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胡子（2 / 2）

胡子离开郭胖子之后，又拐了几个弯，来到了南庆街。

南庆街，是K市最古老的一条街道，现在已经被政府规划为K市第一要道“珠京大道”的二期工程路段，正在进行前期的拆迁运作。

胡子在街中心一家破旧的包子店门口蹲了下来，仔细地看着门口一个乞丐要饭。这个乞丐头发蓬散，身上的绵质衣服破破烂烂，不知钉了几百个补丁，肮脏的脸上，却戴着一副崭新的墨镜。

这居然就是刚才那个一语道破天机的老瞎子乞丐。

瞎子不理胡子，胡子也不打扰瞎子。一个在专心要饭，一个在专心看人要饭。

K市已近秋季，微风已略带萧瑟。南庆街虽属老街，但街上行人仍是络绎不绝，时有好心人，往瞎子乞丐碗中投来硬币。

过了两个小时，天色暗了下来。胡子看了看表，六点了。于是胡子说：“该收工了！老家伙。”

老瞎子取下墨镜，一双眼睛比灯泡还亮。老瞎子自然是假瞎子。

“几点了？”他问。

“自己不会看！”胡子说，“你不是有表吗？都六点了！”

瞎子搭起左手，露出手腕上戴的一个金灿灿的镀金手表。瞎子看了看，点点头，收起摆在前面的破碗，拿起里面的钱数了一下，开口说道：“今天才七十多块？晕啊，现在的人越来越没有爱心了。”

“不错啦！”胡子嚷道，“你一个月收入有近三千块，比我强多了！……不提这个了，喂，老家伙，上次你花了一整天教给我的功夫，叫做‘天云纵’？晕，刚才那个死胖子管我叫什么掌门人啊！”

“嘿嘿。”老瞎子微微一笑，“我就说他是青云派弟子吧！你偏不信。恩，我看他飞身救你时显露的武功，不折不扣是青云派的身法。”

“我可不管他！我只是要告诉你，老家伙，我可不想做什么掌门人！老让别人拜来拜去，我会折寿的！”胡子想吹胡子瞪眼，但立刻发现自己还没有长胡子，只好干瞪大了眼，表示自己正在发脾气，而且，是很生气的那种！

老乞丐一笑：“我也没说让你当掌门人啊，我只是传了你几个简单的身法而已。他硬要这样叫你，我有什么办法？”

“你这个老无赖！那你为什么非要把那种只有掌门人才有资格学的武功传授给我？”胡子气呼呼地说，“好，那今天我们先把帐算清了！上次我看你可怜，请你去洗了一次桑拿，没想到你就硬缠着我教了我几式武功。OK，现在功夫也学了，你叫我帮你跳楼引那个胖子出来，我也跳了，你要找的胖子也找到了！所以现在你记住，我们之间已经彻底两清了！以后一刀两断，知道吗？我们过去没有关系，现在没有关系，将来也没有关系！你以后什么徒子徒孙的，最好别来烦我！要不然来一个杀一个！”胡子稀里糊涂说完一大通，头也不回就走了。

“我教你武术可不是为了还债啊！我是看你根骨奇佳，不练武太浪费了！……喂！”老乞丐还没说完，胡子已经走得没影了。

胡子信步漫游，来到了K市的步行街。

K市步行街位于K市的北部，离胡子所租的银湖大厦住处仅隔着几条街，是K市乃至整个红月公国鼎鼎有名的购物天堂。这里沿街商铺不断，五花八门，什么希奇古怪的店子都有，几乎每天都是人流拥挤，人山人海。

胡子离开了老乞丐，心里轻松多了。“什么青云派，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去他妈的狗屁武术！”诅咒一下后，又想起网上连载的来，不禁叹道：“唉，可怜的点击，可怜的推荐！真是惨不忍睹啊！”

“你惨不忍睹什么呀？！”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大声地道。

胡子这才发现自己正路过一个服装专卖店的门口。服装店里面，一个正在试衣服的高挑少女正对自己怒吼。

“误会了。我不是说你。”胡子对那少女说，顺便看了看这个少女。

“哇，好腿！这腿又白又嫩又直又长……”胡子心里立刻大赞，脸上露出称赞一只猪脚很好吃完全一样的表情。

胡子看女人是有自己的原则的：看女人，一定要先看腿，再看其他部位比如脸啊胸啊什么的。用胡子的话来说就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如果没有一双漂亮的腿，那就等于吃米饭没有菜一样，索然无味，难以下咽。作为旁听者，我们姑且不去讨论这个比喻的毫无可比性，起码从胡子的态度中，已经可以足够感受到他审美观的坚定了。

正如我们所想象到的，胡子的视线，在美腿的面前窒息了起码一分钟有余，所以，以胡子短视的目光，暂时还没达到看清这个少女的表情的高度。

于是这个穿着粉色超短裙的高挑少女在愤怒的同时，也看到了胡子口水狂流的衰象。

少女一怔，表情居然由愤怒慢慢开始转变为满意的微笑，对胡子刚才说自己“惨不忍睹”的过错也放轻了敌意。但是，对付色狼肯定不能太客气，所以这少女怒道：“看什么看，小兔崽子！”

“小？我的可不小！”胡子还没听明白这少女的话，就生气了，“你居然说我的小！”胡子以无比的愤怒，抬头看向这个少女。

胡子怒发冲冠，对于自己莫名承受的生理上的侮辱在一瞬间表现出强烈的不满，立刻就想大骂这个少女一顿。

但是，正如舒特拉星球历史上最伟大的哲学家博拉途所说过的一样：“生命总喜欢在你无法预测的瞬间，出现致命的转机。”——当胡子看到这个少女的脸时，胡子立刻就改变了主意。

不但如此，胡子还作出了一个神圣而庄严的决定！

胡子决定：以后看女人，一定要先看脸，再看腿！

因为——“我靠！天下竟然有这么漂亮的脸蛋！”

胡子心里狂叫了一百遍，并开始为自己下午轻易冒险去跳楼的事而深深地后悔了：“一个人，活着时还没看过这张脸，就死掉了，那该有多么可惜！只要看到这张脸，你起码会立刻找到一百个活下去的理由！看到这张脸，谁都不舍得死，谁都不会想再离开！……”胡子激动得浑身颤抖，深深地感叹着，“哦，上帝啊，耶酥，如来佛祖！……这么美丽的瓜子脸，难道就是传说鬼斧天工般的勾勒？那两道弯弯的新月眉，是否已经划出了数学史上最美丽的抛物线？而从这一对调皮的大眼睛流露出的那一股纯净的青春气息，如此的清新动人！还有，还有那烟雨凄迷的长长睫毛，如此秀挺而倔强的鼻子，还有那完美的嘴唇……完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天使吗？不，有这么漂亮的天使吗？！……”

当胡子心里百感交集的时候，这个绝色少女的怒火已经完全熄灭了。因为她发现胡子看到她的脸之后，已经在瞬间痴了，呆了，变成傻子了。

于是绝色少女开始觉得跟一个傻子生气，还不如回家睡大觉去的好。绝色少女在胡子口水的照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清丽的脸，又端详了一下自己高挑性感的身材，少女不禁满意地笑了。

美女这一笑，简直勾魂夺魄，令天地也瞬间失去了颜色。胡子顿时大流口水。

“请问，……你是处女吗？”就在这天地为之变色，鬼神为之沉迷的瞬间，胡子突然很大声地问出了如此大煞风情的一句话来。

胡子问这话是有道理的。因为胡子突然决定，无论谁上过这个美女，胡子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他，然后把他杀掉！

“呵呵，你是白痴啊！你看不出老娘是干什么的啊？！”绝色少女露齿一笑，天地再次为之一亮。

胡子一下就被她笑傻了。对于眼前这个明显只有十八九岁左右的年轻少女，自称“老娘”的严重语病也无从分辨，只一味地陶醉在自我的幻想中：“太迷人了，这种笑容，难道真的是仙女才有的笑容吗？而且……而且她是在对我笑吗？”胡子心里狂乱，但还是努力镇定心神，仔细看了看这个少女，——哦不，美若天仙的少女！他立刻发现，这个女子这一身粉红色的超级清凉打扮，配上那双时尚的高跟鞋，穿得似乎也太火爆了一点，不象是个良家女子。

“没有错，你猜中了！老娘我做鸡的啊，大哥！”绝色少女以为胡子猜出了她的身份，又笑了，她第一次遇到有陌生人一上来就问自己是不是处女，觉得胡子除了是傻子外，还挺幽默的。

“做鸡？哦！她们家是卖烧鸡的？恩，看来她不是很富裕，那我一定要好好赚钱，再也不让她做那种粗重活……”胡子想到这里，突然一怔，想道：“鸡？似乎不是卖烧鸡？……”但还是不太确定，呐呐地开口问美女：“你是……妓女？”

“对啦！呵呵……”绝色少女声音悦耳动听，笑得花枝招展，那魔鬼一样的身材在笑声中令人神魂颠倒地微微摇动着。绝色少女似乎觉得胡子傻傻的可爱极了。

胡子倒抽了一口冷气。胡子有点心凉。但胡子心凉可不是因为这美女是个妓女，他是为刚才发的誓后悔：“她是鸡？那，得有多少男人上过她呀！……我要杀多久才杀得完？”

心中想着，便开口问道：“你做了多久？”希望她做得不久，可以少杀些人，省点麻烦。

“我做了六年啦！——你想考教我功夫吗？”少女吃吃地笑道，“没问题，只要你出得起价钱，包你满意的！”

“六年？！”胡子倒吸一口冷气，眼看这美女最多只有十八九岁的年纪，却忘了去推敲十三岁就开始做鸡的可能性，就匆忙地开始计算：“……恩，一年是三百六十五天，六年就是两千一百九十天，减去节假日……不对，妓女有节假日吗？恩，假设一天是三个客人……”。

绝色少女见胡子一说到价钱，就眉头紧皱在计算着什么，以为他是为没钱发愁，顿时变了脸。少女冷冷地说道：“哼，没钱？没门！”衣服也不买了，扔下就走了。

衣服店的老板是个中年胖男子，他目睹了这幕惨剧，很为胡子悲哀，拍拍胡子肩膀鼓励道：“兄弟！这世界就是这样的啦。不要泄气！好好赚点钱，还怕没女人要你？”

胡子没有听清老板的话。胡子有点沮丧，因为他算了半天也算不出来大概要杀多少人。所以他也没去追这个性感的美少女。

但胡子走出店门时，他才有点后悔，刚才起码要问问她在哪里上班，什么价位等等，起码可以去光顾一下她嘛。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正在唏嘘的时候，胡子看见前面人潮中匆匆走来一个人。瘦瘦的，高高的，满脸皱纹的一个老太婆。

“糟了！”胡子转身就想遁入人群中，却晚了一步，在转身的一刻，已经被发现了。

“胡子！”那老太婆吼道，整个步行街都为之一震。

“在！”胡子看见这个老太婆，象老鼠见了猫，迅速停步、立正，高声应道。

那老太婆人瘦腿长，骨骼奇大，虽然老态龙钟，却步伐迅速，三步两步便跨到了胡子面前。

老太婆右手如电，一把扯起胡子的耳朵，厉声道：“还想跑？走，立刻跟我回去！”

“好好好……别扯耳朵，疼！”胡子捂向耳朵，哎哟惨叫道。

“好好的抓鬼行当不做，整天跑出去写什么狗屁网络！现在居然还敢在外面租房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想死啦！”老太婆说话声音奇大，震得周围人群一阵耳鸣。

“抓抓抓，我抓还不行吗！”胡子忍受着耳朵的惨痛，委屈地说道，“疼啊，放开我先。”

“嘿嘿，这才乖嘛！”老太婆点点头，笑道。这一笑，露出满口金牙。

满口金牙的老太婆笑道：“身为我金牙婆婆的外孙，不会抓鬼不是笑死人了！你这次再不好好给我干，可别怪我大义灭亲！”

“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凶的外婆！”胡子一边答应，一边暗暗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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