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言寄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啊,即使长得再高大挺拔,一棵大树永远也不会被称作自然。”希达男子深深地说道,“我原以为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一早就该明白的。”
“轰”言寄的大脑仿佛被雷击中一般,半天说不出话。
这世界上的每一个声音,都有他存在的意义,只有万般不同,才能组成一个完整的自然。
言寄闭上眼睛,回忆起那个夜晚来,确实,原先有许多嗓音难听得令人难以容忍的士兵也曾单独哼唱过那首歌,自己起初十分鄙夷,但当整个森林和无数人的声音一起共鸣起来,那些士兵的歌声竟也变得不再那么刺耳,反而给音乐又增添了一层重奏。
这个刚才的情景是如何类似。
“当声音叠加起来的时候,所爆发出来的能量是惊人的,就如同精神力叠加起来能够施放大型魔法一样,声音如果产生共鸣,也能达到类似的效果,希达族人的自然魔法就是用精神力和声音震动的共鸣施放的,所以比人类更容易施放大范围的魔法。”他又回忆起扉真之前的这样一段话来。
确实,如果说声音也是一种精神的表现,那么无论自己再怎么完美,也始终是一种精神而已,而之前希达林中的那首歌,之所以宏伟,之所以有那样足以打动人心的巨大生命力,正是因为它里面容纳的无数生命的精神,这才是大自然的灵魂。
独木不成林。
言寄感到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自己对音律执着的心从未如此放松过。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涌上心来。
其实,这个道理之前扉真也跟自己说过,只不过自己没有注意到罢了。
难怪自己一直无法达到那晚上希达林中那首歌的境界,难怪自己感到那首歌如此高不可攀,原来那是无数精神所聚集起来的,有着自然灵魂的歌。
这是一个人永远无法办到的。
言寄很舒心的笑了笑,下意识地把手放入怀中摸了摸。
突然一片桃花瓣自袋中掉出,飘落了下来,言寄认出这正是之前“桃花运”的那一朵,许多天过去,它竟然还没有完全枯萎,真是有着漫长的生命力。桃花运倒是没看到,但无论如何,这算是桃树长老的一种祝福。
在此刻的言寄看来,自己确实得到了莫大的祝福,半月来自己不但突破了瓶颈,还看清了许多音律上的关键所在,从此自己不但音乐技巧大进,连幻术的使用上都会有不小的突破。
看着眼前与马戏团的旅人们谈笑自然的扉真,言寄明白这一切的变化都是这个神奇的女子给自己带来的,又想起她即将被自己带给拜兰迪萨,心中不免有些别扭。
他有些不由自主地走到扉真面前,将手中的桃花瓣递了过去:“这几天多谢你的配合,这花瓣就送给你了,除了送你回去,我答应完成你一个愿望。”他突然说出这么一句。
扉真也觉得十分意外,她默默接过花瓣,不知说什么才好,一路来自己对这个言寄没有多说几句话,此刻自然也说不出口,只是看着花瓣发呆。
“哦哦哦!小哥不得了啊!”一个小丑叫道
“哇,这算是定情信物吗?”一名舞女笑道,“这会弹琴的卫兵真是浪漫啊。”他这话登时一起周围的人一阵起哄。
“在后悔没有早点认识他吗?”另一名舞女开玩笑道。
“哪有!”
“哈哈哈”她们的对话顿时引起一片欢笑声,搞得言寄也有些尴尬起来。
突然!言寄只觉得脑中本能地打了一个激灵,这是危险来临的感觉!紧接着他就被赶到后脖子一凉,多年来培养出来的反应力使得他整个人向旁边飞闪了开来。
“唰!”他原本站的地方钉着一支箭!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篝火旁边的空地上就多了几个人。
衣袋飘舞,杀气腾腾。
这些人都是反抗军人打扮,为首一人身背一把木剑,右边袖子里空空如也,正是手持断离剑的兰斯!
“还是追上来了嘛……这下有点麻烦了。”言寄心有余悸地望着兀自钉在地上的那支箭,心中道,“本来以为过了山脉被追上的可能性就很小了,就放松了警惕,没想到这几个反抗军对追踪之术如此精熟。”他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篝火,有些后悔,“想必是冲着火光来的,看来确实是自己大意了!”
“扉真?”兰斯朝立在不远处的扉真望去,眼中满是关切之情。
“没关系,我很好。”扉真答道,她突然见到兰斯,又惊又喜,但兰斯没有注意到,不知为什么她眼中还有一丝忧虑。
“没事就好。”兰斯沉声道,言罢只见他手腕一招,“刷刷刷!”他身后的反抗士兵就弯弓搭箭,目标全部指向言寄的所在。这数十人都是反抗军中精锐中的精锐,在这样的距离下可以说是百发百中,言寄有十条命都不够死,更不要说兰斯号称大陆第一刺客的身法速度。
在场的那些马戏团成员全都吓得呆了,初以为是遇到厉害的强盗,正想反抗,但是兰斯和扉真一对话,看上去又不像……
言寄脸上却挂着灿烂的微笑,似乎完全没看到那数十支对准自己的箭:“大陆第一的刺客之称果然不虚,兰斯先生的追踪之术实在厉害,厉害。”
“你还笑的出来,赤剑的败类,死!”说着那十余支箭就要离弦而出!
“还……”言寄出声道。
“不要!”扉真突然挡在言寄面前。
这一举动如此出乎意料,不但兰斯没有想到,连言寄也大吃一惊。
“让开,你这是做什么。”兰斯显然无法理解;而言寄更是深深地看着眼前希达女子的背影,他心中清楚这个举动完全是出于她的自由意识,之前给她下的命令暗示并不具有主动发动的特性。
“兰斯哥哥,能不杀死他么?”扉真的眼神是如此认真。
“扉真……为什么你……”兰斯手中攥紧了拳头,看了看言寄,突然恍然大悟道,“卑鄙小人!快放开她!”这句是朝言寄说的。
“不,兰斯哥哥,我没有被他控制,我是自己这么做的,算我请求你,能不杀死她么?”扉真急道。
“……”兰斯向扉真眼中望去,他从那透彻的瞳孔中看不出一丝被控制中的迷惘,“好,无论你是什么理由,我暂且不杀他就是,你这就跟我回去吧。”
“我……”扉真正要移动脚步,却发现自己的身子不听使唤了,她明白过来是之前言寄的暗示起了作用。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小刺客,她不会跟你回去的。”言寄整了整袖子,竟然将扉真拉到了自己身后,在两人位置交错的时候,言寄用极小的声音在扉真耳边说了声,“多谢。”
见言寄暴露出来,数十根弓弦再次拉紧!只要一声兰斯令下,言寄就会被射成马蜂窝。
“哟哟,别激动。”言寄竟然脸上仍挂着笑容,不紧不慢道,“如果你不介意多几位朋友跟我一起陪葬的话。”说着他眼睛向旁边看去。
只见刚才一直站在一旁的马戏团众人,竟然全都手持刀刃,抵住了他们自己的喉咙,眼中早已失去了神采,像是中了幻术一般。
“刚才我给他们弹了一支小曲,因为不清楚他们的真实来历,就在曲中做了一点手脚,本来是想要是普通人,明天一早幻术就自动消失的,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言寄淡淡地道,但语气中却透着一股凌厉的杀气,“自诩正义一方的你们,是否愿意让他们跟我一起陪葬?”
反抗军众人眼中满是愤怒和不解,狠狠地盯着言寄。
“卑鄙,我刚才已经答应扉真妹子不杀你了,你还……”兰斯咬牙道。
“可是我总是要带她去皇城走一趟,这一点,你想必不愿意。”
“……”兰斯本来就不善言辞,此刻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兰斯哥哥,就让我跟这个家伙去一趟辉夜吧……”扉真望见刚才那名马戏团的希达男子此刻也用匕首抵着自己的喉咙,上面竟然已经扎出血来,“这其实我也是自愿的。”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却是看向了言寄。
言寄能看出,她明晰的眼神中仿佛有什么更深层次的意思要表达。
“自愿?!”兰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所以,请你,离开吧。”扉真重新看向兰斯,坚定地一字一句道。
这声音仿佛这个夜晚最不可思议的幻术,把在场所有人都打入了迷雾当中,连言寄也不知道为什么扉真此刻站在自己这一边,他明白这个希达女子不是用简单的人质威胁就可以彻底屈服的。
看着兰斯一行人无奈地离开自己的视野,言寄心中感慨着,他知道这些反抗军人不会真的走远,只会远远地吊着寻找机会,但是现在也无法构成威胁了。
言寄重新朝扉真看去,只见她正蹲在火边,静静地将那名希达男子的身子摆好,经过刚才的幻术控制,这群马戏团旅人此刻全都昏睡过去,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看见扉真认真地将那希达人脖子上的几滴鲜血抹去,言寄心中没来由地一酸,经管这样的事自己常做,但是此刻心底竟然没来由升起一丝负罪感来。
这个希达女人……真的有改变人的能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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