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的回忆啊……
不是吗……
凌辰睁开眼，眼前尽是一片血色。
残破的柱子无力的倒在自己面前，无数的残肢，散落在眼前的各个角落。
鲜血已成股，似河流般欢快的在地面上流淌。
手中的黑芒忽隐忽现，凌辰的嘴角向上扬起。
的确是，不错的回忆。
“出来吧，秦霸天，”凌辰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在前面，我想你也很想知道我是谁。”
凌辰的话音刚落，脚步声就在前方响起。
从前方那无尽的黑暗中，一个身着红色衣服的高大男子走了出来。
血色长发披散着垂在肩部，刀削般硬朗的面部曲线，眼睛之中早已充斥着愤怒的血红，身上的衣服上绣着飞舞的红龙，右手则是握着一把丈八铁钢矛。
那武器，正是“破灭”。
浓厚的血腥气味从秦霸天的身上传来，他的眼睛里只有面前那个少年。
齐耳短发，面容清秀，黑色的长袍显示出修长的身体。
一双眼睛如同深夜般深邃。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站着，面对着对方，一言不发。
沉默。
这时，一股冷风不知从何处吹来，扶起了秦霸天的长发。
长发飞舞，钢枪挥动。
耀眼的光芒在凌辰的眼中急速闪过，在一瞬间照亮了整个洞窟。
……
一个月前，西大陆，斯洛科瓦城，白昼。
凌辰一脚狠狠踏在了赤磷兽的头上，地面顿时碎裂，赤磷兽的头没入了其下。
赤磷兽的双手在胡乱的抓着，在满是石屑的地面上划出一道道深刻的抓痕。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是魔劫的，也许以前的我会逼问这是为什么，但是我现在的我不会了。”凌辰的脚在赤磷兽的头上左右摩擦着，又是重重踏下！
“砰！”
又是一阵烟尘飘起。
凌辰的目光像是冰一般冰冷。
“我不想再躲避，不想再掩饰，我就是魔劫，那又如何？”
“我是第十次魔劫，这世上的最后一次魔劫。”
“我注定要给这个世界带来死亡，毁灭，与血腥。”
“你们厌恶着我，你们追杀着我，你们利用着我，就因为我是魔劫。”
“因为我那天生的身份，那天生的力量。”
“你们憎恨着我，但是又何曾知道我也憎恨着你们。”
“你们说我是魔劫，是坏人，是不受保护的，是应该被铲除的。”
“我嗜杀，我性淫，我疯狂，我罪恶。”
“既然你们这么说，我也只能这么做。”
“尽到一个所谓魔劫的最大本分。”
“你们说我爱杀人，那我便杀人。”
“我不会再逃避。”
“我不想再逃避了。”
“我是魔劫。”
……
“我是魔劫。”
凌辰轻轻的说。
右眼的瞳孔缓缓的旋转，一股极其强大而苍老的气息从中透露了出来，仿佛整个天地都随之颠倒！
一道细小的裂痕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瞳孔那里慢慢的延伸。
一点一点的扩大，一点一点的伸长。
然后，变得巨大。
瞳孔被彻底分开，中间隔着一条不规则的裂痕。
扭曲，怪异。
一点猩红在眼睛的中央闪现，然后，迅速的蔓延开来。
整只眼睛都变成了红色。
血一般的红。
“第十魔劫，裂瞳。”
凌辰慢慢的扬起了手，抓住了那直奔门面而来的枪尖。
“叮！”
宛若风铃的一声轻吟，整个世界变得寂静。
“轰！”
炸雷般的轰响在耳边回荡，两人顿时倒飞了出去！
无数的石块从上方掉落了下来，整个洞窟为之震荡！
“不管你是谁！！你杀了我弟弟！！和妹妹！！！”秦霸天的吼声里充满着愤怒和悲伤。
“你也杀了我的爷爷。”凌辰的话很平静，不像是和一个仇人说话，倒像是和一个朋友交谈。
血光闪动，一道厚重如山的枪芒猛然刺来！
……
“我要拿回属于魔劫的骄傲。”
迸射的鲜血和脑浆，自下方向上，沾染在了凌辰的衣服上，赤磷兽已经没了气息。
“血腥，残忍，冷漠。”
“这才是魔劫。”
“这才是魔劫。”
“真正的魔劫。”
“我要杀回东大陆。”
“讨债的时候，到了。”
“一千人的血债，用一万人的生命来偿还，一万人的血债，用十万人的血债来偿还。”
“我，是凌辰。”
“我，是魔劫。”
“第十个魔劫。”
……
现在，东大陆，魔教总坛，白昼。
黑光骤然从凌辰的指尖暴射而出，生生挡住了血色的枪芒！
秦霸天长发无风乱舞，大吼一声，转动破灭！
整个枪身旋转，枪尖爆发出了更为强大的力量！
令人心寒的破坏力，在枪尖凝聚，无所顾忌的施放开来！
周围的空间仿佛都被这一转给扭曲，然后……
崩碎了一般！
“砰！
黑光碎裂，一点枪芒在不足凌辰胸前半尺的地方闪耀！
“破神决·百杀生灵。”
一道粗壮的黑光忽然从凌辰的手中轰出！
“轰！”
一道长长的沟壑在沿着直线延伸，飞扬的鲜血令凌辰迷醉。
“你杀不了我。”
凌辰向着远处露出了冷笑：“因为我是魔劫。”
“我的魔性，已经觉醒。”
“你的实力，甚至连伤害我都做不到。”
“竟然还想杀我。”
“真是。”
“狂妄之极。”
“不，我可以，”秦霸天站起了身，他那充满着野性的眼睛看着凌辰，就像看着一个可口的猎物，“我可以杀你，绝对。”
“那你便来试试看吧。”凌辰淡淡的说道。
“我也很想看看。”
“破灭的解放呢。”
“希望，你能圆了我的夙愿。”
“如你所愿。”
血腥之气开始蔓延，血色的花纹在枪身上渐渐浮现、清晰，整个枪身变得妖艳血红。
一声颤鸣。
破灭的枪头突然化作了一只大蛇的头部，张开了巨大的嘴巴，毒牙上闪着清幽的绿光，向着凌辰咬去。
“很强的力量。”
“可惜，还不够。”
“根本就不够啊。”
御！天！手！
凌辰的整只右手瞬间变得漆黑如墨，可怕的气势宛若海浪般冲击着周围的一切！
“马上就可以。”
“将你粉碎。”
轻轻一抓，黑光合拢，一团血雾猛然在空中爆裂开来！
一声凄惨的叫声在洞窟里久久回荡。
那是蛇的声音。
受伤时，发出的叫声。
很动听，不是吗？
……
半个月前，东大陆，云村，夜晚。
岁月的流逝没有人能够阻挡，哪怕是远古时期那些千古人杰，绝世天才也不能做到逆转时间。
原本还算是颇具规模的山村，现在，只留下一堆废墟。
月色如水，星辰缀缀。
淡淡的人影在地面上浮动。
凌辰孤独一人，在这里行走着。
眼中所浮现的，是平日里这里的点点滴滴。
他仿佛看见了，那个有名的泼妇依然口吐着脏言，对着众人破口大骂。
粉店老板偷偷使用地沟油的情景。
贩卖猪肉的小贩悄悄把手指头抵称上。
抱着一大串糖葫芦的老人扯着嗓子在那叫卖。
小孩子调皮的在街道上穿梭，引起后面一阵骂声。
虚幻中，几个半大少年朝着自己喊道：“嘿……凌辰又上山采药去了？”
隔壁村村长的女儿陈虹瞧见自己脸红的情景。
还有……
凌辰在一处废墟停下了。
断成两截的黑色牌匾。
凌辰俯下身子，轻轻扫去上面的灰尘。
“回春堂”
“等你长大了，我们找你父母去！该死的，你这小子太不让人省心了。”那个老头一边夹菜一边嚷嚷着。
“我没有父母的。”凌辰默默地在心里说了一句。
眼神渐渐暗淡了下来。
“我是没有父母的，林爷爷。”
可惜那个人已经听不到了。
凌辰抚mo着回春堂的牌匾，仿佛面前的东西是值得毕生收藏的至宝一般。
“感谢你十七年来对我的养育。”
“我无以回报。”
“老师告诉我，人死了，除非是像我这般灵魂特殊的人，否则是无法复活的。”
“当初他为了要让我学习功法才这样骗我，就连当时出现的尸体也是他用法力捏造的，你的尸体不知道被那些仙门宗的人丢到哪去了。”
“还有，林爷爷，你说的那个药方我破解了，真是好笑，你竟然拿清晨的露水来做药引……”
“王大婶欠我们的钱，她是不会还的，谁不知道她是村里有名的老赖。”
“我去西大陆见到了落樱花了，很漂亮，跟书中写得一样，不过真的没有用来做药的价值，反倒是用来洗花瓣浴还可以。”
凌辰轻声的对着回春堂的牌匾自言自语，像是一个疯子一般。
唯一区别于疯子的，便是少年的脸色平静的很吧。
说完了想说的话，凌辰站起了身。
夜晚的风微凉，吹在凌辰的脸上。
无泪。
无悲。
缓缓抬起手，凌辰像是要将天空中的月亮抓下一般。
“爷爷，我要把月亮抓下来当盘子用！”
“去！小孩子发什么疯！当什么盘子！起码得拿去卖啊！到时候能买多少糖葫芦！”
“月亮真得能卖吗？”
“废话！”
“比我们的金疮药还值钱？”
“比那东西值钱一万倍！”
……
“如果将破灭拿去卖的话，应该能买得不少糖葫芦吧？”凌辰看着地上失去了光彩的矛头。
以及一地的鲜血。
秦霸天半跪在地上，身上出现了无数道的血痕，手中的破灭之矛，却是断掉了矛头。
破灭，毁了。
“不要折辱破灭！”秦霸天怒吼起来，却是引发了体内的内伤，一口鲜血喷在了地上。
“受了我的暗月剑波还能够活下来，不愧是魔教副教主。”一袭黑袍，随着脚步舞动。
凌辰走到了秦霸天的面前。
“砰！”
一拳狠狠打在了秦霸天的脸上！
白亮的牙齿混杂着血水，飞了出来，秦霸天痛苦的闷哼一声，在空中飞行了数米之后，摔在了地上。
“我等今天已经很久了。”
“知道吗，每一次我做梦的时候，我都会梦见，你，王珲，了结，三人被我打倒在地。”
“我知道那不是梦。”
“是今后不久就能实现的事情，是未来的现实。”
“所以，王珲和了结，你们别再藏了，出来吧，即使你们三人联手也无所谓。”
凌辰突然转身对着不远处的黑暗说道。
仙家之气却在霎那间爆发而出，九把玲珑剔透的青色长剑化作九道闪电，向凌辰刺去！
而同时，一个大大“卍”字，伴随着一声“我佛慈悲”，朝着凌辰的头顶压下！
“九玄临天？大慈悲手？还是不够看啊。”凌辰一声轻笑。
“破神决·千杀万刃。”
无数的黑光宛若锋利的刀刃，铺天盖地，旋转着，向着四周飞射！
“轰！轰！轰！”
九把仙剑被阻，黑光撞击在剑身上，发出雨打芭蕉般的声响。
大慈悲手碎裂，金光四溢，消失无痕。
唯有那一袭黑袍在疯狂掀起的气浪中舞动！
“我说过了，”凌辰伸出了那宛若白玉一般的右手，“这些招式，不够看。”
一个身着金蚕丝衣的英俊男子，手握着一把青色的长剑出现了。
身披着袈裟，吟诵着佛法的年轻僧人也出现了。
“王珲，了结，快两年未见了，看起来你们气色不错啊。”凌辰笑道。
一串鲜血顺着剑身，到达剑尖滴到了地上，王珲的脸有些苍白。
“穿上金蚕丝衣了？不错，王珲，当上宗主了啊。”
“真是……恭喜了。”
凌辰的语气很轻柔，没有半点愤怒和疯狂。
仿佛是在和一个熟识的人聊天一般。
“没想到，你真的是魔劫，早知道当日，就应该将你诛灭！”了结咬着牙，强忍着体内的气血翻滚，低声吼道。
“如果，你们能将时空逆转，这是可以办得到的，”凌辰脸上人畜无害的微笑瞬间变成了冷笑，“可惜你们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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