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历1700年前后,传承千余年的禹王朝巍巍老矣,已是风雨飘摇。失控的国内大小诸侯,经过两百余年的蚕食兼并,终于形成了五股势力凌驾于中央之上的强势诸侯国,残存的小诸侯大都庇护其下,在夹缝中求生存。这五个诸侯国分别是位于中央王朝东南的汤国,西南的宜国,东方的平国,北方的商国和西方的治国。
禹王朝在群狼环伺之下,却依旧岿然而立两百年不倒,而且五王朝服,名分上丝毫不敢有半点逾越!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传说!如果仅仅只是传说,总有不信邪的人。可千年前的那次异族动乱,令所有人对此再无怀疑。每个参与平乱的诸侯,都把那份恐惧带回了家族,铭刻在每一代人的血液中!故老相传的家规和祖训中,也烙下了恐惧的阴影。
又一个百年即将过去,时代的*不可遏止地转动着,传说渐渐浮上水面,真相即将展露在世人面前。而这一连串的变故,都起源于麒麟山,也终结于麒麟山!
洪荒历1773年,故事就从这时开始了。如同大部分的故事一样,这个故事也从一个陌生人开始,地点就在麒麟山脉下的一个无名小村庄,时间也是夏天。
这天傍晚,十岁的小三子和伙伴们正在山脚的树林里玩耍。夕阳似血,悬于山头,映照得漫山遍野枫红似火。孩子们竞相追逐着游戏,累出一身汗,此刻正躺在树荫下休息,汗影连连的几张小脸蛋在残阳下红扑扑的,倍感蓬勃活力。
林中幽幽,除了伙伴们细细的喘息声,就只有头顶那不知疲倦的知了声了。小三子休息够了,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抬头看着身边这棵两人合抱的大树,绕着它转来转去,对着其他的伙伴说:“谁来和我一起抓知了?”
伙伴们抬起头来,眯着眼睛,仰得脖子都直了,才能看到树梢。眼见所有的伙伴都摇了摇头,小三子大为扫兴,嘀咕道:“一群胆小鬼……我自己来!”
他磨掌擦拳,上前扶住大树,双脚一蹬,整个人已经抱紧了大树。蹭蹭地几下,干净利落,小三子已经爬到最下面的横枝,他得意地坐上枝丫,双脚荡着秋千,对着树下的伙伴们咯咯笑道:“看见没有,很容易的!你们也来啊!”
树下的伙伴们犹豫着,几个人叽叽喳喳一阵,最终还是放弃了。
“当心摔下来,好高的……”
“小三子,快下来,回家你二叔要打的!”
“树上有蛇虫的,小三子你小心些,别被咬了……”
小三子一撇嘴,不以为然:“一群胆小鬼,我还能爬更高呢!”
他站起身来,抱着大树继续爬上三个横枝,离树梢已然不远,这才停下来,跨坐在枝丫,晃着双腿,低头看着树下指指点点的伙伴,极为开心。
小三子意气风发,四处张望着,不远处一个黑衣人正走入这片林子,看装束并不是村里人。见到有人过来,小三子只觉更为风光,他抱着枝丫,趴在上面玩起了骑马游戏,嘴里还驾驾地吆喝个不停。
惊变陡生!胯下的树枝一沉,哗啦地一下,小三子整个人滑落了下来,树下的伙伴们尖叫着四散跑开。耳边风声呼呼,小三子脑中轰地一下,一片空白。
眼见这一切的黑衣人眉头微皱,反应却不慢。他身若惊虹,几个起落间已经到了树下,双手接住小三子,顺着坠落的来势,双膝一曲,身子蹲下,将那股冲劲消去,又顺手将小三子放到地下。
黑衣人大约三十上下,背负着长条包裹,脸形消瘦,皮肤白皙,右眼角的眉间藏着一颗暗痣,若不仔细,很难瞧出。他站起身来,低头瞧着小三子,开口说话了,话语中带着无比的疲倦。
“小鬼,知道灵甫峰是哪座山吗?”
黑衣人的手指着麒麟山脉,这麒麟山脉绵延百里,山峰林立近百座,若是只知道一个名字,找起来怕是要累死人的。
死里逃生的小三子脸色惨白,惊魂未定地道:“我……我……不知道。”
黑衣人神色间有些踌躇,他仰头对天,不说话了。
小三子略微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并无大碍,于是拍拍胸膛,翻身站了起来,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黑衣人,又有些害怕。他悄悄地退后几步,想跑开。
“小鬼,带我去见你家大人,别惊动其他人。这个给你!”
黑衣人喊住了小三子,取出一锭银子放在他的手心,入手冰凉有些沉,是银子,二叔一定很喜欢的,小三子开心地想着。
☆☆☆
看在那锭银子的份上,小三子紧记着他不惊动其他人的嘱咐,把黑衣人带回了二叔的家。小三子父亲早亡,母亲也已改嫁,二叔是个光棍,是小三子唯一的亲人了。
二叔很唠叨,也老想打小三子,可二叔还从来没真的打过他,他疼小三子,这点小三子心里很明白。看到小三子这么晚回来,二叔瞪鼓了眼睛,再看到身后跟着陌生人,更是满脸的不高兴。
小三子把二叔拉到一边,递给他那锭银子,告诉他事情始末,听得二叔眉开眼笑,不停地搓着手。小三子一把推出二叔:“二叔,你招待客人。我去烧水做饭喽!”说完跑入厨房。
厨房里的小三子一边烧火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那个陌生人似乎在向二叔打听什么,可惜二叔一直愣在那里支吾半天什么也答不出来。真是太可惜,不然又可以拿几锭银子了,小三子很替二叔惋惜。
不一会儿,厅堂内一阵动静,二叔似乎在翻箱倒柜找着什么东西,然后只听木门咯吱一声,又安静了下来。二叔兴奋地冲进了厨房,脸上每一片褶皱都笑开了花:“小三子!小三子!快看,是金子哎!你见过金子没?这下好了!这下好了……”
整个晚上,二叔一直很兴奋,兴奋到语无伦次。本来小三子也很高兴,可出来看到自己那腌在梁上的獐子肉不见了之后,这才知道那锭金子的由来。金子又不能当肉啃,小三子有些气闷地看着搂着金子当宝贝的二叔。
“小三子,有了这锭金子,你就不用像二叔那样打光棍了!二叔送你去读书识字,再过几年,二叔就帮你娶个媳妇过日子……!”
“二叔!读书有什么用啊,可以打到獐子么?媳妇是什么啊,娶了有什么用?……”
“……”
“小三子,不闹别扭了!那点腊肉和干薯,换一锭金子哎,金子哦!看到没有,可以买好几车的獐子肉呢!小三子,小三子!”
“二叔……我要睡觉……别推我……呼……我只要我的獐子肉……”
“对了,小三子!你说他会不会是什么坏人啊,刚才走的时候又给了我一锭金子,说什么要保密……”
“……呼……”
“小三子!小三子,你睡着了么?……”
“……”
这天晚上小三子睡得很不安稳。先是半夜外面嘈杂一片,似乎是村长挨家挨户喊人,睡眼迷朦中二叔出去过,什么时候回来的自己就不知道了,因为好困好困啊,实在睁不开眼睛。快天亮的时候,外面又是地动山摇,轰鸣声犹若落雷,可能是下雨了吧……小三子翻个身继续睡觉,要是地震的话,二叔一定会抱我出去的……
早上,小三子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两只血丝密布的眼睛,红通通的吓了他一跳。再看二叔那一脸兴奋的样子,激动得似乎连话都不会说了,小三子有点纳闷。
“二叔,你昨晚做贼了?老爹田里的西瓜还没熟啊!三更半夜的,对面阿婶也不会下河洗澡啊……哎呀……”
看到二叔高高举起,作势要打的手,小三子提前喊出了自己的台词。和往常一样,二叔放下手,摸摸小三子的头,粗糙的大手把他的头发搅得一团乱草,令他极为不满。此刻的二叔真像是做了贼一样,神神秘秘地又满脸得意。
“二叔的眼光就是准!昨天那人果然是坏蛋……昨晚村长喊去集合……来了四个官差……王都来的耶,知道什么是王都么?”
小三子依旧心疼自己的腊肉,有些心不在焉,听得有一句没一句的,提不起半点兴致。被二叔这么一问,抬头看他一脸的不高兴,慌忙岔开话题。
“二叔!晚上下雨了吗?怎么打雷了,还地震呢……”
“没有啊!不知道怎么回事,快天亮的时候,山那边轰轰的,又不像是打雷……连天都变红了,大家都以为山着火了呢……幸好不是……真吓人!”
“对了,你听二叔说,二叔昨天看到神仙了……那四个人……有一个会飞哦!呼嗖一下就上天了!”
“二叔你骗人!”小三子撇撇嘴,头也不抬地继续数着蚂蚁。
“……二叔真没骗你!不信待会儿跟二叔进山打猎,说不定你也能看到!他们进山去抓昨天那个人了……这还多亏你二叔呢!”二叔又取出一锭金子,在小三子眼前晃晃:“我告诉他们昨天那个人进山了,这是他们给的奖赏!”
听到打猎,小三子来了兴趣,但随即皱皱眉头:“二叔!你说话不算数!人家不是要你保密的么?”
二叔一愣,有点扫兴:“可他不是好人啊!他那冷冰冰的样子,看得人心里发毛,绝不是好人……还有他问的这个山那个山的,拗口的很,二叔进了这么多年山,也没听过有这个地方……他没准是这山上的妖怪,一定就是这样!不然怎么看着他就觉得害怕……”
发完牢骚的二叔拉起小三子:“走!吃完早饭我们进山,二叔带你看神仙去!”一边走还一边嘀咕不停。
“说实话这妖怪还不错……那点干粮就给了我们一锭金子……多几个这样的妖怪,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坐在小板凳上的小三子喝着山药汤,满脑子的野兔獐子还有獾子,浑没听进半句。也全然没意识到命运正在向他招手,这所有的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太出人意外了。
☆☆☆
他无意识地在林中奔跑着,没有目的,只是不想让自己停下来,只是想努力让自己脑中一片空白,他很迫切的需要宁静。闪过的荆棘擦在身上,带起缕缕破布,沁沁血珠,可连身躯都似乎麻木了,丝毫不觉疼痛。
他满怀希望,原以为可以拯救家族,从来就不曾怀疑过,不仅仅是他,所有人都确信这点无疑。现在,他终于明白,终究谁也抗拒不了时间的*,连神也不例外!
希望破灭的一刻,他万念俱灰,多年的努力,甚至不惜与长老反目,最终却是这样的结局,贼老天!他想到了死,这世上最可怕的并不是死亡,而是这种遏斯底里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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