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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篇 元素之心 上(2 / 2)

远岚幼时天赋超群,拉法对之有着极高期望,希望他成为一个杰出的火系法师,哪料远岚性格随和,与风系精灵更加有缘。乌拉诺斯虽是联盟,其实四大派系间各有矛盾,这数百年来已经相当激化,历代盟主没有实权,真正管事的议会议员本就来自四大民族,相互间也是派系林立,因此四族彼此厌恶仇视的情况一直持续。作为火族家长,拉法对于儿子的“背叛”行为恼怒至极,几次劝说责骂未果,竟将他与他的母亲一同抛入了火元素的聚集地——熔崖炼天,要以此法强行改变远岚自身属性。

远岚生母乃是水系,与火焰元素天生相克,在熔崖炼天中为了保护爱子,险些送了性命,那一次远岚虽然成功同调火元素救了母亲,但那份父子之情,却也如熔炉中的水滴一般,被蒸发得干干净净了;当时恰好大魔导师梅兹尔德赶到,远岚便拜他为师,离开了家,此后多年再未见过父亲之面。

这些日子来议会举行会议,商讨应付赤剑大军的问题,拉法作为一族之长,自也要列席参与,父子相隔多年,竟在这样一个场合下见面了。

远岚这些年游历在外,多经变化,内心也渐渐成熟了,他本就是一个随和豁达之人,此刻对于父亲的憎恨已不剩多少,骤见亲人之面本来十分欢喜,谁知父亲还是没有原谅自己,一开口便不相认,他心里自也不好受,低头道:“是,母亲大人,还有几位哥哥,都还好吗?”

“哼。”拉法偏过了头,不去理他,眼角一斜,偷偷注视着远岚身边散发出的元素气息,眼见四色光芒灿然,他恼火之余,却也惊异不已。当日在熔崖炼天,远岚同调了火系元素,以一人之力身兼风火二系法术,这已是许多人一生难以突破的瓶颈,此后他拜水系法术大宗师梅兹尔德为师,掌握水系法术也就罢了,谁料这小子竟然无师自通地掌握了土系,而此刻四色元素在他身边匀称和谐,倒似每一样都是从小练起一般。一人能够同时精通四系法术,这如何让拉法不惊?

他不知远岚的师傅梅兹尔德非只是水系法术的大师,老魔导师晚年之时在魔法上的修为已达化境,竟突破原先性格属性限制,领悟了四大元素魔法的本质原理,各系魔法尽皆融会贯通,远岚近水楼台,自然也得到了老师的真传。此后他更在米奇的身上窥到了异世界的原子理论知识,对元素本质的了解又上了一层楼,此刻对于元素魔法的领悟,早已不在古往今来任何一位魔法师之下,只是他年岁甚轻,还没有真正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你小子来这里做什么?议会现在可没空。”拉法没好气地道,多年不见,儿子到了这个境界他自然错愕,但他距离自己当初的期望——成为火系最杰出的魔法师,却又离得更远了。

“我是为了赤剑军队之事而来,想要求见盟主还有各位议员大人,请他们与赤剑首领和谈,避免一场生灵涂炭。”远岚答道,地脉点一事事关重大,眼前这人虽是自己生父,但感情淡漠,与之多说无益。不过毕竟父子有情,他态度还是极为恭敬。

岂料拉法眉头一锁,一头红发便似给点燃一般飘了起来:“胡说八道,什么和谈?赤剑那些龟蛋儿子都欺负到门口来了,还要我们忍气吞声地和谈?这么多年了,你这懦弱的性格还没有改吗?哼!议会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畏缩之徒,才这般可恶!”

远岚本就不指望得到父亲理解,此行之前也祈祷过父亲不要在场,他素知父亲性格,以他崇尚火灵的性格,这么多年来不去惹赤剑已是奇迹,要他与走到家门口的敌人不战而和,那除非是——熔崖炼天的火都熄灭了(火族谚语)。但此刻远岚被劈头盖脸一顿骂,心中却有些欢喜,脱口而出道:“是么?在议会的人里,也是支持和谈的更多?”

拉法神色一紧,皱起眉头,他一时口快,把真实情况说了出来,原来议会四系中,除了他领导的火系外,水土二系都保守持重爱好和平,风系又都吊儿郎当置身事外,他这几日接连请战,都未得到批准,正自焦躁。

“胡说,你走吧!”拉法板起脸道,“我们正在商议如何出兵的事宜,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这个恕难从命,父……不,拉法阁下,我乌拉诺斯议会的法律是,只要事关重大,普通魔法师也皆可列席与会,您没有阻止我进入议会的权力!”远岚肃然道,他倒不是有意顶撞父亲,本来此刻离去,待拉法不在时再来也可,但是现在赤剑军队已在境外集结,事态已相当紧急,他实不愿浪费时间。

“你说什么?”拉法大怒道,他性如烈火,莫说在自己族中,便是在议会里,议员们也均让他三分,几曾被人这样顶撞?本在议会里议事不顺已很恼火,此刻亲生儿子更当面忤逆己意,他愤怒之极,身上火元素骤然大炽,隔空便散发出一股热浪!

远岚心里一惊,他幼时对这位父亲敬畏至极,此刻见他动怒,自也有些发怵,但他兀自据理力争:“阁下,您害怕我进去,影响议员们的决断么?希望和平只是我的意见,决策是议会定的,您现在阻止我进入议会发表意见,是违法的行为!”

拉法哈哈一笑:“不错,我就是违背了又如何?乌拉诺斯法律是我四族祖先一起定的,而我代表火族,大不了我们火族退出了联盟,那就不违法了,嘿嘿,你这小子性格软弱,你的意见断不是什么好意见,若让你进去影响诸位议员的判断,对联盟根本不是好事!你若识相便就此滚蛋,若是不从,休怪我不顾……不顾及这里是元素花园,就要大开杀戒!”他说到这里,自己也是一顿,他本来要说的是“不顾父子之情”,但是一想到自己刚才矢口否认远岚是自己孩子,这话便没说出口。

远岚肃然道:“阁下,我们理念不和,但是我的意见,未必就对联盟不利了!在我看来,不战是大好事,未必就有损联盟荣誉了。”

拉法沉声道:“很好!你若觉得自己所说是正确的,便打赢了我!不然也都休提。”说着身边元素隐隐聚集,竟是一条火龙的形状。他凝视着孩子,蓦地想起多年之前,自己这般逼迫远岚转换元素属性的事来,那时自己也是这样作强威逼,时隔多年,孩子已长大了,魔法上的造诣更是出乎自己的意料,可是父子间的理念,却依旧截然相反。

“阁下错了!即便我打败了你,也不能证明我的理念,那只是火族的方式而已。”远岚望着父亲,忽然说出了自己心头郁积多年的话来,那是当时他在火族中想说却没有说出的话。他也不曾料到,再见父亲之时,竟会这样针锋相对地碰撞理念,“那甚至也不是火族所有人的理念!”

拉法仰天长笑:“你比过去还要天真,如果你此刻被我杀了,这世上哪里还有你的理念,岂非只剩下了我的?那我的理念不就是正确的?你想说我错了吗?”

远岚摇了摇头,脸上现出忧伤的神色,希达森林在火中摇曳的情景,天封山谷魔导塔下血流成河的惨象一一在他脑中闪过,当然也包括那些死难者最后的呐喊:“即便杀了你的对手,对手的理念也不会轻易磨灭的,父亲。”

拉法骤然听得儿子用幼时的称呼叫自己,心里一动,只听远岚用一种平淡的语气,继续说道:“父亲……我从未说过您的理念不对,梅兹尔德老师也说,人们应该坚持自己的信念,而不要试图改变他人的。因此,我不认为我应该说服你。这个世界上,比您激进的人有的是……”

远岚想到那个要以杀戮拯救世界的夜帝,忽然叹了口气:“即便是那样的人也有他的原因。可是父亲,人们坚持自己的理念,不应该以伤害他人为前提!坚持荣誉也好,坚持自尊也好,这个世上与您一样热爱荣誉的人也有。”他想到皇家骑士们与反抗军们,不由露出了微笑,“但这个世上总还有期望和平生活,不要什么荣誉的百姓们。您要为了自己的荣誉,将他们拖入战火吗?这样的理念,本来就不恰当吧?”

拉法不怒反笑,道:“这么罗嗦?你若不出手,那便趁早滚蛋吧!我们火族,谁强听谁的这就是规矩,你说你不试图改变我的理念,那就得按着我的理念办事——这就用你的出手,证明给老子看!”说着右手一招,一道火龙已缠绕在面前。

他重又看着眼前这个阔别多年的孩子,无论是多么心肠刚硬的男子,总也会偶尔牵挂远游的孩子,这些年来拉法年纪渐大,也会忆起往事,寻思自己对远岚所作的一切是不是过了?但他素爱面子,这心事也从来未对他人说过。今日突见远岚,当然也有一丝欢喜,只是见他身边四系元素驳杂,不悦在先,而他执意和谈,顶撞己意在后,这份亲子重见的喜悦早已荡然无踪。谁料到这孩子面对自己震怒,竟然毫不退缩地据理直言,虽然与自己理念相悖,但是儿子毕竟已成长了,有了他坚持的想法,想到这里,拉法不由松了口气。

以前自己讨厌远岚,不仅是因为他修炼法术属性不对,更因为他性子太过谦让,根本不似一个火族的男子汉,谁知多年过去,这小家伙竟然敢于触犯己怒,勇抒见解,这份胆气,这种作风,不正是他身为火系的体现吗?

虽然有所改观,但要说就这么认同儿子,那又哪里能够?拉法根深蒂固的观念就是力强者胜,这也正是火元素的精神。

远岚望着父亲手中火龙,心中一动,想起了多年之前,他也是这般手执火龙,威逼自己改变魔法属性的,这正是火系绝学火龙秘咒,也是父亲的拿手好戏。眼见父亲接连索战,他猛然间生起一股莫名情绪,那并非恨意,而是一种儿子对于父亲,争强好胜的念头,“火龙秘咒吗?那个时候面对着它我是那样无力啊,可是现在……好吧……我也想要看看,我到底追上您没有!”

远岚闭上双眼,身边四系元素的光芒散去,那是他调集元素的证明。

“血与火,在它们之下丧生的亡魂已经太多!如果要战的话,就用我与您的这一战,代替那些无辜百姓的枉死吧!”远岚喊道,他眼中蓦地射出清晰而倔强的光芒来,“火系法术是您逼我学会的,在您面前,我不会使用火系法术!来吧!”

拉法大笑道:“好狂妄的小子,你以为你那杂而不精的三系法术,敌得过你老子我几十年专心一致的火系法术吗?”他见远岚身上散发出凌厉的斗气,口中说话也坚定不屈,心中非但不怒,反而喜欢他的男子汉气概,那句“你老子我”脱口而出,那等于是重又认了远岚为子。

但听“呼”地一声,火龙向远岚身上袭去,那火龙鳞爪毕现,便如真龙浴火一般,要让拜兰迪萨手下四元素中的火元素法师见了,多半便要惊呼不如,谁知到了远岚身前不过丈许,只见绿芒一绽,火龙便如身入林中一般,寂然不见,连一点火星都没有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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