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复回来的第一时间,拉开了她的房门,确切来说,是她们两人的房门。
见程臻放了匕首把玩着,旋复呵呵的一步一步的探了过去,边笑边说:“程臻姑娘,我们把匕首收起来吧,这个东西伤人伤己的,不好玩。”
程臻却似没反应一般,手指滑过匕首的光亮处,沉了沉声道:“你知道了?”
旋复点了点头,算是示意。
程臻勾了勾唇角,冷漠的笑了一笑,锋利的目光让人颇有些发憷:“此前你曾详问我,我究竟想做什么?其实我是不知道的,我只是凭着一腔愤怒想要让他后悔,可现在,我大概是知道了。”
旋复望了望程臻惨白的面孔,颇有些不忍,犹豫道:“现在心里有了决定,那你是否觉得开心,觉得心里舒坦了?”
程臻沉默片刻,半响才道:“不,我不开心,可我不想只有我一个人不开心。”
人的压抑到了一定的程度,是会郁结于心,药石无灵的。哪怕程臻那样坚强的女孩子也不例外。
世间万物,情爱这种东西,既是养人,也是伤情。
入了夜,敲敲打打的钟鼓声也渐渐平静下来。倒是城主府的灯还亮着,那是和新夫人婚后同居生活的地方。
程臻穿了紧身轻便的劲装,趁机潜了进去。房子里灯火通明,桌案上摆了堆堆叠叠的奏文。
一切都和从前一样,却一切都不一样了。
程臻没时间伤春悲秋,直奔肖晗的房间。没有意料之中两个人交颈缠绵的绮丽画面,只有空荡荡的房间,回荡着凄厉的鸟鸣之声,于大婚夜而言,不祥之兆。
欲抽身离去之时,眼角却扫到一件物什,那是程臻的血衣,上面却不是她的血。
如今,肖晗好生生的活着,程臻却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的血了。
肖晗收留这件血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若要说他真对她动了情,如今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信的,非但不会信,还要牢牢扇自己一巴掌,恨自己的自作多情。
又或者,肖晗是想告诉自己,要牢牢记得她这个细作带来的惨痛教训,免得日后重蹈覆辙。
想来也是这种可能性居多。
果然,她这个外来的细作,活该被骗啊。
程臻惨淡一笑,拢上了面巾,欲推门离开。不料,门口停了一黯淡的影子,隐约像是郑重等候的样子。
程臻抬眸,不期然就望进了来人的眼中。熟悉的目光,切切的将她望着,有汹涌的情绪喷薄而出,却终究化作了一声叹息,他小小的往前近了一步,轻声的,像是怕扰了这个梦一般,他说:“阿臻,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他说:“阿臻,我以为你永远都回不来了。”肖晗伸了手,到了半空又无力的放下。
程臻面色清淡,说的话却似有万钧之力,她说:“是吗?可死在你的手里,我不甘心!”
肖晗的脸白了几分,只是惨淡的笑着,却不言语。程臻又笑了,步步逼近他,字字诛心:“肖晗,我恨不得你死。”
男人黯淡的影子在月光下退了一退,良久,他抬起头,目光凄凉又坚定:“阿臻对不起。可我也只能更加对不起你了。我不能放任你离开禾城,更不能放任你回越王宫。”
随后便有一列甲兵,轰然列队在他的身后,举着盾牌森然对着她。
因为肖晗,程臻回越王宫的后路已经断了,可他还说不能放任她离开。
果然他的骨子里,霸道又任性,是禾城当之无愧的城主。
程臻此来,也本没打算活着离开,她只是需要一个答案,一个不那么惺惺作态的答案。
她握了匕首,靠近肖晗,眼中闪过不忍:“在外的这几个月,我很想你。”
柔情脉脉,温情款款,就像他们夫妻仍旧和谐一般。可她的手里握了刀,随时准备把它搁到身前人的脖子上,而他的身后,也站了一列甲兵。
肖晗也脉脉含情的望着她,只是不知期间有夹杂了几分的真心:“阿臻,我也想你了。”
程臻心头一暖,手里的刀就义无反顾的扎了下去,一点余地都没留,刺入心窝:“肖晗,记住这痛,是我带给你的。”
肖晗眼角含了笑,幽幽的喊她的名字,一遍一遍的念道:“阿臻,阿臻......”
胸口处传来的剧痛,侵袭他的脑海,一片空白之中,肖晗望着半空,却只道:“阿臻,阿臻.....”
程臻倔强的抬头望了望,将刀子狠狠的□□,巨大的血柱打在她的脸上,血红一片模糊的视线。
她是真的想他死,不是说说而已。
程臻大抵也没料想到肖晗死的那么轻松,也不抵抗,仍由她的匕首放在他的胸膛。
可肖晗毕竟是死了,再一次经历了肖晗死在她的眼前,程臻的心依旧是空荡荡的,没半点愉悦。
果然她并不会开心的。
肖晗醒来的时候,他那位七分像程臻的夫人倚在床前,端了大大的药碗,笑意恬淡:“夫君终于醒了。”
面前是喜庆颜色的床帐,软玉温香的夫人,肖晗掀开厚厚的锦被,身体却没痛楚传来,他讶然的低头一望,白白的里衣,没渗出半点血迹斑斑。
昨日竟像是一场梦吗?
在梦中他明明死了,死在程臻的刀下,可眼下,他活生生的立在这里,浑身没半点伤痕。
肖晗抚了抚额,接过新夫人手中的碗,问道:“昨日,可发生了些什么?”
新夫人俏皮一笑,笑靥迷人:“昨日你喝多了,我拉都拉不动。可我最后还是将你带上了床,夫君你看我是不是很厉害。”
肖晗点头一笑,心底泛起苦涩,果然只是一场梦啊。
明胥敛了心神,站在旋复的身侧,面色清浅:“程臻她果然还是没留得住啊。”
旋复了然一笑,命运本就是注定的,可情爱这种东西,偏能硬生生的将你拉离,躲都躲不开。
这也是她最初不愿意帮程臻的原因。
肖晗死又复生,却是拿程臻的轮回去换,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会不会为这个女子忧心几分呢?
旋复漠然收回了视线,无力的说道:“回圣殿吧,祈愿条还没理清呢。”
——程臻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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