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冷静下来吧。我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危害哦。像我这么人畜无伤的家伙,这个镇上的居民里面可是一个都找不到哟。”
虽然还不至于到这种程度,但对于这小鬼来说,进行这种程度的夸张应该刚刚合适吧。不限于孩子,对于这种类型的家伙,上上策是让她觉得我很容易相处。八九寺也不知道是不是认同了,煞有介事地唔唔了几声,然后说,“知道了。”
“我就降低警戒等级吧。”
“那就轻松多了。”
“那么,人畜先生。”
“人畜先生?!这是指谁啊?!”
呜哇……
作为四字常用语(人畜无伤)来说,明明是没什么特别的普通单词,但仅仅把下半截削去,就变成了如此压倒性的侮蔑词汇吗……迄今为止我是何等轻易地在使用它们啊。甚至还不满足于仅仅进行使用,拿来自报家门。
“怒吼了!好可怕!”
“不,怒吼是我不对,但是叫我人畜先生太过分了!任谁都要吼的!”
“是这样吗?……可那是你自己说的,我只是对它很有诚意地进行回应而已。”
“这世上,不是只要有诚意就什么都好……”
实际上,这种情况下,人畜是指人和家畜的意思,并没有谴责他人的含义。但就算如此……
“总之,缩略人畜无伤,会变成不好的单词。”
“啊。这样啊。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是和《疯疯癫癫》差不多感觉的词语呢。一旦兴奋起来就发出“我疯啦我疯啦”般怪声的人,还可以接受,但如果自我介绍时说是自己是疯疯癫癫的男人的话,就无法接受了,是同样的道理吗?”
“怎么说呢……我对于一旦兴奋起来就发出“我疯啦我疯啦”般怪声的人也无法接受……”
“那么,该怎么称呼呢?”
“普通的称呼就行了啦。”
“那么,就叫你阿良良木先生。”
“嗯嗯,普通真好啊。普通最棒。”
“我,讨厌阿良良木先生。”
“……”
什么都没改善。
“臭气熏人!不要靠近我!”
“跟娘娘腔比起来更过分了?!”
“唔……的确,再怎么说臭气熏人可能形容得过分了。那就订正一下。”
“嗯嗯,如果可以的话。”
“真见外!不要靠近我!”
“前言不搭后语!”
“怎么都行!快给我去其他地方!”
“不……所以说,你迷路了吧?”
“这种程度的事态我完全没问题!这种程度的困难我已经习以为常了!对我来说是非常平常的事!我可是导游!”
“在旅游中介工作?!这么小就?!”
如果所言不虚,确实不可能会迷路的吧。
“……我说,你不是在逞强吧。”
“才没有逞强。”
“不就在逞强嘛。”
“呀!吃我一招!”
话音刚落,八九寺向我的身体以全身重量使出上段回旋踢。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小学生能使出来的,背脊笔直姿势漂亮的一踢。但很可悲的是,小学生和高中生的身高存在明显差距,而且是无法回避的差距。虽然明显是对着脸去的,或者说本来可能是对着的,但八九寺的上段回旋踢充其量也就能踢到我的侧腹部。当然就算是侧腹,被脚尖踢到的话也是会受伤的,但并不是不能忍耐的程度。间不容发,我在被八九寺的腿踢到的瞬间,双臂进行捕捉,夹住了足踝及腿肚附近。
“糟了糕!”
八九寺大叫一声,已经迟了……“糟了糕”在语法上到底正不正确,等一下再问战场原。面对变成金鸡独立般不稳姿势的八九寺,我毫不留情的如同在田里拔萝卜一般,毫不犹豫地向上拽了起来。也就是柔道中所说的一本背负投的姿势。柔道的话,这样抓住脚是犯规的,但遗憾的是,现在并不是比赛而是实战。八九寺的身体从地面飘起之际,短裙中的风景彻底且以很大胆的角度被我看见了。但我并不是萝莉控,所以一点都不动摇,就那么一口气的背投出去。
不过,身高差距在这里起却产生了反作用。身材娇小的八九寺在撞上地面之前的滞空时间,要比跟我同体格的对手稍微长了一点——就那么一点点。但就那么一点点,刹那之间,八九寺转换思考方向,用自由的那只手抓住我的头发。因为某些原因,正在留长的头发,就算以八九寺的小手也能轻易抓住吧。在头皮中奔窜的疼痛,让我反射性地放开了八九寺的足踝。
八九寺并不是天真到直接逃开的少女。她踩着我的背,不等落地就以我的肩胛骨为轴迅速转身,然后就这样不停地击打我的头部,用肘击撞击。可是——太轻了。她双脚并未着地,因此力道无法像平时那样传递过来。年龄差距与实战经验差距都暴露了出来。如果她不着急着解决战斗,而是冷静地一击必杀的话,现在就已结束,现在就已扑街了吧。既然变成现在这样的话,就是我反击的时刻了。这是必胜模式。
用肘击狠揍我脑袋的那只手臂,感觉上是左边——不对,身体是反转过来的,所以是右臂吧。我抓住她的右臂,从这个位置再次把她一本背投出去!
这次决定了胜负。
八九寺以四脚朝天的姿势摔向地面。
为防备反击我拉开了距离-
但对方没有起身的样子。
是我胜了。
“真是的,笨家伙。小学生怎可能赢得了高中生啊!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和小学生动真格地打架,动真格地以一本背负投决胜负,还真的夸耀胜利的男子高中生形象,就在这里。
不就是我嘛。
阿良良木历是欺负小学女生然后还高声笑出来的角色吗……自己给自己来了个超级冷场。
“……阿良良木同学。”
传来冰冷的声音。
转过头去,站在那里的是战场原。
看不下去了,于是就过来了的样子。
一副很惊诧的表情。
“虽然说过就算地狱也乐意奉陪,但那是因为阿良良木同学的渺小。而自找的痛苦就完全另当别论了,这一点可不要误会了呢。”
“……请让我辩解一下。”
“请。”
“……”
辩解不出来。
哪儿都找不到借口。
那么重整旗鼓。
“那个,过去的事先放在一边吧,这家伙——”
指着倒地不起的八九寺,我说道。反正是背部着地,所以她背着的大书包应该是很不错的缓冲物才对,没问题的。
“她好像迷路了哟。看上去也不像跟父母或朋友在一起。啊,我从今天早上开始,很长一段时间都待在这个公园内,这家伙在战场原来这里前就曾站在这里看着那个看板了。那个时候我还没觉得什么,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又回到这里的话,不就是真正迷路了吗?如果有谁正在担心她的话不是很麻烦嘛,所以就想能不能帮上忙。”
“……嗯。”
战场原姑且点了点头,但惊诧表情还是没变。不过,最后她似乎虽然想问个清楚为什么会吵架吵到扭打在一起,但关于这个我无可奉告。好像只能解释成战士和战士间的斗魂共鸣。
“哦。”
“嗯?”
“没什么,原来如此……情况我了解了。”
你真的懂了?
不会是在不懂装懂吧?
“啊,对了,战场原。你以前不是住这附近么?那么如果听了住址的话,应该知道大致上在哪儿吧?”
“那个啊……普通的话”
含混不清。
难道我真的看上去那么像虐待儿童的人么。我觉得这或许是比萝莉控还要更加过分的评价呢。
“喂,八九寺。你已经醒了吧,只是假装昏厥吧。刚才的便条,给这个姐姐看看吧。”
我蹲下来,窥视着八九寺的脸。
翻白眼了。
……真的昏厥了……
少女翻白眼了,这下麻烦了……
“怎么了?阿良良木同学。”
“没什么……”
为了不被战场原发现,我悄悄用自己的背挡住八九寺的脸,然后若无其事的拍打了两三下她的脸蛋。这不是在落井下石哟,当然是为了把她弄醒。
结果,八九寺睁开了眼。
“唔……好像做了个梦。”
“嗬,这样啊。是什么梦?”
试着以体操大哥哥的感觉予以回应。(注:NHK幼儿向的教育节目《和妈妈一起》中的主持人)
“说来听听吧,八九寺小妹妹。到底梦到了什么呢?”
“被凶恶的男子高中生虐待的梦。”
“……是与现实相反的梦吧。”
“原来如此,和现实相反啊。”
显然是失去意识前的现实。
内疚得胸膛都快裂开了。
从八九寺那里取得便条,然后直接递向战场原——但她没有伸手来接。我伸出的手被冰点以下的冷眼直直盯着。
“什么嘛,接过去啊。”
“……不知怎的我一点都不想碰到你呢。”
呃。
早已应惯听惯的毒舌,趾高气扬地作答了……
“只是接个便条而已吧。”
“我不想碰你碰过的东西。”
“……”
被讨厌了……
被战场原理所当然地讨厌了……
咦……奇怪了哪,明明迄今为止都意外地好像很合拍……
“啊,我知道了啦……我念出来就好了吧。那个……”
我照着便条上所写的住址读了出来。值得庆幸的是里面没有哪个汉字我读不出来,所以很流畅的读了一遍。战场原一边听着,然后“嗯”了一声。
“那里的话我知道。”
“那可太好了。”
“好像在我以前的家再过去一点的地方吧。具体地点我也说不清,但到了那附近,凭感觉就能找到。那么,走吧。”
话音未落,战场原就立刻转身,向公园的入口大步走去。我还以为她肯定会说讨厌给小孩子带路之类发牢骚,没想到她干脆地答应了。不,这么说的话,战场原还没向八九寺作自我介绍,甚至连目光都没对上一眼,恐怕我预料中的战场原讨厌小孩子的事——大概猜中了吧。又或者是作为报恩的“任何一件事”,战场原勉强听从了我的请求,这也是有可能的。
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真是非常之浪费啊……
“不过算了……走了,八九寺。”
“呃……去哪儿?”
八九寺一副完全不明所以的表情。
这家伙没弄懂对话的走向吧。
“所以说,去这张便条上的地址。那个大姐姐知道,所以会给你带路。太好了呢。”
“……哦,带路吗?”
“嗯?你没有迷路吗?”
“不,迷路了。”
八九寺直截了当地肯定到。
“我是迷路的蜗牛。”
“啊?蜗牛?”
“不,我——”
八九寺摇了摇头。
“我,没什么。”
“……哦。这个,那么先去追那个大姐姐了哦。那个大姐姐名字叫战场原。虽然有着不输给名字一般的带刺态度,但习惯了的话,就会对那过激的妙处相当上瘾,她实际上是个比较直率的好人哦,虽然直率得过头了。”
“……”
“啊真是的,快点走啦。”
我强硬拉起不肯动的八九寺的手,拉拉扯扯,追向战场原的背影。八九寺发出“啊,啊呜,啊呜,哦呜哦呜”这种类似海狗或海豹般稀奇古怪的声音,度过数次危机,最终也没跌倒地跟了上来。
山地自行车就以后再来取吧。
我们急忙地把浪白公园甩在了身后。
最后,还是不知道,公园名字的正确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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