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步出客栈,枯松顿首道:“段龙飞果真是人中龙凤,胆气非凡那!”
“胆子太大了却未必是一件好事。”残梅捻着下巴上稀稀落落的胡须,若有所思。
***
吉府很好找,不一会儿,段龙飞等三人便站在了吉府的朱漆大门前。门前一片荒凉,小镇居民已没人敢踏足这个不详之地了。
大门是虚掩着的,三人推开门,一面影壁映入眼帘。壁上绘着六条张牙舞爪的飞龙,似在诉说着吉府昔日的繁华。
昔日吉老太爷富甲一方,吉府里奴仆成群,宾来客往,热闹非凡。但自从血案发生后,奴仆们分了吉家的金银细软,而后作鸟兽散。这昔日里生机勃勃的吉家大宅,也变成了一所空宅、死宅。
绕过影壁,便是一个极大的院落,前面一座大厅,两边两排偏房,约有数十间之多。
偌大的院子,显得空旷而没有一丝生气。三人踏着青石板铺成的甬道,走向那间厅堂,厅门也是虚掩着的,三人推门进去。
这大厅,正是当日吉大少爷的喜堂,也就是血案发生的地方。杯盘碗盏等物已不见了,两排桌椅还在。厅里还挂着大红的帐子,正对厅门的墙上还贴着大红的双喜,双喜下面的方桌上,还摆着一对燃了一半的龙凤花烛。
地面上很干净,血迹看来已经清洗了,整个大厅已看不出一点那次血案的痕迹。可不知怎么的,段龙飞却总觉得不那么对劲,他总觉得这里的东西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段龙飞踱了几步,他的心里越来越不安,他忽然觉得自己这次的举动过于冒失,他已有点后悔了。看彭三和鱼威的眼神,他知道他们也都已萌生退意,只是碍于面子,不说出来而已。
但事已至此,后悔也没有用了,如果他们现在就回去,岂不叫人笑掉大牙?
段龙飞慢慢地走出厅门,太阳已在西边。
夜,即将来临。
段龙飞望着那一轮如血的残阳,只希望这一夜快些过去。
***
夜已深,在一间卧房之内,段龙飞合衣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哭声!
段龙飞一惊,一下子坐了起来,侧耳细听。
果然是哭声,隐隐约约,时断时续,似男似女,却又非男非女。在这暗夜中听来,说不出的恐怖和诡异。
段龙飞稳稳心神,拿起剑,跳下床,轻轻地打开门,准备看个究竟,门一打开,他一下子愣住了。
在那间本应是空无一人的大厅里,却透出一丝光。
段龙飞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不过他的胆子实在不小,犹豫了一下,还是紧握剑柄,走了出去。
彭三和鱼威的卧房里没有一丝动静,段龙飞在院中叫了他们好几声,仍是没有回音,想必他们都已睡着了。
段龙飞跺了跺脚,独自一人向大厅走去。
哭声依然萦绕在耳边,忽远忽近,大厅里的光也是忽明忽暗,而且隐隐地透出红色,就像血的颜色。
素来不信鬼神的段龙飞,此时也不禁有些毛骨悚然。他走到厅门外,停住了脚步。
门是关着的,里面没有一丝声音。哭声也不知何时停了。天地之间,好像只剩下了段龙飞的心跳声。
“彭三爷,鱼掌门,是你们在里面吗?”段龙飞大声道。
厅里寂静如初,没有人回答。
段龙飞深深地吸了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方桌上那一对龙凤花烛不知让谁给点着了,跳跃的烛火映着大红的幔帐,现出一种妖异的颜色。
忽然,段龙飞发出一声惊呼!
因为他看到,在那大红双喜的下面,在那摆着花烛的方桌上,还摆着别的东西。
那赫然是两颗人头!而且段龙飞立刻认出,这是彭三和鱼威的头!
燃着花烛的喜堂上,摆着两颗鬓发散乱、血肉模糊的人头,这情景真是说不出的诡异而恐怖。
“是谁?是谁干的?快出来!”段龙飞厉声道,但声音里却有掩饰不住的恐惧。
红色幔帐的后面,无声无息地闪出一个人来。这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一双如冰一样冷酷,如刀一样无情的眼睛,使得他看起来就像是地府里的冤魂,暗夜中的幽灵。
段龙飞下意识地连退几步,颤声道:“你是谁?”
“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少年慢慢地道。他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恒古不化的玄冰。
段龙飞一惊:“山神杀手?”
少年点了点头。
段龙飞道:“他们……他们都是你杀的?”
少年冷笑:“段掌门聪明过人,怎会问出这种愚蠢的问题?”
段龙飞的右手紧紧地握住剑柄,缠在上面的丝绦已被他手心里的冷汗浸得湿透。此时他见不是鬼魅作怪,心里已不如刚才那般害怕,但眼前的少年实是他前所未遇的劲敌,不由他不紧张。
少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笑笑道:“你是自己把脑袋割下来呢,还是让我来动手?”
段龙飞贵为一派掌门,哪里受到过这种奚落?刹那间愤怒代替了恐惧,拔剑出鞘,岂料真气一提,丹田之间立时便如刀绞一般,他一声惨呼,伴随着“当啷”一声,剑掉在了地上。
少年看着他,轻蔑地道:“中了天绝魔香,你还想反抗?”
“天绝魔香”四字使段龙飞大惊失色。这是江湖中最厉害的一种迷香,它的烟淡而无味,极难提防。中了这种香的人如不运气动武,则一切行动和常人无异,可一旦动用真力,丹田就会疼痛难忍。这天绝魔香是天魔圣教的镇教之宝,自七年前梁义诚率十五大门派灭掉天魔圣教之后,它就再也没再江湖中出现。可是这个山神杀手,怎么会有这失传已久的天绝魔香?
“你、你怎么会有天绝魔香?”段龙飞嘶声道。
“我想你没必要知道了。”少年说着,一步步地向他走去……
***
经过漫长的黑夜,阳光再一次洒满了这个小镇。
洪宾客栈。群雄都聚集到了院子里,准备等段龙飞等三人一来,就出发寻找山神杀手。
可是都日上三竿了,三人还是没有回来。大家都感到事情有点不妙,枯松和残梅商量了一下,对群雄道:“我们去找他们吧!”
于是,一行人便来到了吉府大厅。
于是,他们便看到了喜堂上的人头。
三颗人头。
众人惊惧之极,许多人都扭过了头不忍再看,方志安大呼:”鬼!果真有鬼!”慧能大师双手合十,口中低声颂经,萧雪已忍不住呕吐起来。
无尘倒是比较镇定,他环顾四周,道:“他们的身子呢?大家找找!”
群雄四散寻找,不一会儿,西门啸天在后堂喊道:“在这里了!”众人闻声赶去,果然见地上放着三具无头尸身,云中子一声长叹:“把他们的头身放在一处,葬了罢!”
忽然韦盛渊喊道:“快看,墙上有字!”
墙上果然有字,用血写成的字。
“想报仇,到镇后高山。”
落款赫然是“山神杀手”!
“原来是这厮下的手!”南宫玉失声道。
枯松紧握双拳,手背上青筋条条暴起,一字字地道:“好,山神杀手,你够狠!”
残梅眼中冒火,面向众人高声道:“为段掌门他们报仇!”
“报仇!”群雄轰然道,人人脸上俱是悲愤之色。
“好!”枯松猛一挥手,“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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