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说来说去，还是这件事，中间还顺便使唤了一下让她研墨伺候，念念放下手中的墨块，柔顺道：“殿下所言甚是。”
说罢，姬仪挥了挥手，这便让她退下了。
回侍读院，姚漫漫第一个迎上来，脸上尽是虚伪的笑意，只是装的不够火候，反倒显出几分狰狞：“难为念念妹妹在殿下面前这样出风头，今后我们可得亲如姐妹才能不辜负殿下的苦心啊！”
念念笑呵呵的握了她的手，说道：“是啊，漫漫姐姐。”
在这宫里，年龄是硬伤，叫声姐姐又何妨，年老色衰更快的也不是她。
触过她掌心的温度，姚漫漫脸上的笑更夸张了：“妹妹这是紧张了？”
念念迅速的抽回手，脸上还是挂着笑：“有劳姐姐为我忧心了，小事而已。”
她是打算息事宁人，姚漫漫可没打算放过她。她伸出白皙柔软的手，温温凉凉的感受恰到好处，说：“身为姐姐，万万不能让妹妹凉了，不然恐怕辜负殿下的期望啊。你我亲如姐妹，照拂你乃是理所应当之事。”
如此明目张胆盛气凌人的照顾，说出去叫外人听见还以为她们俩马上就要离开侍读院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也不知三皇子殿下许诺了她什么，还是做了什么让她心存幻想。姚漫漫想不明白，顾念念却是无比清楚的。
三皇子殿下与侍读院的人，永远只会是上下属的关系。
身为储君位置最炙手可热的候选人之一，姬仪很明白这群人的用途，这是最隐秘的棋局，筹划已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就算是皇子之身，也不能打破的天下格局。
可惜姚漫漫不明白，竟然对他抱有幻想。
顾念念只觉得可悲，她笑盈盈的看着姚漫漫，说道：“那便谢谢姐姐了。”
程臻慵懒的倚在小塌上，揣着一本小册子看，见顾念念兴致缺缺的回来，问道：“听说今日你与姚漫漫成了姐妹？”
顾念念捞起她的小册子看，发现换了一本山河图志，又扔回去，坐在小塌的边上，说：“这侍读院的人，怕只有姚漫漫的心思最为单纯了罢。”
程臻了然，继续看她的山河图志。
念念换了个位置，坐在书桌前看一本人物的小册子。
良久，她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程臻，郑重说道：“如果，我们到最后还能好好的活着，就一起去看完这片江山。”
程臻闻言一怔，思索良久才又翻了一页山河图志，说：“好。”
嘉禾城城主肖晗继位，王宫里一片云淡风轻，却隐隐约约有山雨欲来。
侍读院迎来了许多天的沉寂，顾念念明显察觉到这沉寂下面的烦躁和不安。
聒噪的鸟鸣声，尖锐刺耳，吵得顾念念心绪不佳。她恼怒的避过了姚漫漫挑衅的眼神，却没能避得过对程臻的担忧。
反倒是程臻一如既往地淡定从容波澜不惊，那本山河图志她快要看完了，留下了很多的批注，现在只剩下寥寥几页，她便已游览了这大好河山。
她们原本以为，还有很久很久的时间才等得到分离，可如今状况波澜顿生，一切都来的太快。
这天的课业结束之后，果然师傅唤程臻留了下来。
顾念念没走，在门口等她。
她低着头数着衣角上的花纹，时间好像被拖长了一寸又一寸，久到让她无措。
姚漫漫走时，幸灾乐祸的扶了扶发髻上的玉簪，说：“念念妹妹莫要心急，你或许很快便能出了这宫廷，过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日子，真是让姐姐羡慕得紧啊。”
顾念念隐忍说道：“那便祝姐姐在这宫内得享荣华吧。”
以姚漫漫的性格，只怕她的荣华，便等同于拿命去换身后名罢了。
程臻还是没有出门，顾念念也不动，立在墙角静静的等她。
姬仪路过，看见顾念念一脸担忧，倒完全不同于她在他面前表现的那样。
在他面前，顾念念无礼、任性、攀附荣华。
而今那个在墙角的女子，明明脸色惨白僵硬，却生出了一股坚强的模样。
看起来明明是淡薄的谪仙子，面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却让人无端的感觉她隐忍的悲哀。
宫人远远的望了一眼，说：“这不是殿下上次请过去的顾宰相的千金吗？”
姬仪收回视线，淡淡的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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