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烁虽啰嗦,可心肠不坏,其内心似水,比大多人都要柔软。初遇时,他讥辩柳翠翠,口出不敬。南宫石不知实情伤了罗烁,可罗烁命人围打南宫石之时却一再强调不可伤其性命。由此可见罗烁内心并非如他毒舌一般可恶。他若这样离去,无论是谁都无法接受。
南宫石为自己对这书生心生疼惜而吃了一惊。究竟是从何时开始?他竟暗暗改变了对罗烁看法,连他自己都不曾发现,到了此刻罗烁生死之际,他才幡然察觉。若他真是石虎帮少主该有多好?那南宫石定会不留余力帮他复兴石虎帮。可他们三人都很清楚,罗烁不过是江南富家子弟,与石虎帮没有任何关系!
南宫石捡起地上一小石子。凝力,挥手。石子如同离弦之箭发出‘咻咻’声,往八字胡脑门击去!
“啊!”八字胡身体一震,惨叫一声,石子已穿透其脑门,带出一溜血打在了石壁之上。“啪!”其手中带血长鞭与石子同时落地,而后八字胡砰然倒地,震起许多灰尘。张举等人一惊,抬头看向入口,见来者果真是南宫石,顿时喜出望外!没想到公子几句话便可将南宫石带来此处。
“南宫少侠!”张举等人齐口喊道,乐得几乎溢泪!
南宫石拔出背上宝剑,飞速将铁链一一砍断。罗烁随着铁链断去而倒地,南宫石急忙将他背起。
“少主!”张举自身已无多大力气,可仍旧心系罗烁。他两眼湿润,恨不能以身换身。张探扶着张举有些吃力,毕竟张举壮硕异常,现下又身负重伤。张进则护着戴叔,一行人走出了山洞。贼窝里并无异常,与南宫石进来之时无大差别。四下无人影,唯有虫鸣之声不绝于耳。洞口两个大汉依旧倒卧不起,呼吸正常。南宫石挥剑在他们脸上各留下一个字:匪。
“何不直接杀了他们!”张举声音虽气力不足,可仍能明辨他怨怒之意,似乎恨不得将这山寨夷为平地!
“给他两一个机会,正如石头在乌龟客栈给尔等机会同理,他不也还给了赵之燕机会吗?”南宫石不回头,背着罗烁步履坚毅走在前方。身后几人若有所思。
“可若不将他们铲除,只怕后患无穷!”张进亦主张斩草除根。
“若是公子醒着,他会如何做?”南宫石之言又使身后几人陷入沉思。若是公子醒着他会如何做?是将山匪一个不留还是从宽处理?
“他定会择恶除之,择善留之!”戴叔在张探搀扶之下走得还算稳健。他看着南宫石背上罗烁,犹如看着自家孩子,见他流血昏迷,心中万分焦急疼惜。
“都不过是些山匪盗贼,何来善者?”张举咬牙切齿,身上疼痛使得他铭记毒匪恶行,只怪他皮肉不够厚,不然就是拼尽余力也得将这些祸害赶尽杀绝。
“话不可这么说,多数人实乃身不由己才上了贼船!”戴叔到底不是江湖中人,不懂杀伐决断。
“谁?”一声音划破夜空从塔楼之巅传来。已行至寨门口的众人一惊,抬头望去。不好,被发现了!
“你们先走,我断后!”南宫石果断下令。
“不行,你同戴叔及少主走,我们三兄弟断后!”张探不许。
“废话少说,快走!”南宫石暴喝一声,眼看山寨大门就要关上,他又急又气,这些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生死攸关之际还如此婆婆妈妈。南宫石虽知自己武功盖世,可背着罗烁行动不便,更何况还有戴叔不会武功,张举身负重伤,而张进张探自保都难,此刻他们还如此唠叨,实在令人气愤。
“快走,金婵就在寨门往前一里多远之地躺着,她已被我点穴,你们带上她回到山腰骑上马再往西北方向沿主路走,约行百里有一镇,镇上有个天狼客栈,那里会合!”南宫石边说边将张举腰带解下,把罗烁稳稳捆绑于自己背上。
“可是少主……”张举还要啰嗦!
“快走!”南宫石怒了!目光如剑,刺向众人。大伙意识到南宫石之怒,不敢再说话。
“保重!”几人拱手,心一横,快步往外走去。不一会儿,许多火把从里边迅速移出!南宫石回头看了看,已不见四人身影,嘴角微微上翘,似有几分得意!
“来者何人?”黑须大汉身旁站着许多弟兄,不下百来号人,看来是倾巢而出了!由此可见黑须大汉等人武功不高,心中无底才会如此兴师动众。
南宫石不答,手中剑在火光照耀下失了寒光,竟又俨然如同浴火宝剑,将周围火把反照得淋漓尽致!
“寨主!”一瘦弱男子从后边慌里慌张跑出来,站在黑须大汉旁侧,拱手低头说道,“不好了,二寨主被人杀害,倒在地牢里!已气绝身亡!”
“什么?”黑须大汉一惊,抓起那人衣领,目瞪口呆。
“二寨主……遇难了!”男子声音颤抖,十分害怕!黑须大汉全身发抖,松开了手。他脸部及嘴唇不停抽搐,同时缓缓转头看着南宫石,“你竟然杀害我弟弟?”两条浓眉挤在一起,透着杀意,如碗大的拳头握得极紧!
“死有余辜!”四个字从南宫石嘴里迸出,在场之人听得真切。那四字简短有力,如同一把斧子砍在黑须大汉脑门,他只觉得耳际嗡嗡作响,心中怒火旺盛,唯有将面前少年千刀万剐,用其血液淋浴方可止熄。
“那你就到地府去跟他磕头认错吧!”黑须大汉双手一挥,一阵白雾即刻散开,笼罩了整片空地,所有人视线之中都是一片空白。
“流云散!”南宫石一惊。
“哈哈哈,想不到你年纪轻轻还有些见识!”白雾中响起黑须大汉声音,“没错,就是流云散,你只需迈动一步触及真气便会如同坠入山崖,恍入流云之际,全身失去重心,筋脉逆流,最后七窍流血而亡!”
黑须大汉声音刚落,四周便响起了“哇哇”声,惨叫连天,入耳惊心!怎会如此?黑须大汉吃惊不小,寨中弟兄明明皆服‘散云丸’为何现下会发出如此凄厉之声?就在他思前想后不得解释之时,身后火光冲天,将白雾击退,一切又变得明朗。定睛一看,黑须大汉倒吸一口凉气,自己身周密密麻麻横七竖八躺着许多尸体,他们或被利剑穿心或被刃口抹喉,惨不忍睹!再寻少年竟然不见了踪迹。
“流云散乃是巫山派失传秘技,阁下何处学来?”声音出自塔楼,黑须大汉抬头望去,只见少年屹立塔头之巅,如同巨鸟傲视苍穹。
“既是失传秘技,你又如何得知?”黑须大汉反问南宫石,“为何毒不侵你?”
“在下年少之时有幸偶遇巫山派‘千手云’前辈,所以知晓‘流云散’不足为奇!千手云前辈宅心仁厚,恐制造流云散危及无辜性命,因而流云散不侵体内无真气真人!在下自封真气,流云散自然不侵。”南宫石神情透着敬意,可见‘千手云’绝非常人!江湖之中,人人可护住真气,而南宫石竟能自封真气,着实不简单。
“师傅?”黑须大汉一声呢喃,原本杀意弥漫之脸顿时羞愧难当。
“阁下莫非就是当年背叛师门,杀害尊师‘千手云’的叛徒厉池蛟?”南宫石陷入‘流云散’之时便心生怀疑,现下一听黑须大汉如此叫唤‘千手云’心中更加笃定!
“小儿莫要胡言,江湖传闻何以当真?”黑须大汉怒斥道,“家师武功高深莫测,运毒如神,我怎是他老人家对手?”如此说来,黑须大汉便是厉池蛟不假,可他矢口否认杀害千手云一事。
“死到临头还不承认?”南宫石卸下罗烁,将他稳稳放置塔顶,而后飞身落至厉池蛟面前,“若不是你趁千手云前辈无提防之心,凭他老人家一身本事又怎会枉死?没想到你如今当了缩头乌龟,竟躲在这荒郊野岭封山为寇,当真败类!”
“莫要胡言!”厉池蛟怒了,右手一挥,袖中一阵白色粉末扑出。南宫石屏息连退几步躲过了毒粉。
“想不到千手云前辈竟会有你这种徒弟!”南宫石极其不满厉池蛟暗招,他蓄力一飞化作黑影以迅雷之势掠过厉池蛟身侧。
“啊!”厉池蛟根本来不及躲闪,他伸出一手指向南宫石,似乎要说什么!可是他话未出口便倒地身亡。
南宫石走近,见厉池蛟脸色煞白,知其已死。厉池蛟神色毫不怨怼,一张老脸皱纹横生还挂着一丝微笑。南宫石心中陡然一惊,掠过一阵凉意。为何?可这疑虑与不解只在南宫石心中停留半刻。他又一飞身上了塔顶,背起罗烁跃空而起,消失在夜色之中。
熊熊大火淹没了山寨,淹没了遍地尸体。那飞舞的细碎星火像逆落的流星,坠入空中转眼即逝。若千手云前辈泉下有知,他会如何想南宫石今日之举?是庆幸大仇得报还是感叹世事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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