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是被他们这几座烟筒熏跑了吧?”倪小峰脸上带着合适的微笑,站起身来说。
发布“差不多,”楚秘书也笑着站起来,向外走去时说:“我得先去换身衣服再去见首长,要不老爷子肯定以为我怎么了……”
发布“老楚,把这个带走!”刘青跳起身,抓过桌上还没有打开的一个木盒向门口追去:“这是我孝敬给你伯父的,正宗哈瓦纳最近北京可不好买。”
发布“那我替伯父谢谢你了。”楚秘书接过木盒礼貌地对大伙点点头便出去了,出去后还特别仔细的关好了会议室的门。
发布刘青大大咧咧的摇着头走回自己的椅子:“估计楚伯母那一关他就过不去……倪大局长,刘司令被你伟大的岳父摆平了吧?”
发布“刘局长你这是什么话!”倪小峰严肃的说道:“刘金平司令是位有原则讲纪律的老同志,我岳父只不过和他叙叙旧……”
发布“我怕了你成不成?”刘青一翻白眼,摘下眼镜擦拭着,嘴里不满的唠叨着:“跟弟兄们来这套,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youandme,whoandwho?”
发布看着这位当年在北京上中学时,为了自己不受欺负,领着人马天天跟人打架的老学长,倪小峰无奈的叹了口气:“刘局长,瞧瞧你这嘴烂英语!你也算是自由党上海市执政班底中的重要官员了,你们自由党可一直以文化素质高而自诩,你又是在上海当……”
发布“谁再说我是自由党我可跟谁急啊!”刘青瞪大眼睛:“全世界都知道我这个局长是社会党和自由党政治平衡的产物,我妈是当年是自由党,是容老的秘书这不假,我老爷子可是正宗的社会党党员,建党第一批党员啊!再说了,我这嘴烂英语还是当年你辅导的哪!”
发布会议桌旁的人终于被他们俩逗得大笑起来。大伙知道这两位元老子弟是在用他们那个圈子特有的方式向其他人表示:瞧见没?没拿你们当外人!要是再不大笑,那可真就是不懂事了!
发布倪小峰等大伙笑够了后,微笑的向郎副参谋长问道:“老郎,海军上海基地方面对局势的判断和决定是什么?”
发布郎副参谋长认真的回答:“善意中立,政治上谁赢了支持谁,谁敢先动粗就打击谁。这已经是我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发布倪小峰点点头:“海军一向很高傲,哪怕是有机会踩陆军一脚他们都要保持高傲!不过这次能到这份上,咱们已经算满意了。老秦,空军呢?”
发布秦参谋长看了看大伙,为难的说道:“空军的立场倒是很坚定,坚决支持史军主席,支持国家安全委员会。可我们空军流动性太大,编制灵活,上海空军指挥部真正能指挥的空军部队没有几支……”
发布“让他们有事别乱动行不行?”倪小峰耐心的问道。
发布“这还能做到……”
发布“这就行了!”倪小峰满意的点点头:“能保证万一出了什么事,上海空军都不乱动,这就是大功一件!”
发布“前提是上海警备司令部不乱动,”内政部的冯主任冷冷的说道:“警备司令部的警备部队要是控制不住,海军空军都没什么办法,那样真是什么事都能发生。”
发布刘青笑嘻嘻的透过眼镜片盯着冯主任:“冯主任,你这是不相信林副总理的说服力呢?还是替你们内政部的部领导重新表态?”
发布冯主任的脸上立刻流下了汗水,急忙看着倪小峰说道:“倪局长,我这只是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我担心……”
发布倪小峰没有看他,而是对余副总站长说道:“老余,上海总站老陶的死党有多少?”
发布余副总站长干脆的回答道:“一个也没有!老陶这些年把上海站搞得乌烟瘴气,他提拔的都是给他上过贡的人,或者是能和他分钱的人,这些乌合之众只要见势不妙,没有谁会给他卖命!”
发布“丁震浩呢?他那个社会工作对象不是有点势力吗?”倪小峰问这话时,目光却转向了刘青。刘青满不在乎的说:“我接手上海局两年多,最大的体会就是这里面水深。丁震浩和我手下的那位刑侦局汪局长关系不一般,汪这种做探员出身的人,在上海滩有他自己的门道,很会混。既然他和丁震浩表面上一般,实际上有利益瓜葛,这就说明丁震浩这家伙绝对不象一般人看到的那样浮夸……有消息说,丁在上海某个秘密角落里还养着一帮日本过来的职业杀手,我私下派去查这件事的人已经被干掉三个了!”
发布冯主任这时急忙讨好的说道:“我这里倒是有一些线索,要是需要……”
发布倪小峰这时却偏偏站起身来,笑着对余副站长说:“老余啊,你和部队的同志还有内政部的同志再把细节落实一下,一是要保证上海各方面最近的动态要受控制,二是要摸清楚有人背着我们究竟想玩什么花样。刘局长,我有点事要和你商量。”
发布说罢,他径自走出了会议室,身后跟着刘青。
发布到了另外一间空着的会议室,倪小峰只开了一排顶上的照明灯,然后他走到窗户前,低头看着楼下阴影里正在蹲姿待命的武装交警队伍。刘青关好门后,走过来静静的站在他身边,也看着下面暗影里的武装队伍。
发布“你干吗不问我叫你过来谈什么事?”许久,倪小峰打破沉默脸也不抬的问道。
发布“有什么事谈?”刘青有气无力的回答道:“不就是怕老余接手上海站后,那位冯主任太厉害,你先帮着老余打压一下内政部在上海的气势嘛!”
发布“这回要是把事办好了,内政部可是大功一件啊!”倪小峰无奈的感叹道。
发布“那没办法。”刘青摇摇头:“咱们这帮兄弟资历还都浅点,现在还都是得替别人挣功劳的阶段……不过你这次能察觉到李志勇他们绝不象说的那样:只是搞点退伍伤残军人在北京闹闹事,再把史依青咬一口制造点上层矛盾,逼着增加军方的政治地位,打压自由党的气焰,而是另有目的,准备拉着军方的人独揽大权,这已经是让我很佩服的了!”
发布“史依青秘密答应宋育信,担任自由党明年大选的副选举人,这已经让我警惕了。”倪小峰无聊的说道:“咱们这位晶晶大姐何许人也?没有什么事被她察觉了,她是不会走这步险招的。我想,李志勇他们搞得那些经济方面的问题,恐怕还不会让晶晶大姐这么反应激烈。我用那倒霉蛋博士试了试水温,马上发觉张君晓那边在动,我就想,李志勇那帮人要玩大的了!因为张老头更不是个冲动的人。”
发布“抑扬,从小你就是咱们这帮二流子弟里最有主意的人,不过我还是觉得,这次你逼着那倒霉蛋博士跳伞逃跑,会不会让李志勇他们已经对你产生怀疑了?”
发布“他们何尝信任过我?”倪小峰冷笑起来:“想通过我拉老爷子下水,才是他们的根本目的。他们瞒着我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发布“扑哧”一声,刘青笑起来:“你这位岳父大人也真是够老练的了,成天让你和他们周旋,也会在上面配合他们说几句话,可就是回回找理由不跟李志勇单独见面,进可攻,退可守。佩服,佩服啊!”
发布“这么多年的政治生涯,他有他的一套。”倪小峰语气萧瑟的说道:“可是看着这个伟大的国家就在这种无聊的政治游戏中堕落下去,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啊!”
发布刘青转过身来,看着倪小峰严肃的说道:“抑扬,是你说服了弟兄们风物长宜放眼量,你放心,我们大家会沉住气,等到我们自己有机会发言的那一天的。这次把那帮投机分子清除一批后,咱们在政治体系内的位置肯定是普遍上升的,这都是你……”
发布“风物长宜放眼量……”倪小峰打断了他的话,看着窗外喃喃的说道:“杨沪生的这句诗还真不错……风物长宜放眼量啊……”他突然停止感怀,振作精神后说道:“走吧,我估计他们也讨论的差不多了,咱们得去再给那位冯主任喂点甜头了!打狗还须看主人啊!”
发布“那倒霉蛋博士咱们管不管了?出云里那边现在可能正热闹着!”刘青笑呵呵的问道:“我在汪局长身边安排的人随时都可以出手……”
发布“暂时还是别出手,埋的底牌越多,咱们的机会越多。”倪小峰果断的说道:“我已经让艾琳过去保护那倒霉蛋了,看他的命吧!而且……”倪小峰冷笑了声说道:“而且我发现一件好玩的事,吴剑峰先生好像也改变了路数,他也在用那个倒霉蛋博士摸我们的底牌……这条猎狗的鼻子可是一向都贴在我身上的!他自己究竟是什么想法,我还看不透,那帮乐器杀手也肯定和他有关系,可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也不知道……让那倒霉蛋博士再冲冲,看看他能冲出什么答案吧!”
发布刘青在拉开会议室的门时,问了句:“那要是艾琳出了什么事,你舍得吗?”
发布倪小峰语气中带着点隐隐的伤感说道:“和我们已经选定的为祖国为人民要做的事业相比,这点个人损失算什么……再说,我发现艾琳还真有点喜欢上那个倒霉蛋博士了!她愿意,那就由她去吧。”
发布刘青拉开条门缝后,惋惜的看着倪小峰说道:“你瞧瞧,当年大伙劝你吃,你不吃,一直玩这种柏拉图,现在心疼了吧?啧啧……”
发布倪小峰给了他肩膀上一巴掌,没好气的说了句:“胜蓝兄啊!你为什么总这么庸俗呢?”说罢把门缝拉大点,自己先出去了。
发布刘青冲他的身后嚷嚷了一句:“youaskme,measkwho?”
发布1917年2月13日,凌晨1点52分,上海。
发布“……对,所以我建议还是让他在外面多晃一阵,让对面把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好了。只要别让他见到那个人,应该是没问题的。就让他晃到我们不需要把这个游戏继续进行下去的时候再动他好了……”愚园路那个小会所内,某个所在,吴剑峰正耐心的对电话那端的人说着,语气很是恭敬。
发布“不要太迷信这种保密电话线路!”对方突然生硬的打断了他的话:“上海那边的事情你按照工作计划,还有你的想法去做就好了,总之,你记住,凡事要以国家和民族的根本利益为上!”
发布说罢,那头就挂断了电话。吴剑峰愣了愣,看着手中的话筒,脸上慢慢浮现出了讥笑。
发布当吴剑峰穿过小套间从保密通讯室内出来时,他的脸上已经是严肃异常。保密通讯室的门就在主楼最顶的走廊里,这里有个服务台,平时总有身穿服务员服装的人坐在服务台后。外人上到这一层,往往都会以为这个岗位是为走廊里面的数个“高级会员洽谈室”挡住闲人的,其实这个服务台后坐着的人很明白:他真正要看守的是自己身后那个外人以为是服务间的房间。这里也是整个这个会所的机要所在,花费很高的成本设立这个保密通讯室,主要是为了方便来沪出差的上级领导,以及类似这回这样的重大行动。
发布看见吴剑峰出来就要下楼,坐在服务台后和服务员闲聊的机要员急忙赔着笑叫住他:“首长,您还没有在保密电话使用记录上签字呢!”说着,他急忙走过去打开刚刚被吴剑峰随手关上的门,指了指保密通讯室外面小套间里的那张小桌,小桌上早就有一个登记册子被摊开着空白页。
发布吴剑峰急忙走过去,拿起旁边的钢笔,在空白页的表格上填写着简单的文字,等填完后签罢名,他突然想翻看一下前面的登记内容,但他很快就发现这登记本是那种瑞士银行设计的专用本――前面已经被书写过的册页都被一块精致的,蒙着薄皮的铝合金板和封面封底扣在一起,要翻看就必须要先打开精致的暗锁。
发布“对不起,首长。”机要员急忙解释道:“只有部里的机要主管和我们总站站长的出示书面批准,我才可以打开那把暗锁。”
发布吴剑峰看了看机要员,又走回到里间,拿起那部保密电话……
发布10多分钟后,吴剑峰叫机要员进去收传真。1914年最新式的照片传真机嗡嗡作响着,大概过了6分多钟,1张有着部里机要室值班领导签名的简单文件被机要员拿在手中。拿着还热乎乎的传真专用纸,机要员又认真的打电话到部里的机要室进行了核对,然后他冲吴剑峰笑了笑,将这份传真飞快的归档,然后掏出腰间的小钥匙,打开了那本保密电话使用登记册上的暗锁。吴剑峰仔细翻看着登记册上前面的内容,足足看了10多分钟后,他合上登记册,随手放到小桌上,又走进机要通讯室并关紧门给刚才挂断他电话的那位拨打电话。
发布保密电话接通后,他简短的说了句:“我刚发现上海这边不稳定,可能有水果烂了……不,不是桃子烂……应该是芋头烂了!……陕西那边也应该有水果烂了,可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是哪颗……”
发布1917年2月13日,凌晨2点12分,西安。
发布陕西站站长杨建国放下电话后,愣了半天,然后他走出书房,走回到卧室里摸着黑脱下睡衣,从椅子上摸到自己的衣服穿上。家里的暖气有点温度不够,他觉得身子凉凉的。穿好衣服后,他拎起自己的公文包,悄声的向卧室外走去,快走到卧室门口时,妻子突然从床上粘着嗓子问了句:
发布“老杨,又出啥事了?要紧吗?”
发布杨建国回头温和的说了句:“没啥事,我去趟办公室,你先睡吧。”
发布妻子是天津人,当年是天津市立高级师范学院国文系的一朵花,老杨跟妻子私下交流时从来都不用在外面时刻意讲的那腔陕西官话,而总是用标准的国语。
发布“还是小王开车送你吧,都这么晚了。”妻子担心的说道。
发布杨建国走回到床边,弯腰在妻子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然后站起身在黑暗中露着他满嘴的白牙说道:“就这几步路,还是让小王多睡会儿吧。你放心……”他自信的拍了拍手里的公文包,接着就温和的说道:“睡吧,明天你还要给学生上课呢!”
发布安抚了妻子后,杨建国走向卧室门口,等他出门后正要关门离去时,床上的妻子突然低声感叹了句:“啥时候你不用带那玩意上班了,我这才会真的放心了!”
发布杨建国愣了愣,装着没听见妻子的感叹,把卧室门轻轻拉上。
发布昏暗的街灯下,冒着清冷的夜风,杨建国从住宅大院的侧门里出来。这个住宅区里住着大半是陕西司法部门的官员,住宅区的门房已经习惯了这些住户半夜三更的进出,他在打开和重新锁上侧门时,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发布从大院的侧门出来后,只需要走大概500多米,过两个路口就到办公室了。街边上,杨建国不快不慢的走着,心中还想着:会是谁出问题了呢?副站长带着个女特工“陪护”艾琳去北京,火车应该是已经到北京了,等一下要问问他们有没有打电话回来报过平安;除了负责内部保密的人,等一下还应该叫谁到办公室来呢?对,翻查机要室的保密电话使用登记册时,应该让别人都出去,自己一个人找个合适的理由翻查就可以了……
发布虽然脑子里在想这么多的事,可多年的特殊职业生涯还是让杨建国一边走着,一边本能的留心着四周的动静。在快到那栋办公室所在的大楼前时,杨建国突然感觉到附近有什么异样!靠到离自己最近的电线杆前时,他已经从公文包中掏出了手枪。巡视了一圈后,他很快发现:街对面,正对着大楼的那家早已打烊的川菜酒楼边,黑暗的墙角好像是有个人影正窝在那儿!
发布杨建国看了看寂静的大街,又看了看大楼上不多的几个亮着灯光的窗户,迅速否定了直接跑进大楼内的行为:要是对方手里有家伙,自己的后背就绝对不能亮给他!干脆先大喊,让有配枪的大楼警卫出来协助自己?杨建国也否定了这个想法:要是虚惊一场,自己明天可就要被陕西地方司法界的那帮家伙当笑话讲了。
发布他就这样一边盘算着,一边警惕的注视着那个模模糊糊的人影。终于,他下定了决心,将手枪提在手中,从电线杆后出来,小心的半侧着身向大楼门口走去。走上楼前的台阶,都已经到大门时,看到那个黑影还是没有反应,杨建国不禁长出了一口气!他在心中嘲笑着自己的过于紧张,收起手枪,进了挂着厚厚棉帘子的大楼正门内。
发布这栋大楼内除了老杨他们机构,内务部驻陕西办公室也是租这个地方办公,所以,大楼的警卫人员都是由退了役的老兵担任,并且有配枪。晚上过了10点,这办公大楼就不供暖气了,杨站长进门时,2名值班警卫正在门房里点着火盆取暖聊天,看见杨站长,他们急忙站起身问好,其中一个警卫看了眼火盆,紧张的笑着对杨站长说道:“杨总,我们兄弟俩也是冷了,这才……”
发布杨建国当然知道这楼里严禁点火盆取暖,但他只是笑了笑,走进门房将公文包放在值班的桌子上,也伸出手去烤着火,笑着说:“俄又不是管你们的领导,俄啥都没看见。”
发布2个警卫都放松的笑了起来,其中1个还急忙去给这位领导沏茶喝。杨建国笑着摆摆手,让他别忙了,接着冲楼门努了努嘴说道:“街对面的川菜酒楼旁边,好像是有个人窝在那儿,你们看见了吗?”
发布2名警卫互相看了看,一起摇摇头,其中一个说:“会不会是醉汉啊?”
发布杨建国轻松的说道:“你们谁去看看,要是醉汉就摇醒来让他别冻坏了,要是有别的问题就打电话报警。”
发布“嗯,我去看看。”其中一个警卫马上就拿起大手电筒出去了,他显然很喜欢为这位大楼里身份据说很高的领导做点小事,虽然他管不了自己,但那也是领导!
发布“小心点!”看着那警卫拉开门去撩棉帘,杨建国从门房的窗子里提醒了一句。
发布“没事。”那名警卫应了声就出去了。
发布“杨总,听说你也是俄们陕西乡党?”沉默了片刻后,没来得及抢先为面前的大领导去做点小事的警卫没话找话的问道,脸上堆满了笑容。烤着火的杨建国正沉浸在沉思中,听到对方提问愣了愣,接着他站起身走去值班桌旁打电话,拨号的时候他笑着说:“听俄的口音你还听不出来?你老家是哪儿的?”不等对方回答,他已经对电话里说起来:“老张吗?我是杨建国……今晚机要室谁值班?……嗯,就他一个人吗?……嗯……这样吧,我现在就在大楼底下的门房里,你现在赶过来,我跟你说点事咱们再一起上去……嗯,就你一个人,谁也别惊动……你不用着急,不是啥特大的事……”挂断电话后,杨建国这才走到火盆边坐下,笑着对警卫又问道:“听口音你老家是陕北的?”
发布“俄当初是从延安出去当兵的。”警卫回答道。
发布“嗯,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三延的女子没人看。”杨站长揶喻了对方一句,接着便大笑起来:“俄老家是商洛的,商洛的杆子能闹翻天,比你们延安也好不到那去!”
发布那名警卫被这位领导风趣的话语逗得也大笑起来。
发布就在笑声中,先前出去的那名警卫已经扭着一个人进了大楼,他嘴里大声嚷嚷着:“这损货还真有问题!老贾,快打电话报警!”
发布被他扭住胳膊的是个小伙子,此刻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警卫将他扭进门房后,使劲把他按倒在地,然后将一把刺刀“当啷”扔在值班桌上,吓了那个已经拿起电话的警卫一跳!刚进门的警卫看着杨站长,嘴里得意的说道:“这损货披了件大衣坐那儿睡着了,我过去一摇他,他就往怀里摸,我赶紧制住他,往怀里一搜就搜出了这件家伙!哼!一看就不是干啥好事的!”
发布杨建国走过去好奇的拿起桌上的刺刀,嘴里唠叨道:“还是德国毛瑟步枪上的刺刀,国内可不多见啊……是你?”他认出了已经被按倒在地上,此刻正瞪着眼看着自己的那个小伙子:“你不就是那个押车员吗?”
发布小张挣扎着,使劲用发红的眼睛瞪着杨建国。
发布老杨拿着这把刺刀看着小张,片刻后就恍然大悟的笑起来:“行啊!你是想来杀俄的吧?为了那几巴掌……让俄想想……嗯,你前天就下车了,多半是铁路上给你放了假,你搞到这把刺刀,又想办法打听到俄是谁,是哪个部门的,就找上门来想给俄一家伙!对不对?”
发布推理间,他已经走到小张面前,蹲下去用刺刀的刀背轻轻拍了拍小张的脸,奚落的问道:“关键时刻你咋就睡着了呢?嗯?……是不是因为你这几天为了俄那几巴掌就没睡着啊?……你还行,还能这么快找到俄的办公室,你是从谁那儿打听到消息的?这刺刀是谁给你?”
发布小张紧紧闭着眼,满脸抽搐着,嘴角一颤一颤的。这几天心情就没轻松过,今晚又是被半夜从床上叫醒来的杨建国看到对方这种窝囊加固执的二愣子样,一下子火从心头起,他的另外一只手狠狠的又给了小张几个响亮的耳光!嘴里骂道:“你不是有种吗?你不是想拿这家伙给俄来一下子吗?咋就成这损样了……”
发布小张挣扎着,拼命瞪着那把拿在杨站长手中的刺刀,那把他进医院时,小徐班长给他送来做参战纪念的德国佬的刺刀!他现在已经听不到对面这个男人在骂些什么,甚至连对方打在自己脸上的巴掌也感觉不到,他只是死死的盯着那把刺刀,好像那就是他的希望,他的尊严,他的一切!
发布杨建国突然乐了,他觉察到了小张的眼神,于是,他让那名警卫松开小张的手,将手中虚握的刺刀掉了个方向,柄部向前递向小张,嘴里笑着说:“你现在还有胆量吗?来,来,来!敢给我来一下就把刀拿上……”
发布小张真的就试图抬左手去抓刺刀把,但他的胳膊很快就被一直警惕的警卫抓住!老杨迅速将拿匕首的手后撤,另一只手又给了小张几个耳光!
发布“你还真敢干啊!嗯!”
发布小张重新被身后的警卫压倒在地上,这次他已经明显的绝望了,一点挣扎的意思都没有了。
发布两名警卫一起大笑起来,用鄙夷的眼光看着面对刺刀把却变得哆嗦起来的小张,站在杨站长身后的警卫这时讨好的说道:“领导,我们都看见他想拿凶器杀你了!”说着,为了领导的安全,他又从杨站长手中去取那把刺刀。
发布杨建国不给他,而是重新把刺刀把冲脑袋挨地上的小张晃动着,同时对按住小张的那个警卫责备的说到:“怕他干啥,这种损货!给他个胆他都不敢!”
发布对面按住小张的警卫用膝盖压住已经如同烂泥的小张后背,腾出手从杨建国手中轻轻取过刺刀,同时笑着说道:“领导,这号子损货咱们见得多了,等一下警察到了,这就是他想杀人的罪证!”
发布杨建国身后的警卫绕过他,走过去要帮着看守小张,嘴里也幸灾乐祸的说道:“没错,就凭这,给他判上十年八年的没问题!”
发布这时,隐隐的警车声从寂静的街头由远而近的传来,一直蹲着的杨建国觉得腿有点麻,气也出得差不多了,就开始慢慢的往起来站,嘴里冷笑着说道:“十年八年?没那么简单!这是件有预谋的大案!回头得好好查查他的同党!谁给的他这把刀,又是谁给他讲了我的办公地点……你们俩个这次是立了功了,回头我给你们领导说说……”
发布两名警卫替换看守小张的时候,听到面前这位大领导这么说,都笑着冲杨站长点头。就在这一瞬间,趴地下的小张突然暴跳起身,扑向还没有完全站直的杨建国,他嘴里大叫着一句他练习了大半年,但没有机会在战场上喊出的口号:“为了祖国!冲啊!”
发布这高亢尖厉,令人魂飞魄散的叫声中,小张右手的假手戳刺已经被杨站长躲过去,可杨站长没站稳,向后跌倒,小张顺势扑到他身上,右手假手的姆指狠狠的戳进了杨建国的左眼,左手的拇指也捅进了他的右眼……
发布当陕西站负责机要和内部保卫的张主任到来时,大楼门口已经停满了警车。一辆救护车停在楼门口,救护车旁,急救医生低头将覆盖在杨站长身上白布拉过,盖住他的脸,摇着头对旁边的警官们说:“假手指都断在他的眼框中了!其实人当时就不行了……”
发布“那你也得帮着把那截假手指给取出来!”一位刑警警官严肃的说道:“那是证物。”
发布门房外,那名刚才拿过刺刀的警卫瘫到在地上,惊恐不安的对几个弯腰默默看着他警察哆嗦着说:“……我当时急了,就给了他一下……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是急了,想救领导……我不是故意的……”
发布门房的地上,小张的身体已经开始冰凉了,那把刺刀就戳在他的后背上。几名警察正围着他的身体画线、拍照、取证。没有人会去注意到:小张那挨着水泥地面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已经凝固的微笑……好像他最终保住了什么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发布1917年2月13日,凌晨2点38分,上海。
发布……铁笼子里那对天堂鸟,它们漂亮的羽毛在阳光下闪耀着美丽的光彩。笼子旁的当地土著用口音浓重的英语大声说着:“小姐,你要是真喜欢,我还可以便宜点……”四周,在这个宛若集市的码头上,英语、法语、德语、荷兰语、当地土著的皮金语混杂在一起,伴随着燃油和热带瓜果混杂的气味,在阳光和海风中洋溢着一种热带地方码头上特有的喧闹。这就是新几内亚岛的莫尔兹比港,1904年12月7日的港口码头。
发布“艾琳!”身后有人在叫。
发布站在铁笼子前,年轻美貌,身穿绿色法式热带旅行装的艾琳闻声转过身去,她的视线暂时被几个排着队走过的修女挡住,当修女们过去后,艾琳看见在靠近码头栏杆的地方,年轻英俊的倪小峰身穿灰色的热带猎装正笑着看着自己,热带的阳光几乎从正上方直射下来,阳光中,那张英俊的让艾琳喉咙都感觉到发干的脸上,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睛被褐色的皮肤衬得格外的引人注目,那张微微张开的嘴中,洁白的牙齿在四周纷乱嘈杂的环境里是那么的突出……
发布“抑扬……”年轻的艾琳眼里立刻浮出了泪花,几个月的惊险跋涉,巨大的精神压力此刻都因为那张英俊脸上的灿烂笑容得到了回报,她脚步虚浮着向前走去,不顾地面上是否平坦,也不顾差点撞翻刚好经过的一个当地土著妇女头顶那大盘的热带瓜果……
发布倪小峰那灿烂的笑容突然隐去,面前出现了另外一个混血男子的面孔:有点肥胖的脸上带着自嘲的笑意,但那双眼睛里却流露着隐隐的忧郁和彷徨,那份忧郁彷徨你一定要非常用心才能感觉到,那双眼睛似乎在说:来骗我吧,我知道所有的人都在骗我,但我能接受,只管骗我吧……
发布“今天是大雪,”灿烂的热带阳光下,又是倪小峰那张英俊的脸,这张脸已经离艾琳很近,温和的,微微带着点迷人共鸣的嗓音在艾琳耳旁深沉的响起:“再过些天,到冬至就是你的生日了。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艾琳?”
发布又是那张混血的面孔,此刻这张脸的主人沉浸在睡梦中,眼角满是泪水,隔着紧闭的眼皮可以看到眼珠正由于恶梦在转动着,他的喉咙深处里发出受伤般的哀鸣,但牙齿却下意识的咬紧嘴唇,似乎要极力避免自己在梦中说出任何秘密!此刻他的表情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可怜,汗水从他高高的额头上不断的渗出,但即便是在这种时刻,他的脸上好像都有一种坚强和果断正表露出来,白天时这种坚强与果断往往被那副带点呆滞的书卷气所掩盖。当他的身体发觉有人在摇晃自己时,还没等他苏醒过来,你就可以看见一种神奇的变化,那张本来有痛苦无助与坚强果断这两种表情正在交战的脸迅速发生着变化:脸部的肌肉瞬间变得放松,表情变得随和,被牙紧紧咬住的嘴唇也恢复了常态,甚至显露出礼貌的笑意,接下来,在面部肌肉都按照某种神秘的习惯变得非常正常后,那双眼睛才慢慢的、茫然的睁开来……
发布“咯吱咯吱……”假寐的艾琳听到这声音后就醒来了,突然醒来时,她身体没有象一般人那样为此有一下小小的抖动,她只是慢慢的睁开眼,迅速调整着视线在黑夜里向前看去。那些在周围硬果壳都是她刚才布置的,只要有人踩上去就会发出细碎的声音。她在自己藏身的这栋房子的后面撒的是花生壳,前面撒的是开心果壳,这两种果壳人踩上去后声音是不一样的。至于果壳里的果仁已经做了艾琳的晚餐,从今晚在南京转车以来,她还没有吃过东西。左右两边都没撒果壳,因为她现在藏身的这个凹部是紧挨着两栋建筑之间的一个违章搭建的矮房子房顶,左右两边的房顶瓦片上要是有人走动,她不会听不见的。这个位置是在那栋已经被人偷偷围住的小楼和宋姑老虎灶之间,其实并不是最适合的控制点,但没办法,等她找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有人把那栋小楼都悄悄的围住了,当然,要不是那些人笨拙的包围方式,她也不会那么快判断出那就是托马斯藏身的小楼。
发布换了身黑色细帆布套装的艾琳静静的爬在凹处的黑暗中,那个小皮箱被她用专门的背装绳具缚在后背上,皮箱上包了层黑色的专用装具布,成了一个硬壳背包。她手里的那支组装出来的,带有瞄准镜的卡宾枪向前伸着枪口,左手前方,2只烟雾弹打开了保险,拉环已经被掏出来摆在那儿。她判断对方在捕获了托马斯之后,一定会从这个地方经过,因为对方的车辆都停在老虎灶那头的弄堂外。在对方从目标建筑那边捕获到人出来后,走过那段黑暗的小街,拐个弯到这里时,因为已经看到了老虎灶门口的路灯,心理上肯定会有所松懈,到时候自己发动突袭,再用英语叫托马斯往这边跑,机会还是很大的!她身子低下的这栋建筑里没人,她已经花了点时间把通道清理了。只要托马斯推开虚掩的门冲进来,就可以从后面打开的窗户里跳出去。遮断追兵,再跳下后面的小弄堂掩护托马斯跑出去。她知道一定会有人趁乱出手,因为她在进入这片区域后,就发现有第三方的存在,她不知道那个第三方的具体所在位置,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她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而且她推断那些人是不会放过捣乱机会的。这一切,在当年大洋洲的那些执行外勤任务的日子里,她都已经很熟悉了。
发布一个男人从那小楼那边走过来,站在她枪口前方的墙边,点着根烟抽起来。
发布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来,又有两名男子从老虎灶那边走过来。其中一个走到抽烟的男子身边时,用不满的语气声音很低的说道:“这么会工夫你就熬不住了?”
发布“妈的,听了半天叫床了,那胖子的体力也太好了点!”抽烟的男子把烟头揿灭,同样低声的说道:“这么麻烦干什么?冲上去抓人算了……”
发布“陶老板不想动枪,说还是等他折腾累了,睡熟后再进去。”老虎灶那边过来的男子低声补充了句:“你还是回去看住那两个当向导的流氓,别让他们乱来。也别让他们知道,他们老大已经溜了……”
发布“溜了?”小楼那边过来的男子低声的问。
发布“说他的腰需要治疗,去找医生了。”老虎灶那边过来的男子鄙夷的说:“估计是今晚在台球厅被吴老板收拾了……咱们吴老板那是什么出身?”他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行了,回去继续听床吧,别忘了我刚才通知的话,沉住气,我回去给陶老板复命了。”
发布面前的男子们又分开各自离去。艾琳爬在小屋顶上,为刚才听到的事闷闷不乐,不过她很快就觉得能够理解:那个胖男人八成是因为连日的紧张,需要发泄和放松了。唉,男人……
发布那个男人此刻的确很紧张:小宋姑觉察到金娣的神色不对后,想办法诈出了她把托马斯的事告诉了雨辰的实话,但这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等小宋姑领着那位不算太胖的独臂老高赶过来通知托马斯时,丁震浩的手下已经在附近出现了!老高留在唤娣那里想办法发出叫床声,拖延时间,小宋姑领着托马斯撤退。可他们俩在这出云里另外一边的街口处,又被赶来封锁路口的便衣刑警们给堵在了一处小弄堂里。此刻,他们只能希望在对方冲上楼去抓捕时,自己这边可以趁机逃脱,和在外面接应的小戴会面。
发布阴湿寒冷的小弄堂里发出阵阵难闻的味道,这是条断头路,哪里都不通。外面的街口边,抓捕经验丰富的便衣刑警又派人上了房顶,只要从高处翻越就肯定会被发现。托马斯和小宋姑已经在这条黑暗的小弄堂里站了1个小时了!
发布这期间,他们已经在暗处听见街口的便衣们吓跑了至少7、8对野鸳鸯,甚至能听到那些便衣高声的谈笑声。曾经有一次,身边小楼上的窗户曾经被住户推开,为了避免嫌疑,托马斯只好抱住小宋姑,小宋姑还得在他怀里用年轻的嗓门哼哼几声,使得那位住户啐了口口水就重新关上了窗户。这边的住户小宋姑不熟,已经超出了她那家小店的熟客范围,她也没办法不出声的叫开某家居民的门来躲避。幸亏那些便衣们都把注意力放在对进出这条出云里的人们的检查上,没心情搭理这些旁边肮脏不堪,黑不见人,弯弯曲曲的小弄堂,否则只能硬闯了!
发布闻着靠在自己身上取暖的小宋姑头顶传来的阵阵刨花油味道,托马斯觉得直想呕吐!他发现在刚才的亲热表演后,这位比自己大了差不多6、7岁的女人就靠在自己身上不松开了。当然,女性怕冷,胆子又小,可这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托马斯甚至已经攥紧口袋中的枪柄,考虑了好几次要不要为了逃离这难闻的味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去和便衣们枪战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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