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镜看到的是前因,而小怜想要的是后果。小怜自知输给那祝姑娘的原因是相识早晚,小怜若早一步结识沈郎,今世沈郎恋慕的,必然仍旧是小怜。我只想知道怎样才能赢回沈郎的心……仙姑可愿助我完成多年夙愿?这三生镜,小怜自当拱手相让。”
巫瑶刷的抬起眼皮。“当真?”
崔薇歪了歪头,面上露出欣喜之色。“仙姑果真有法子?”
法子兴许有吧。但如果不试试,谁也不知道哪个法子可用。
巫瑶将三生镜扶正,立在崔薇眼前,缓声道:“专心盯着镜子,在心中默念所思前缘。”
趁崔薇用心专注,巫瑶探手入袖,将铜镯里的香笙璧、弥皇珠、水涵珠媚摸了个透,小心翼翼地牵引了一丝气息,往三生镜中引去,三生镜一接触到其他神物气息,陡然一震。
崔薇双眼一亮,愈发专注地盯着镜面。
过了许久,直到巫瑶额头上渗出细细汗珠,那三生镜却再无反应。
“看不到啊。”崔薇失望地叹了口气,下巴一点,又瘫在了桌上。
巫瑶亦是有些失望,收回引气的法术,探手去抓那三生镜。无意之间,袖子拂过镜面,隐隐浮起朦胧雾气。巫瑶还道自己看错了,定睛一看,镜面还真浮起了雾气。她下意识抓起袖子擦了擦镜面,镜面在袖子下渐渐清晰,映出一张娟秀的脸蛋。
巫瑶愣了愣,立即回头一望,不见他人。
那崔薇却喜得跳了起来,嚷道:“这不是我么!”
准确的说,这是崔薇的前二世。
三生之镜,缘定三生。
其实,他们前世并不是不曾相识。
第一世,小怜延续了上一世的福分,投身为官家千金。
当她的轿子进出府邸的时候,沈郎就在十步之外的拐角处,蒙着头抱着破碗睡大觉;当她挑剔地撤掉满桌不曾动过的饭菜点心的时候,沈郎就在府邸后门,小心地讨要着那些剩菜残羹;故事的最后,她入宫拜见贵妃姨母,忽有叫花冲撞辇车,惊落了她头上珠花,她娇容一板,下令将那叫花当场杖毙,看也没看痴望自己的叫花一眼,便扬长而去。
第二世,小怜依然转世为官宦千金。
逛后院花园时,一旁躬身垂头的那个花匠便是沈郎;她最喜欢的那株花,是沈郎悉心养植的;她作画用的丹青,染指甲用的丹蔻,都是沈郎特意为她调配的;故事的最后,她吵着要看昙花日放,而花匠进言无能为力,她发脾气叫奶娘将花匠送官严办时,他黯然遥望,直到被戴上了镣铐,流放他乡。
其实,他们今生也并不是不曾相识的。
今生她成为富贾之女,而沈郎是落魄的书香子弟。
她念书的学堂和沈郎仅有一墙之隔,可她这么闹腾的性格,楞是没有起过去隔壁看看的念头;她跟随爹爹上京贩卖货物的时候,擦肩而过的那些人中就有沈郎;受当地官绅宴请,她百无聊赖地在帘后偷看的少年子弟里,也有沈郎的身影;她翻阅过的书籍,也曾被他拿起过,并用心地标注了印错和不解之处。
原来,他们曾经相遇相识过这么多回。
而她却是在数月前偶一回首,蓦然看到了书局里的沈郎,然后想:“就是他了。”
若是无缘,又怎么会生出这么多的巧合?
偏偏,偏偏啊,就在半个时辰前,沈郎下了一回面馆,结识了一位惹人怜惜的祝姑娘。
若是有缘,怎么会生生割舍如此多的机缘。
缘定三生,缘定三生。他们原本有三世的缘分,每一世都被她亲手断绝。这是前世之因,故为今日之果。
崔薇双手掩目,痛哭出声。
她终于知道,她输给的不是相识先后,而是那温婉含蓄的小家碧玉,是那碗倾心调配的馉饳儿,甚至是那市井炒菜的呛鼻炊烟。
“本有今无,本无今有。三世有法,无有是处。”
耳边,巫瑶在轻声叹息。
崔薇还记得她做小怜的时候,在饮下可以维持前生记忆的汤汁前,巫姑娘也说过同样一番话。
起先她听不明白,现在,仍然……不明白。抑或是,不愿明白。
崔姑娘朱唇轻启:“仙姑,这句话,你是对谁说的呢?”
周围一片沉寂。
过了很久很久,崔薇才慢慢睁开红肿的双眼。
客栈里空无一人。
再无其他。
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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