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斐执着虎殿臣所给的铜虎符,领着二十守兵,往城西的烟花之地。
三日前,他从工部调出了松江城的建筑图,得知此城唯一青楼在城西,名为“仙倦里”。三人那时猜测那“玫瑰园”如不是其中一个花厅雅阁,就是后院的种植花草的园子花圃。不到片刻,他已看到熟悉的红灯笼,青石狮。未成为捕快之前,像青楼,赌场,夜宴等被称为“三不夜”的地方,就是他们公子哥儿留连忘返之所。想到这,不由有点杯洒歌舞之意了。
高斐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绕着外围兜了一圈,在有可能里人逃逸的地点附近,画了几个秘密盘点,给后赶来的兵人隐藏以便更好围堵贼人。
高斐做完这“风眼”的工作,便放心跨过门槛,只见迎面一扇大理石屏风,别具匠心,宽度刚好可以挡住外来的无妄风雨,留住里间的无边雪月,高度刚好是入门视角可以看到正厅楼匾“天上人间”四字。屏风面雕刻了一朵暗香浮动的白牡丹,左下还有几行飘逸的古诗,画情诗意,正是仙人吕洞宾邂逅名妓白牡丹,从此两人缱绻仙凡间的典故。
转过屏风,进入正厅,看见不是酒杯碰击,笙歌艳舞的青楼写照,却是碎杯裂碟,残骨杂渣,洒水呕物,破桌断椅等全场凌乱浪藉,不堪目睹。一进大门,他就感觉不对,门口少了知妓迎人,守门护院也眯哈着眼睛,无从理他,此刻此景便让他火起,便似真半假的进入公子哥儿的角色来,一掌将破桌振成四裂,一脚把断椅踢飞粉碎,木屑打在楼匾“天上人间”上,扑扑作响,连连晃动。口中狠狠的振喝:“仙倦里就是如此垃圾场?!”
果然起生效,不一会儿,不知何处已转出一位半老徐娘,头插红花,妈妈样子的人走了过来。虽然满面倦意,眼睛却职业锐利,看见高斐腰佩金鱼袋,便知是达官贵人,刚才有板有眼的喝场,必是此道中人,知道此类人得罪不得,要好生对待,便挥退惊醒的护院,上前客气温和的说:“公子息怒,公子贵姓?”
“高!”高斐还装作一副怒气未消的样子。
“高公子息怒,我东三娘在这里向你陪罪啦,不如这样...”东三娘说着便耳语起来。要知道这种讲秘密般的交谈,往往收到奇效,这乃是她老鸨多年的经验之谈。
高裴虽不拒美人鬂语,却生怕老鸨咬耳,伸手抚耳作势隔开一点,隐约听到免费二字,便见好就收的唔道“这样,我现在去解手,出来时,希望见到的是神仙的地方。”
“公子真是知意达人。”东三娘说完,转向一个打杂小厮喝令,“八哥还不给高公子领路。”这样高裴就随着那八哥小厮走到后院去了。
高斐出来时,已经是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像给足了面子般。久候的八哥一见他,欢天喜地的迎着他说:“高爷您再不出来,我又遭骂了。”
“还不去拿洒去。”不知何时东三娘站在身后骂道,八哥伸了伸舌头,支溜开了。
“里主久等了,刚才去后花园赏了一下花,”高斐手摇着一朵折枝玫瑰,开解道:“在厨房点了一味清蒸鱼,来松江府不尝四腮镛鱼,岂不枉来。”
“高公子真是涉猎博多,请入座吧。”
“说起这玫瑰,半朱不红的,柔弱无力,”高斐口中轻吁,花辫纷落,“倒像月季一吹就散,快叫你们的花农出来,我亲自教教他。”他话语虽玩世不恭,但还是不忘正事。
“八哥速去请孙老二来。”东三娘扬声对不远处正在端酒的八哥说,八哥应声而去。
东三娘一击掌,四人抬着花鸟桌饰的旋转圆桌,桌心秀立着一位明眸皓齿,腰裙微展的舞伶便走了过来。高斐此时已倚坐在备好的太师椅里,双脚高翘桌缘,看到如此架势,便知要上“秀色舞”了。听到琴阁琵琶音符抚过,心中已想到所点曲目,“秋意正浓,来一阙“雁掠寒潭”吧。”
虎殿臣的“壁虎游”配合“伏虎听风”的城巷追踪之术,从未失过手,这次便不会例外。他探明地点后,牢记树公的话不冒进,立刻往“仙倦里”回赶,并且高斐孤军作战,还有真点担心。
虎殿臣来到青楼,也像高斐般做起“风眼”的工作来。他虎眼精精,见到风泻附近所隐之人都枪系红缨,衣背兵字,就知道高斐已布置好了。一向行动,都是高斐内主现场,他外主围堵。“风眼”的意思,就是风的起源和归处,不管风进风出,只有风眼处是无风的。虎殿臣就是充当这种角色,只要有他坐镇,此处就会变得平静安稳。
虎殿臣进入正厅,刚好见到高斐一脸恍惚缥缈的样子,连忙退到壁柱,用虎爪在其上轻刮慢划。
高斐听到一种难以描述,却深入骨髓的难听细微声音传来,顿时从梦中惊醒过来。他不用回头便知是谁发出的,此种方法常常是此人用来对付犯人的,不想今天用在他的身上。他惊出一身冷汗,心想正如乔爷所言中,三天“禁修”,外加自己空腹饮酒,性情大发,以至轻易中了简单媚术。
“妾身樊素和小蛮谢过公子诗意正名,这厢有礼了。”正是从琴阁漫步过来,蒙纱抱琶的乐姬和刚才艳舞伊人的舞伶在给高斐福礼谢曲。昔日白尚书有姬人樊素善歌,妓人小蛮善舞,尝为诗曰如高斐所云。高斐道出她们艺名的出外,知他是惜花之人,特上前施谢。
高斐见那樊素如同诗中“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样子,深知如此打扮全因花客一向重貌轻音,常常忘记她们乐人的身份而乱来,外行人看来却多了一分神秘感。他又看了看倚靠在她肩侧的小蛮,此时该丽人一双明眸多了一分关切,少了一分媚意,心想如果不是虎殿臣,全然尽入她的绮梦中。就如此两个乐姬舞伶而已,更不如说正牌绾人,看来此里并非范范之地。他打了个哈哈,“有机会再尝你姐妹的歌舞。”说完挥退她俩的告辞。
高斐眼角尾视了隐去的虎殿臣,估计乔稳必在附近,便放下心来,手打了个响指说道:“三娘妈妈,还不拿花名册来!”
(待续第三章钓鱼花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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