跑的圣诞贴纸,还有摆得到处都是的绿叶红果的小圣诞树摆件。
可今天我脑子里一直徘徊不去的是我妈说得那句“为什么要卖了房子搬走”。这话好像一只从耳朵眼儿爬进脑子里再也出不去的虫子。
说老实话,我真是不想在这里继续住下去。
所以有时候我经常重复地告诉自己说我不在意,那些有什么关系,当他不存在他就不存在了……如果真是不在意,早就忘到脑后了。
其实我介意得要死。恨不能永不看见他们的脸。
可我的家人在这里。我家人的家人们也在这里。
我看着窗外,街上五颜六色的橱窗和缠绕着暖意的灯光也不能忽略冬日的寒冷和萧瑟。坐在我身边的迦炎突然出声说:“姐姐你记得吧,你手上的镯子里有很多东西。这些东西和爸爸无关,都是你的。”
我愣了一下。
他仰头看我:“姐姐很需要钱对吧。这些没用的东西拿来换钱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反正落到别人手里也一样是用来换钱。”
年三十这天的午饭桌上。
我装着从包里掏出来……实际上是从我手腕上那只格外能装东西的镯子里拿出来。
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一个牛皮纸袋子沿着桌面推过去。
“一共七万整,您数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桌面那只牛皮纸袋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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