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在红色的大室内开了一个天窗,丝丝缕缕的蓝色光芒开始向内涌入,远岚身后蓦地现出一个淡蓝色的透明身影,便与拉法身后的火神一般,只是这蓝影身形稍矮,身材也富有曲线,宛然便是一个女子。
那女子身影乍现,远岚虽未回头,也知身后出现异景,他身子一震,无数的水元素在他身边暴散,只听“哗啦”一声,便如玻璃被锤子轻轻一击,赤红色的火焰结界轰然而碎,元素花园内的天色也恢复如常,刚才火烧云般的景象简直如少女害羞一般,片刻就消散无踪。
拉法大叫一声,身后的火神形体消逝不见,各色元素也如一开始那般,还原回各处飘荡飞舞,远岚呆呆地望着在空中交织作一道光带的水系元素,向父亲看去。拉法的神色有些呆滞,似不信,又似乎在沉思,他火族引以为傲的引神术竟被顷刻间破去,不由得他不惊,霎那之间远岚感到,一直以来那个高大可怖的父亲,神色间好象老了几十岁。
拉法动了动嘴唇,不知该说什么,他刚才被拉法艾尔依附,神智不甚清明,但法术被破的事实他还是知道的,他一直以来讨厌儿子,不喜他所作所为,甚至将其赶出家门,却没料到这样一个“没出息”的儿子竟然击败了自己,还打破了本族数百年来的绝技,火族向来崇尚力强者胜,拉法不知远岚有人在暗中相助,一时之间不知是欢喜,还是茫然。“你,很好……既然打败了我,我也不能阻挡你前进了。只是……”
拉法忽然叹了口气:“你的理念,我始终不能接受!但你已经长大了,以你现在的力量,也可以贯彻自己的信念了,你去吧!”
远岚望着父亲,那个固执专断的父亲,居然也会向自己认输,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的事,一时之间,激动,喜悦,歉疚,还有内心深处埋藏的那份父子之情都涌上来,他踏前一步,泪水几乎便要落下。
拉法“哼”地一声,背过身去,冷冷地道:“但我没有认同你,而且永远不会!”
远岚所有的话鲠在喉间,心头一酸,停下了脚步。拉法向园外走去,走了数步,忽然停下道:“有空的话,回去看看你的母亲……我虽不认你,但是……她始终是你的母亲。”这句话勉强出口,他又“哼”了一声,大步而去。
远岚心中温暖,轻轻喊了声:“父亲!”目送着父亲大步离开,他忽然觉得,理念什么的,被不被父亲承认也都无所谓,只要他这般对待自己,那也很好。
不知过了多久,他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阿呦!”一声,“那位帮助我的……神明……可不知走了没有?”看向身后,果然没了人影,正自失望,忽听一个少女的声音道:“你东张西望看什么呢?我在这里!”她不知何时,竟又到了远岚身后。
远岚一怔,回头看时,只见一个淡淡的蓝色女子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那蓝光和谐悦目,便如大海一般清澈,天空一般高远,远岚吃了一惊,这女子竟似没有实体,而纯由水元素构成一般,便是老师梅兹尔德身上,也没有这般密集而纯粹的水元素。
“你……您是……您刚才说您叫斯沃尔特,那么……您便是水系的神明吗?”远岚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用你们人类的话说,我算是吧!”蓝色人影道,因为是一片蓝,远岚看不清她神情,但还是能从语气中听出她有些不耐烦,“别‘您’啊‘您’地叫我,梅兹尔德都没这么啰嗦的。”
远岚心中一动:“是,您……不,你认识老师?”
“岂止是认识?我在他身上附了几十年呢!”蓝色人影道,“他帮我,我也帮他。”
远岚躬身道:“原来如此,感谢水神大人看在老师面上相救,在下无以为报。”他虽非水族中人,但是乌拉诺斯人对四大神灵均极为恭敬,便如赤剑人对待光明神与亚述一般,相传四大神灵行踪难测却又无所不在,便是各族家长登位时祷告祭祀,他们也未必会到场,即便来了也未必现出真身,此刻水神亲至,并以纯粹水灵之体现于人前,远岚诚惶诚恐,自然要毕恭毕敬。
他当然不会怀疑这样一个蓝影怪人是否真是水神,任何一个魔法师都知道,除了神灵外,没有一种生物的身上,能聚集这样密集而纯正的水元素。
“我虽不完全是看在他的份上救你,不过……”蓝色人影道,她忽然叹了口气,“那家伙之所以牺牲,也是我能力不足啊……那场雨本不该由人类来下,说到底,我们也不是什么万能的神明。”
就当是,亏欠他的还给你吧。
远岚自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点头道:“是,刚才为了救在下,您与火神……是不是会有矛盾?”
蓝色人影轻笑一声,道:“刚才阿,才不是拉法埃尔那家伙呢!我们四个被人召唤的时候,当然不会用本体意识过去啊……不然还不忙死……刚才那不过是拉法埃尔一个分身罢了,哼,一个分身也如此嚣张,我也是被他欺负惯了,论真实能力我不及他,但对付这样一个分身还绰绰有余。这次可好好出了口气呢,哈哈!”她笑声清脆,当真如同天真无忌的少女一般。
远岚听得这高高在上的神明说话,与其便如一个小女孩一般,不由愕然,不知该说什么好。蓝色人影笑了半晌,忽然察觉到什么,住口道:“现在对你说,你也不会明白的!今晚子时在元素花园等我,好啦,现在你走吧!”
远岚觉得身边火元素有些密集,便如刚才父亲施展引神术那般,但此刻水神在此,何以火元素会这般聚集?虽有些莫明其妙,但水神有命,他也不敢不从,只得道:“是!”转身便行,连头也不敢回,这要让菲格他们不信仰元素的人见了,多半暗自好笑。
蓝色人影待他离开,忽然冷笑道:“拉法艾尔,你倒护短,我又没有欺负你的信徒,不过是破了他的法术,你就要寻我晦气么?”这次却不再是刚才那少女的声音,而变得极有威严。
话音未落,她身后现出一个红色的高大身影,模样竟与刚才拉法引神术召来的那人影一般,那红色身影一晃,粗声粗气地道:“斯沃尔特,这些年来你仗着梅兹尔德为你将水族壮大了,便不将我放在眼里么?拉法那家伙虽然不成器,但好歹是我的信徒,你破他引神术,可叫我的面子往哪里搁?”
蓝色人影叹了口气道:“谁叫你的契约人不成话呢?怪我什么?”
红色人影似乎大为生气,大声道:“我知道了,你又要收刚才那小子作契约人吧?”他顿了一顿,自语道,“不过这小子刚才似乎能察觉到我的存在,也不简单啊!”
“难道你对他有兴趣?可别痴心妄想噢!这小子小的时候,可讨厌你们火系呢!”蓝色人影察觉出什么,抢道。
“哼,那他也是喜欢风老二,轮不到你!”红色身影气哼哼地道,“刚才你在他面前装个小女孩的样子,嘿嘿,难道是……你喜欢他?哈哈哈!”
“喂,你胡说什么!”蓝色身影隐隐泛出蓝光。
“哈哈,好极好极!被我说中了……以前是梅兹尔德,现在是他徒弟,哈哈哈!”红色人影似乎对她动怒也颇为忌惮,笑声之中身影一散,化作四散火星,消失不见。蓝色人影望着他消失方向,自语似地道:“无论如何,只有这个契约人,我是不会让给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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