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也不上去迎接,目送那男人将背上的新娘塞入花轿,接着在鞭炮和锣鼓声中,迎亲的队伍像刚才一样死气沉沉的朝门外走,哑剧继续进行。
队伍出门之后拐向另一边,走出不到一百米就来另一栋小楼前,这里便是新郎家。虽然高度也是四层,但建筑的格局却与新娘家大相径庭。
进门之后,里面不是院子,而是一个宽大的天井,最上层的栏杆处垂满了大红绸,一直拖到地面,天井的回廊挂着十几盏大红灯笼,厅堂内外已经来了几十个宾客,谈笑风生,很是热闹。
在内堂的正面摆着一张香案,铺着绣有龙凤呈祥和富贵牡丹的红色桌围,上面摆着铜香炉、五谷和两盏粗大的双喜字大红烛,颇有些古意。
我心道,就是嘛,这还像个办喜事的样子。但隐隐仍感觉哪里不对头,似乎缺少了什么东西。
那老婆子掀开轿门,两个童女上前,将新娘搀了出来,和新郎并排站在堂前的走廊上。吴村长告诉我们拜堂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于是大家便和一众宾客挤在廊下观礼。
果然,没过几分钟,内堂里走出一个矮胖的男人,朗声叫道,良辰吉时已到,行正婚礼,请新人登堂!
这一嗓子喊的中气十足,立时便盖住了厅堂内外的喧闹声,宾客们马上不再说话,把注意力全集中到了他的身上。接着两个童女搀扶着新娘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到内堂的香案西侧,同时两个童男伴着新郎来到香案的东侧,分立站定。
只听那矮胖的司仪又朗声叫道,行拜天礼!感谢上苍撮合美好姻缘!
婚礼进行到这会儿,我心中猛然醒悟,终于发现缺少的是什么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这是连小孩都知道的程序,可无论新郎还是新娘,他们的父母到现在竟然没有一人出席这么重要的仪式,这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怪事。
不过我现在根本没心情去理会,更对这场婚礼没兴趣,正打算找个地方透透气,却发现老烟枪正蹲在旁边的不远处的柱子边上抽着烟,样子呆呆的。
我挤出人群,走上去问道,烟哥,你怎么了?
老烟枪抬起头来一愣,见来人是我,便说,没啥,不想掺合那事,就出来抽根烟儿。
我见他满面愁容,于是问道,烟哥,这几天我一直看你心事重重的,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儿?
老烟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没有,看你说的,哪有那事儿啊。
我看他言不由衷,又说,烟哥,咱们好歹也是兄弟,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可是有家有口的人,我可不相信你纯粹为了发财跑到这里来冒险。
老烟枪看了看我,隔了半晌才点点头说,彬子,你猜得不错,俺家里的确出了点儿事。我儿子他……他得了慢性肾衰竭,医院说除了换肾没别的办法,我和老婆都是农村出来的,每个月工资加上存的那点儿钱,现在连血液透析都快供不上,唉……为了孩子,无论如何我也得拼这一把。
我一听是这种事,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只好安慰了他几句。
老烟枪点了点头说,彬子,咱们几个银里就数你最实诚,哥托你个事儿,这次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回不去,以后家里有点儿啥事儿,你就伸把手,行不?
我听他越说越不成话,赶紧道,烟哥,咱努把力找到宝藏,孩子不就有救了吗?怎么说到这份儿上了?
老烟枪刚要答话,却听到背后有人叫着我们的名字,转头一看,只见吴村长和周涵、李云涛在招呼我们入席,原来婚礼已经结束了。
我们只好走了过去,暗地里把薤叶芸香塞在舌头下面。
这时候其他宾客已经陆续落座了,吴村长便安排我和周涵坐在一席,李云涛和老烟枪在旁边那席。
坐好之后,主人家便开始上菜,只见那十几只碟子里春色正浓,一片绿油油的,还是见不到半点儿荤腥,不由得胃口大减。
过了一会儿,新郎和新娘便出来敬酒。这里的习俗倒挺实诚,各桌也不派代表,就这样挨个敬下去,新郎陪饮,每人一杯。
很快,他们就敬到了我们这一桌,周涵喝过之后,我端起自己的酒杯,说了句“白头偕老”,刚要和新郎对饮,指尖却突然一滑,杯子失手跌落下来,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脸上一红,暗骂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忙说,对不起,对不起,看我毛手毛脚的。
新郎新娘并不在意,又重新倒了一杯递到我手里。
这次我加了小心,双手稳稳的端起杯子,往唇边送去,就在杯沿儿即将沾唇的瞬间,我只觉得脑中昏了一下,接着浑身一颤,酒杯再次失手打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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