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点多的时候,我感口渴从睡梦中醒过来,离开卧室来到厨房倒水。可是在喝完水回房间的时候,我被脚下的垃圾桶绊倒了,整个人跌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小腹刚在撞上了餐桌。
我忍住小腹的疼痛,跌宕回到卧室,重新躺回床上。可是一股暖流从下身缓缓流出,我才意识到情况不妙。恐惧和不安的情绪如窗外的雨水般疯狂地袭来,我颤抖着双手拨通了何绍伟的电话,可是在按下通话键的那刻,才意识到他还在上海。
我失望地想要挂线,可是电话的那头传来了一把温柔的女声。“喂…”
“你是谁?”我警惕地重新握紧电话,不断地追问,“绍伟呢?他在哪里?”
那把温柔的女声只思考了那么几秒钟,说出了让我此生难忘的说话。“阿伟睡着了,你有急事找他吗?”
我没有回答,或者可以说我的脑子早已空白一片,不懂怎么回答对方的问题。颤抖的双手让我不紧手中的电话,“噗通”一声跌落在木地板上,刺耳的声音把我最后一丝希望粉碎。
那晚是我怀着最后一丝理智,拨通了何慕妍的电话。陆永轩深夜时分冒着大雨赶来,与何慕妍合力把我送到了医院。
可是,奇迹并没有发生在我的身上。宝宝走了,在那个暴风雨肆意的深夜,我独自躺在冰冷的手术床上,麻木地看着医生举起了手中的金属工具,把我所有的希望都粉碎。
第二天下午,何绍伟神色疲惫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可是我的心若死水,面对他的悲伤和歉意,只会觉得虚伪而厌恶。
那天以后,何绍伟对我照顾有加,守在病床前细心地照顾我、呵护我。直到出院的那天,我终于对他说了流产以后的第一句话。
“值得吗?”
相恋十年、结婚七年,厚着脸皮死守与何绍伟的这段婚姻,值得吗?孩子没了,我们无需勉强在一起,不值得…
他在沉默,哀伤如潮水般涌来,让他绝望地拥着我,不断地重复三个毫无意义的字,“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爱,实在让人感到疲累。我经受不起,也招架不住,我想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去爱了。
我甚至没有质问一句那天晚上陌生女人的事情,因为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再多的纠缠不过是在自己的伤口上撒盐。
或许是因为内疚,自从我流产以后他每天缩减了工作时间,陪在我的身边想尽办法哄我开心。他给我买衣服、首饰还有化妆品;可是他没有留到,我早已不喜欢穿白色的裙子,也不再化妆了。
这份爱,就像乞讨回来似的,是我用一个无辜的生命换来片刻的宠爱。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可能重来;即使伤口愈合,心上的疤痕还会提醒我曾经的痛苦。
最后,我找上了大学时候的师兄,让他帮我草拟了一份离婚协议。共同财产我只要求一半的存款,那些虚有其表的房产和车子,留着只会提醒我曾经的风光也是痛苦的开始。
那年的雨水特别多,把离婚协议书拿到事务所给何绍伟签的那天,下着这年最大的暴雨。大概上天让会我的泪水隐藏在雨水中,让别人看不到我的眼泪。
我独自驾车来到事务所,发现何绍伟并不在办公室,才想起那天是任浩天和老婆李晓兰离婚上庭的日子。
对于一个依靠老婆的娘家往上爬,然后赢得到荣耀和金钱后抛弃糟糠的案子,我看得太多了。只是我想不到何绍伟会帮助任浩天,几乎把所有的财产转移,以避开巨额的瞻养费。
我在离开两年以后,第一次回到伟文事务所。在我曾经工作过的办公室里,我发现所有的物品都保存得很好,桌面上的东西一尘不染。
大概何绍伟觉得我一辈子都离不开他,可是做事果断、判断精准的他,也会有看漏眼的时候。我坐在黑色的电脑椅上,突然发现这一切都很陌生。桌面上还有我们的合照,是毕业那年何绍伟与穿着学士服的我一起照的。
照片中的他还留有那个年纪剩余的一丝青涩,与笑容甜美的我相依相偎,是那么的幸福和美好。可是时光如琥珀,早已把泪反锁。
我心里滴的何止是泪,简直是血。
泪水再一次模糊了双眼,我忍住内心的悲伤把相架放回原位,可是颤抖的双手抓不稳,相架如那些美好的过往,一瞬间从指尖滑落,跌落在光洁的地板上裂成了两半。
裂成两半的,还有我的心。
我曾经以为我这一辈子也离不开何绍伟,所以当我有一天醒来,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怎么去爱他,心麻木得就像强烈的电流流过。
曾经,他不仅是我的上帝,简直是我的全世界。他细微的一个表情,都可以牵动我浑身上下的每一条神经,让我泪流成河。我以为我们之间的爱情轰轰烈烈、荡气回肠,所以即使它消失,也是一件轰烈的事情。
可是,我忘了爱情可以天长地久,婚姻却不堪一击。因为岁月,因为流年,因为我们早已累得不懂得去付出和改变的内心。
所以在某个时刻,我发现原来自己没有了何绍伟,也可以独自驾车而不再迷路;我已经懂得如何用信用卡去订机票和酒店;我甚至可以看到不久之后的将来,没有他的日子我也可以一个人、一套单身公寓、养一只温顺的小猫,就这么过一辈子。
那天我并没有等到何绍伟回来,把离婚协议书搁放在他的书桌上,然后离开了事务所。早在前一天晚上,我已经订了飞往丹麦的机票。他说过结婚七周年的时候会带我去看美人鱼、安徒生,可是我知道即使没有他的陪伴,也会找到通往童话城堡的路。
然而,命运总是与期待背道而驰。
在前往机场的高速公路上,我留意到身穿红色衣服的李晓兰对我穷追不舍。就在我想要加速甩开她的时候,她减慢了车速,停靠在路边,然后拨通了我的电话。
李晓兰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刺耳的笑声在电话的那头传过来。
“何太太,就让何律师这次的佣金给你买一块豪华墓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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