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吗?”果然,琬莘立即便拆穿了他的说辞,“可我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逛一个小巷子,需要这么久?还需要你们带着一身马汗味?”
姐姐的鼻子向来很灵。方瑢张口结舌,再不知如何辩解。一向少言寡语的万嫂笑着摇头,嘴里念叨着“两个小鬼头,可教我担心死了”,一边将火盆也点起来——二楼是没有火炕的,隆冬时节,房间里一时不生火,便很快会如冰窖般寒冷。梅香亦上去帮忙,很快让小小的斗室变得温暖明亮起来。
方璘自始至终都很镇定,或者至少是假装不在意,此时已径自走到**边躺了下来,然后似乎很随意地问道:“这么说爹和娘都知道了?”
“他们知不知道,还得取决于我。”
“取决于你?……”方瑢闻言,双眼一亮,方璘也从炕上坐了起来,“爹娘还没发现?”
“老爷和太太还没回来,”梅香笑道,“在客栈里的只有姑娘、万婶和我而已。两位爷打算怎么堵住我们的嘴?”
“这个好说!”方璘道,喜色几乎难以掩饰,“你们不是弄不清皇城里发生了什么、还坐立不安吗,稍后我就讲给你听。不过我要先出去一趟。那匹马还扔在外面,得牵到马厩里去。”
“马?”万嫂面露疑惑,“咱们家的马?”
“不是。”方璘简短答道。细想想那马毕竟是强抢过来的,做出这种事,若让姐姐知道了可不好——非告诉了爹娘、罚他抄一百遍《闻道书》不可。因此也不等姐姐发问,急忙拽了方瑢一起跑出了房间。同时心里琢磨着到底要怎么才能找到那批胡人、把马还回去……人生地不熟的,这可比抢马难多了。
一楼已经有了些酒客。他们都是外地来的,而且十有**和方家人一样、是来自南方,此时宵禁刚解除,这伙人正边喝着醪糟、边七嘴八舌地议论内城发生的事——当然没有一张嘴说得靠谱。方璘方瑢没心思理会他们,只径自从厨房掩进了后门。
后院还和刚才一样是空无一人的。他们找到方才拴马的地方,却难以抑制地瞪大了眼睛。
那匹马不见了!
方璘心底顿时一沉:这不是坐实了他抢劫的罪名吗?如果及时归还的话,他还可以说自己是借的,只是方式有点过激;可若归还不了……方氏一门虽有数百年声威,传到方敬信这一代却已家道中落了,要额外添置一匹漠北骏马,着实是个不小的负担。到时父亲肯定更恼火!——一念及此,他心里更是急得像着了火一样。
正惶急间,突然方瑢指着巷尾惊叫一声。他急忙望过去,发现那里拐角处,有一丛马尾一摆而过。
“好家伙!竟是贼遇上贼了!”他不由细想便朝那边冲了过去。
然而刚跑出没几步,忽听身后弟弟一声闷哼。两个人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在方瑢肩胛上打了一棍,力道很大,瘦弱的少年当即便瘫软下来,被一边一只手劫持捆绑。
方璘大惊,正要回身去救,一把弯刀已经横在了前面,又有个手劲极大的人从后对他施展了擒拿手,制住了他的双臂。他立即扭转身体试图挣脱,对方却也随着他的动作而改变应对之策,招式巧妙,绝非普通摔跤手能够相比。方璘咬一咬牙,决心要动用还很稚嫩的内劲,却蓦地看见劫持方瑢的两个人身边又出现了第五个黑影,手里持把瞄准了他胸膛的、拉得满满的弓。
寒冷的空气里满是刺鼻的膻腥味,让方璘猜出了他们的来路。
“诸位可是刚才借马给在下的朋友?
“借马?朋友?”身后一阵马蹄声,骑马的胡人冷笑道,听声音,正是被抢了马的那个华服年轻人,“你们轩人说话还真有意思。明明是用抢的,怎么到你嘴上却变得这么好听?”
“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是万不得已,本想日后还给几位兄弟的,”方璘道,“既然几位兄弟找来了,那正好接受我们的感谢——只是要先放了我弟弟。”
那人闻言大笑,“听听这小子的话!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牧羊人吗?我们‘雷牙’闯荡北境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别人抢。用你们轩人的话说,这就是‘太岁头上动土’,传到道儿上可不好听啊。一句话:兄弟们想要个交代,你们哥俩也非给出一个交代不可!”
“什么样的交代?”方璘知道这一劫是躲不过去了,于是索性放弃了求饶。
“按我们峻陶人的规矩,盗窃者要被马拖,拖不死就放人。不过这里不是漠北,”那人语气里带着饶有兴味的笑意,“咱们得用个更简单的方法。札阑合,说说你铁烈族惩办小偷的办法!”
挽弓的那个人迟疑了一下,“偷盗者……砍一只手……老大,在这儿见血不好吧!”
“怕什么,净族在内城砍人,咱们就在外城砍人!血混在一起,谁分得清是哪个砍的?”看来被抢马的那个就是“雷牙”的首领,他一只胳膊伸出,食指指向因疼痛而面孔扭曲的方瑢。“先砍了那矮小子的手!”
抓着方瑢的其中一人单手抽刀,寒光一闪,冰冷锋锐恰若雷电之牙。方瑢眼看着那刀刃**,吓得几乎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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