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路过掉在地上的A书时,会有何反应呢?
多半会瞄个一眼吧。
就高中生而言,通常会顾及颜面而不敢露骨地立刻捡回家享用,但眼睛还是全速瞥过去。倘若翻开的页面稍微重咸一点,更是令人脸红心跳。
但如此小小的幸福,很快就被破坏殆尽了。
【选吧:盖在脸上用力闻。②吃下去。】
现在,我脑中浮现了这样的选项。
而且我非得在这些选项中作抉择不可。事情就是这么规定的。
看到A书会兴奋是很普通,但是兴奋到去闻或吃下肚,脑袋一定有问题。不过我……还是闻了。
感觉一点也不兴奋。都贴到只看得见皮虏色了,这也是当然的。
「哇,那个人是怎样?」
「他在闻A书耶,**!」
路过的小学生指着我嚷嚷起来。
「糟糕,那个**看过来了。」
「哈哈,他绝对还是处男!处——男——!」
然后嘻嘻哈哈地跑开。
「……我一大早就在干什么啊。」
郁闷的我将A书放回路边。
「绝对选项」。
这个由我命名的现象正如其名,拥有绝对得选其中之一的强制性。
这东西会在我脑中随机出现,没有文字也没有声音。
可以想成,它是某种不知发自何处,能直接打进我的脑并使我瞬时理解的电波吧。
换言之,它完全无视我的感官,无论我闭眼还是捣耳都绝不消失,直到我选择为止。
「哎呀,这不是小奏吗?」
前方突然传来粗哑的声音。
「呃……」
一抬头,就看到权藤大子(49)像堵墙似的站在我面前。她是我家附近的主妇,拥有三位数重量的震撼体型。
「小奏,要去上学啦?」
「是、是啊。」
刚出便利商店的她向我投来湿黏的视线。
「呜呵呵,你长得还是一样可爱呢。」
「——!」
一阵恶寒窜上脊梁。
每次碰面,她都会向我这么诡异地示好。
她说那是因为我和她过世丈夫年轻时简直是一个模子。可以不要把奇迹浪费在这种地方吗?
因此,我平常就活在贞操危机的威胁之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看姑且先用上学为由早点闪人吧。
「谢、谢谢。快迟到了,我先——」
【选吧:「可以抱我一下吗?」②「顺从你的**尽情抱我吧!」】
……真的假的?
选项不限于行动,有时还会逼我乱说话。然而无论内容有多乱来,只要选项出现,我只有服从一途可走。
可是跟②到底是哪里有差?
「……可以抱我一下吗?」
我一用蚊子飞的音量说出这些话,脑里的选项立刻消失不见,同时大子婶眼里冒出野兽盯上猎物般的光芒。
「小奏,你终于……!」
惨了,这下真的惨了!
「等、等一下,刚才的不算——」
「我开动了!」
你想吃什么啊!
猛冲而来的肉块顿时抱紧了我。
「呀啊啊!」
她的力气会不会太大啊!我的骨头都要散了啊!
「投降……我投降!」
但她完全忽视我的求饶。
「呀啊啊啊啊啊!」
「呼,感谢招待。」
十几秒后,饱餐(?)的大子婶解放了我,满足地「呜呵呵」笑着离去。
「唔……」
我用力抓住发抖的膝盖,总算是没让自己一屁股跌下去。
绝对选项的发生间隔完全随机,连发也不稀奇,但一大早就遭到A书贴脸和大子婶熊抱连击,实在是太超过了。
大受创伤的我就这么摇摇晃晃地走到路口,准备过马路——
【选吧:美少女从天而降。②大子婶从天而降。】
……有没有搞错?
大子婶不是才刚回家去吗……怎么还来啊?话说绝对选项无视物理法则的一面,我已经体验到烦了。
选项一旦出现,无论内容有多不科学,选择后必定成真。
也就是选了②,大子婶百分之百会从我头上掉下来。被那种东西压到……必死无疑。肉体跟精神都是。
所以我只好用消去法选择。
「问题是,像这种选项也会成真吗?」
该不会真的会有人凭空出现然后掉下来吧?我战战兢兢地抬头,却什么也没看见。
「?」
但就在我疑惑地将视线转回正面时——
磅!
「哇啊啊啊!」
某个东西冷不防在我面前飞快坠地。
我跌坐在地,吓得说不出话来。这个嘛,虽已有某种程度的心理准备……可是那竟然成真了!真的有东西掉下来了!
不过,我的脑袋在下个瞬间对眼前事物产生了强烈疑问。
「这……是怎样?」
因为掉下来的那个人(?),正保持后腰桥状态。
先别急,我也知道自己说的话很莫名其妙,总之照眼前事实来描述的话……掉下来的那个人(?)正保持后腰桥状态……嗯,等于没说。
她不是趴也不是躺,根本没倒地,还弯出了漂亮的后腰桥。
……为什么会这样?
过于无厘头的画面让我冻结了一段时间。
大概是过了十多秒吧,那个后腰桥生物突然整个垮下。
我也在这时回了魂。后腰桥太具冲击性,竟让我一时忘了——那个人是从天上摔下来的啊!
「没、没事吧!」
我连忙靠过去摇了几下。
「嗯……呼咪?」
结果那个人刚睡醒似的发出怪声。
「还、还好……」
确定还有呼吸,让我放心地拍拍胸口时,眼下那个人抬起了头。
「奇怪?我……在哪里呀?」
并左右张望,和我对上了眼。
「唔……」
我不禁倒抽一口气。那个人有着白得不正常的皮肤、轻柔的金发和圆润的蓝眼睛,身穿巧克力色调的童话风服饰。
最不自然的,是她端正到夸张的美貌。太过超现实的景象,使我一时无法反应。
而这名少女却是以灿烂笑容面对说不出话的我。
「你是甘草奏先生吧?」
「咦?」
我被她突如其来连名带姓地称呼吓了一跳。
「啊……是啊,是我没错。」
我困惑地在记忆中翻箱倒柜,但怎么也想不起她。
「那……你是?」
「我吗!我的名字是……咦?我的名字是……那个……是什么啊?」
「呃……问我咧。」
少女想了想,然后双手一拍。
「我知道了,这应该是轻微的丧失记忆!」
喂,这种事不该说得这么开朗吧。
「大概是刚刚摔下来的时候撞得太厉害了吧。」
你刚才的后腰桥明明很完美,根本没撞到头好吗?
「无所谓,反正迟早会想起来的,我可是遇到任何事都平心静气的平左卫门呢。」
平左卫门咧……这个年头没人会说这种话吧,而且从长相这么西洋的人嘴里说出来,更是怪到不行。
「啊,想暂时叫我平左卫门也可以哟。」
恕难从命。
「那好吧,就先不管名字,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重要的事……嗯?」
少女毫无戒心,笑盈盈地靠到我身边,怪不可思议地。奇怪,怎么会这么似曾相识?
「奏先生,你怎么啦?」
我知道了,是狗。
这位少女主动拉近距离,又无条件地示好,和狗的印象非常类似。这使得我下意识摸了她的头。
虽然后悔,但她不仅没生气,还笑得更开心了。
「嘿嘿嘿。」
「嗯?」
一撮毛忽然从她浏海中高高翘起,我一缩手就塌了回去。
「啊,刚刚那个啊,会在我开心的时候自己翘起来喔。」
简直是尾巴嘛……她真的跟狗一样。
某种**在这时猛然涌上,使我自然而然——真的自然而然地伸出了手。
「握手。」
「是!」
……竟然照办了。
「坐下。」
「是!」又来了……这家伙完全是狗嘛。
咕啾~~~~
突然一阵惊人声响传来。起初还以为是哪位声优的叫声,结果是来自这个女生的肚子。
「好、好饿喔,肚子跟背都要反转了。」
少让人想像那种恶心画面。
「你这么饿啊……啊,对了,我应该还剩一点。」
我在书包里掏了掏,很快就找到了。
一看见我手上抓着一口大小的巧克力,她的脸就迸出光芒。
「啊,是巧克力耶!」
「你喜欢巧克力吗?」
「超喜欢的!」
她整张脸都堆满了笑容。虽然真正的狗不能吃巧克力,不过她只是像狗,到底还是个人……是人吧?
「给你。」
我拆开包装,往空中轻轻抛起,她立刻跳向巧克力的落点张嘴接住。
「好好粗喔!」
她又幸福地笑开,那撮毛也和之前一样翘了起来……这家伙真有趣。
「啊,就用道个吧。」
她将巧克力吞下肚后轻拍手说。
「用什么?」
「巧克力呀。」
「啊?什么意思?」
「就是我的名字嘛!」
「呃……我实在听不太懂耶。」
「奏先生,你喜欢巧克力吗?」
「这个嘛,既然都放在书包里了,当然是喜欢。甜食我都满爱的。」
「那就用巧克力当我的名字吧。」
这想法也太直接了吧。
「等等,巧克力不太好吧,巧克力耶?」
「会~吗~?那……就用法语发音,改叫裘可拉怎么样!」
我是不知道这样感觉会不会比较博学,至少「裘可拉」比巧克力更像个名字……应该说狗的名字。
「好!就这么决定罗!」
那就这样吧,她本人喜欢就好。
她好像只丧失了少部分记忆,或许再多聊个几句就能帮她想起本名了吧。为了了解裘可拉(?)究竟记得多久的事,我从她的目的开始问起。
「奏先生,我是来照顾你的!」
她想都没想,说得非常肯定。
「啊?照顾……我?」
「对。虽然有些事还记不太清楚,但这一点我很确定。」
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这、这样啊。那你家——你是从哪里来的?」
「就是那里!」
她的手飞快地指向头上。
「嗯?你是说北方吗?」
她的外貌明显不是东亚人种,大概是来自俄国或北欧吧。
「不是,是天上。」
「天上……?」
「就~是那样!」
呃,她的确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啦……
「也就是说,你是为了照顾我,从天上的世界特地来到这里?」
「一~点也没错!」
裘可拉笑容满面地摆出胜利姿势,我心中的某种温度却直线狂降。
「再见。」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啊!等一下!」
我也不想这么无情……可是你实在太可疑了。
「我一定能帮上你的忙,就试着让我多陪你一下嘛!」
裘可拉不知为何搓起双手,追了上来。
「不用了,我现在过得很好。」
「现在有送洗碗精喔?」
「你在卖报纸啊?」
「还送你西瓜跟天妇罗喔?」
「会吃坏肚子吧!」
「还送苹果和果酱喔?」
「送我喇叭跟芭乐也不要!」
「还送结婚证书跟离婚协议书喔?」
「那种东西不能一起送吧!」
「还送土地跟地契喔?」
「好想要啊!」
「抱歉,开玩笑的。」
「我想也是!」
「还送《古利和古拉》喔?」(注:此为日本著名的绘本)
「有了啦!那种名着我当然有!」
「还送笨蛋和测验喔?」
「好像还少了什么耶!这样只会不及格吧!」
「那么,你就在这里盖章,买下这口壶吧。」
「不要趁乱推销!」
……唔,这个人到底想怎样?
决定还是别和她纠缠的好,于是我自顾自地离去。
「啊啊啊!」
我无所谓背后那非常故意的叫声,继续走我的路。
「啊啊啊啊!」
……但又怕她见我不理人就这么鬼叫下去一只好回头看看;只见她故作媚态横卧下来,抬眼望着我。
嘴里还衔着不知打哪儿来的手帕……让人有点火大。
「掰啦。」
「喂,拜托你等一下啦!看见一个弱女子倒在路边,是男人就该耍个帅说声你没事吧,宝贝~?才对吧!」
在我心目中能说那种话的,只有花轮一个。
「我跟你说,我现在赶着去学校,没时间陪你耍笨。」
我的语气自然地不客气起来。多半是因为大脑判定我不需对这种生物抱持敬意吧。
「别这么冷淡嘛,你说什么我都听,尽管差遣我嘛!」
「那就请你离我远一点。」
「啊,真可惜,我的力量不足以实现这个愿望。」
你是哪里的神龙吗?
真糟糕……到底要怎样才能摆脱这个怪异生物的纠缠?
想着想着,有个物体进入我的视线,逐渐逼近……有了。
「裘可拉、裘可拉。」
「我在,有什么事?」
我从书包里掏出剩下的「那个」。
「啊,是巧克力耶!」
「想要吗?」
「想!请给我!」
我手抓着巧克力在她头上晃了晃,矮小的裘可拉怎么跳都构不到。接着,我耐心地计算时机。
好,差不多了。尽管浪费食物不太好——
「喝啊!」
我还是将巧克力扔进了与我错身而过的小货车后斗。
「啊!巧克力等等我啊——!」
裘可拉随即以轻快脚步追车而去。
即使距离越拉越远她也不死心,拐个弯就不见了。
「真的假的……」
等了一会儿,她还是没回来。还以为这主意有点蠢,想不到她会这么捧场。
黄金周过后的初夏之时,暖心的阳光中**犹浓。
「但所谓春天怪人多……还是小心点好。」
自呓的我,就这么继续往学校前进。
2
我就读的高中名叫「私立晴光学园」,一个年级有十五班之多。为因应如此庞大的人数,校地自然比一般学校广上许多。
换言之,校门离校舍有段不短的距离。遭遇A书贴脸、大子婶熊抱、神秘类犬生物,使得肉体及精神都大受创伤的我,臭着一张脸从操场中央横切而过。
我走了几分钟才终于抵达校舍,幸好二年一班就在二楼楼梯口边,只要再爬一层楼就能休息了。
「早安。」
拉开教室门后,我自然地向同学们问早。
走向座位时,我的视线停在一名站在窗边的女孩身上。
雪平富良野。
即使她什么也没做,只是站在哪里,就散发出奇妙的存在感,仿佛连身边的气温都不一样。她人如其名,发色略白,在透过窗格的阳光下闪耀得有如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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