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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1 / 2)

×××

现在大家都拿到最终回合的扑克牌。

我只剩下最后一条内裤,所以这是一场说什么都不能输的战斗。而且,和电视上经常会这么说却不知为何总是输掉的「绝不能输的战斗」可不同。

「好……这一场绝对要赢……」

我本能地绷紧神经,全身充满干劲。

「咻~~只穿一条内裤的人还说得那么帅气!」

材木座爆笑出声。我看向四周,游戏社的人跟由比滨也拚命忍笑,连雪之下的肩膀都在抖动。

大家都好过分。

「喂,材木座……」

我确实感到怒气上冲,抖动着嘴角叫他的名字。

材木座察觉到我的怒气,刻意干咳几声。

「好啦,冷静下来。游戏就是应该好好享受,放轻松一点。」

「我说你啊……」

竟然说得头头是道……我正打算回敬他一句,不,是五句时,旁边传来叹气声。

「原来如此,你是站在那样的立场啊。」

我花了一些时间,才发现那是秦野的声音。那句话充满攻击性,跟先前平和、有些怯弱的语气明显不同。

「该怎么说呢?那就是所谓的使用者观点吧。虽然不是什么坏事,不过自始至终都抱持那种观点,实在是……」

相模在一旁帮腔。他说得拐弯抹角,但语气仿佛是瞧不起对方。

「唔……」

材木座正打算开口,但一看到他们的表情顿时停住。他们的脸上很明显写着「轻蔑」两个字。

秦野嗤笑一声。

「无妨,反正都要结束了。」

「赶快进入最后一回合吧。」

「啊,好。」

我们按照相模的指示,站上各自的战场。

我们这组由材木座先出牌,首先是跟游戏社交换牌。

秦野挑选扑克牌时,似乎也在思考要说什么。他抛过来两张牌,趁材木座伸手拿取时开口:

「……剑豪先生,你为什么想做游戏?」

听说「剑豪先生」是材木座在游乐场中使用的名字,我怎么听都觉得是「剑豪先生(笑)」。

材木座抽出手中的两张牌滑出去,忘记拿取对方给的牌。

「哼,因为我喜欢。想把自己喜欢的事情变成工作,是理所当然的事。而且成为游戏公司的正式员工,生活也可以安定下来。」

他沉着地回答对方的问题,但最后还是泄漏出真心话。

「哈!因为喜欢是吧?最近出现很多这种人,以为只要这样便能成功,我看剑豪先生也是其中之一。」

「你到底想说什么?」

材木座被那句话激怒,一气之下将最初的两张牌往桌上一拍,粗鲁地站起身,把牌交给我。

接着,雪之下同样出两张牌。

「我只是说,你把梦想当成藉口来逃避现实。」

「有、有什么证据……」

材木座说到这里突然语塞,相模利用这时候出牌,填补现场的沉默。

现在大家都两张两张地出牌,正是减少牌数的好机会。我摊开手中的十四张牌仔细研究……咦?十四张?

我发觉数量有少,低头检查是不是有牌掉到桌下,果然在那里找到两张牌。大概是先前材木座忘记把对方给的牌放进牌组中,刚才粗鲁地起身时又撞到桌子,那两张牌才会掉下去。

我捡起来放进牌组,其中一张是方块4。

另一张是第四个6……可以发动革命。

不过,现阶段最好先留着。

如果要发动革命,只能等游戏中盘后,轮到我们当庄家时再发动。

我大致在脑中盘算好后,抽出数字更太的两张牌放到桌上。

由比滨和秦野继续跟进,目前已来到两张A,很难再出更大的牌。大家喊Pass之后,轮到相模出牌。

「你真肤浅呢,剑豪先生。我不是要重复刚才的话,但那样叫做使用者观点,仅止于一介玩家的想法。你只是看到表面,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

喔喔,真是锐利的批判,再多说一些!

我忍不住想支持相模,雪之下似乎也抱持相同的看法,默默地点头。

「咕唔唔唔……」

材木座忍住怒火交棒给我。我接过扑克牌后,不多说什么又照顺序出牌。材木座受到相当大的精神伤害,连刚才玩不腻的决斗游戏都停下来。

接下来换雪之下出牌。

秦野瞄一眼她放到桌上的牌后,嘴角浮出冷笑。

「连游戏是什么都搞不清楚便想做游戏,不觉得很可笑吗?最近有一堆年轻的游戏制作者也是如此,只玩过电视游乐器便大肆宣扬要做游戏。他们只有那一千零一种想法,缺乏创新能力,根本没好好培养激发新概念的土壤。只因为喜欢,是没办法做出游戏的。」

他「碰」的一声把牌拍到桌上,加强自己的气势。

「咕唔唔唔~~」

材木座开始呻吟。

接下来的好几轮,都呈现有利于游戏社的局面。

现在轮到材木座。他正在头痛该如何出牌时,相模再度开口:

「剑豪先生,想必你没有什么擅长的事物好炫耀吧?那只是把一切都寄托在游戏上头罢了。」

材木座拿这句嘲讽完全没辙。他悔恨地把牌交给我,暗示这一轮不出牌。

轮到我坐到椅子上。

相模刚才说的那番话,不断在我耳际回荡。

其实也只是因为他以取笑中二病为乐这点,让我很想鼓掌叫好。那模样宛如疲累的大人喘着气,告诫做梦的少年现实有多严峻。

大家全都没出牌,所以目前是游戏社当庄家。

秦野悠哉地拿出一张、两张、三张K。不用说,我们根本没办法跟牌,雪之下也一样喊Pass。

「对了,剑豪先生,你喜欢什么电影?」

「我想想……魔法——」

「啊,不包括动画。」

「呜!」

对方禁止列举动画的瞬间,材木座立刻闭上嘴巴。呵呵,被戳到要害了。不过要是换成我回答这个问题,而且同样不能说动画作品,大概也想不到什么。真要说的话就是「终极追杀令」,因为我想收留一个小女孩。

相模嘲笑般地把那堆K拨到一旁,重新出牌。

「你看,果然说不出来吧?那有没有喜欢的?」

「……嗯,最近我喜欢《我女友——」

「轻除外。」

「呜咕!」

材木座再度被堵住嘴巴,漂亮地咬到舌头。他大大仰起头盯着天花板,迟迟不转回来,活像吃了一记对手的上钩拳。

他勉强从座位上站起,身体摇摇晃晃,而且满脸憔悴。你是最近因为一点小事就崩溃的年轻人吗?

游戏社的两个人轻蔑地看着他。

「到头来,你只是个冒牌货,连娱乐文化的本质都不了解。我们可是从游戏、娱乐文化的起源开始研究。像你这种半吊子的人还敢说要做游戏,我们看了都觉得丢脸。」

如同秦野所说,这间社办里堆满各种游戏。

塞满纸盘游戏的箱子一个个堆叠起来,旁边还散落着貌似桌上型RPG用的骰子。我能够轻易想像,他们面对游戏的态度有多认真。

相较之下,材木座根本不可能玩那些东西,只会对可爱的角色嘿嘿傻笑……

他这种人没有半点胜算。输掉游戏、被对方狠狠臭骂一顿,都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我还是有点不高兴。

我不介意他们把材木座当成白痴,也对他们否定材木座的行为没有意见。可是,他们说的那些话,绝对哪里有问题。

但我现在无法掌握,究竟是哪里让我不高兴。

游戏即将进入尾声,游戏社剩下五张牌,雪之下那组是六张,我们则是八张。尽管在数量上相差不远,但剩下哪些牌大不相同。游戏社握有跟我们交换的鬼牌,越到最后关头,初期拿到的牌有多强,越会对战术造成影响。

由比滨认为时机已经成熟,对雪之下使一个眼色后打出三张牌。到了这个节骨眼,自然不会有人跟进。

雪之下接过剩下的牌,坐上座位。

「听过双方的谈话后,我认为游戏社比较有道理。比企谷同学,你如果真为材、材……为他着想,应该为他指引正确的道路。」

她对我露出试探的笑容,然后出牌。游戏社的人跟进。

雪之下说的没错。如果材木座真心想成为游戏剧本家或轻作家,就必须好好努力。

并非把自己的妄想全部照实写下,再得意地称之为「我想出的最强设定」即可。有许多方式供他精进自己的能力,例如钻研好莱坞的剧本写作法、参考优秀的作品等等。

我们应该不吝于称赞秦野和相模的努力,也应该谴责材木座的怠惰。

——不过,光是那样还不完全正确。

认为正确的方式很了不起,才是真正的怠惰。

听从课本教的内容、乖乖跟随课程进度、达成要求的目标……那不过是遵循承袭下来的传统,使用最正统的方法。这是在依赖过去的财产、专家的权威,让未成气候的自己逐渐僵化。

用其他事物来证明自己是否正确,这件事本身哪里正确?

「我不认为只有游戏社的方式才算正确。啊,不过材木座的做法,不用想也知道一定不对。」

「喔?既然身为朋友的你这么说,就当作这样吧。」

「我们才不是朋友。」

如果我们是朋友,这时候我应该会帮他说话。

然而,碰到这种程度的白痴,只能让他为自己指引出一条路,不管我再多说什么都没有用。材木座这种等级的蠢货,可是连放弃的理由都得问人。这家伙最好被一拳打到爬不起来,让他彻彻底底死心。

「那个……」

由比滨有些怯懦地开口。

「虽然我不太常玩游戏,也不是很了解游戏……」

在场的其他人皆默不作声,渐渐被她认真的神情吸引。

我静静等待她说下去。这时,原本低头看牌的由比滨,倏地抬起脸来。

她直直注视着我说:

「即使开始的方式不正确,或是半途而废,依然不算是欺骗或虚假……因为,喜欢的心情是绝对不会错的……这是我的想法。」

真不晓得这句话到底是对谁说的。

我思考到一半,听见有人重新站稳脚步。

「……没错,就是那样……我的确……没有什么东西好自豪……」

材木座的声音毫不造作,难堪地颤抖着,而且有一句没一句,但他还是没有停下来,仍继续把话说完。

「所以,我才把自己睹在游戏上头!这样哪里奇怪?你们才弄错了吧!」

材木座吸着鼻子、抖动着肩膀恸哭。他不断抽泣,含着泪水瞪向对方,那模样怎么看都像战败者。

他的样子很难堪,秦野和相模的脸上满是厌恶。不,他们看到的或许不是材木座,而是过去那个难堪的自己。

——想必他们也很喜欢游戏,而且曾经抱持着梦想。

然而,一个人要独自背负梦想,实在太过沉重。

随着年龄增长,我们渐渐看清现实中的未来,不再拥有追求梦想的能力。

不到二十万日币的薪水、明星大学毕业生惨不忍睹的就业率、一整年的自杀人数、加税、再怎么缴也拿不回来的年金……我们净是面对这样的现实。若是稍微成熟些的高中生,还会提早认清这些事。

大家半开玩笑地说「工作就输了」这种话,绝对称不上是错误。

在那种世界一味地追求梦想,只会让人感到痛苦和懊悔,光是想像便不禁叹息。

单纯因为喜欢是行不通的。

所以,他们要强化自己。他们累积知识,看着那些只会做梦的人,确定自己和那些人不同以激励自我。

——因为他们说什么也不愿意放弃。他们怎么有办法否定那种行为?

「……你太不了解现实了,现实跟理想是不同的。」

「那种事情我早就知道!游乐场里有个以作家为目标、不停到处投稿的人,现在公司上班!得意地炫耀自己通过比赛复试的家伙,现在还是尼特族!我当然也很了解现实……」

材木座紧握拳头,激动得指甲快要刺破皮肤。

「我说自己要当轻作家,九成九的人都会捧腹大笑,说别做那种无聊的白日梦,或死小鬼,看清现实吧。这些我都知道!可是……」

……是啊,我们都很了解现实。

我们了解恐怖分子不会突然袭击教室;街道上也不会出现满满的僵尸,大家只能关在家庭用品卖场里避难。

一般听到某人要成为游戏剧本家、轻作家的宣言时,大多会认为那是荒诞无稽的白日梦,如同前面提到的那些无聊妄想。

不会有人真心支持,也不会有人认真阻止。即使对自己的梦想很认真,其他人依旧不会当真。

所以,总有一天我们会放弃那个梦想,为曾经做着白日梦的自己,以及正在做白日梦的人感到可笑。我们会笑着敷衍这一切。

即使如此,材木座竟然还有办法一边哭喊一边吸鼻子,用颤抖的声音诉说自己的梦想。

「现在我终于明白,即使未来当不成作家,我还是会继续写下去。我不是因为想成为作家才喜欢那些东西!而是因为喜欢才想成为作家!」

老实说,我很羡慕他。

我羡慕他不会疑惑、不会悲观地看待一切,拥有仅靠一句「因为我喜欢」便决定自己未来的憨直。愚昧也该有个限度,他的直率已经到达眩目的地步。

能够老实说出「喜欢」这句话,实在是坚强得让人感到耀眼。既非玩笑也非逞强,而是发自内心的这种纯粹,早已被我深深地封存起来。

因此,如果……如果材木座跟我赢得这场比赛……到时候,我也可以试着相信看看——但如果输了,我还是不会相信。

「……材木座,换你了。」

我用握着牌的拳头抵住材木座的胸口。

他轻抚胸口,感受自己的心跳。接着,他接下我手上的牌,踏出一步准备坐下。

「……事到如今,不论他们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弃。」

我们擦身而过时,他带着几分沉着对我低语,声音还满悦耳的。不要啊!我好担心自己忘不了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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