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毅明道:“因为知道这个消息的外人都无法活着离开崆峒岛。”
林啸啸叹息一声,道:“怎么那么多人喜欢恩将仇报?不过,你想杀我们,恐怕还没有那么容易。”
郑毅明道:“我姓郑的从来不说没有把握的话,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林啸啸笑道:“你们有两个高手,我方也有两个高手,大家旗鼓相当。如果真要动手,死的肯定会是你。”
郑毅明道:“说不定,还真说不定。我倒是听说这位兄台厨艺不错,无人能比。”
林啸啸笑道:“他的武功比厨艺还要高的多。”
郑毅明道:“在下一十八名庄丁武功也都还说的过去,林贤弟或许也知道几个,铁枪九连环、丁瑞、沉昌平、杜小庆,等等等等。”
林啸啸暗道,他们哪里是庄丁,分明是叱咤江湖的杀手。
郑毅明道:“现在,我不妨让你们多知道一些,免得你死了不肯闭眼。今天我一共收集了三百六十斤玄铁,最大的一块八十斤六两重。以一柄剑一斤八两计算,每柄剑损耗一半,那么可以锻造出一百柄削铁如泥的宝剑。我要把这些宝剑对砍,只要最后那柄最锋利的,其余的统统仍到海里。到时候,我这柄剑就是天下第一的神兵利器,我也将成为天下第一的剑客,哈哈,哈哈哈哈——”
林啸啸道:“大家既然都想动手,我林啸啸也不沾你的便宜。你回去准备一下,待会儿我们在河床上大战一场,看看到底鹿死谁手。”
郑毅明道:“不忙,我人比你多,那么做不公平。我给你们三天时间逃亡。”
林啸啸道:“什么意思?”
郑毅明道:“在这三天里,如果你们能够逃出崆峒岛,不管是坐船离开还是游回大陆,或者变成海鸥飞回去,都可以。只要你们在三天内逃到我看不到的地方,你们的命就算保住了。”
三个人在海滩上找了整整两天,别说小船,就连一块舢板都没有。
三个人瘫倒在河滩上,林啸啸跳到海水里,不想再上岸。只要身上一凉干,就说不出的难受。
吴道通道:“林贤弟,不如我们游回大陆吧?”
林啸啸道:“你想怎么游?骑在我背上还是趴在我肩膀上?”
吴道通道:“不会游泳我可以学。”
林啸啸道:“游泳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学会的,何况这里离大陆还有一百多里远,很耗费体力。”
吴道通道:“我的悟性很高,体力很棒,没问题的。”
林啸啸道:“不行,你这是痴人说梦。”
吴道通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林啸啸道:“走一步算一步吧!现在我不想考虑那么多,我想让大脑也轻松一下。”
张惠兰道:“能上山,莫下海。这海水太可怕了。这么游过去,只怕游不多远就要喂鲨鱼了。”
林啸啸自言自语重复道:“能上山,莫下海,能上山,莫下海,这话有道理。”突然大声道:“有了,我们今天晚上就上山。”
吴道通和张惠兰靠在一起说悄悄话,完全没有听见林啸啸的话。林啸啸又大声道:“我说今天夜里上山,你们听见没有?”
吴道通道:“林贤弟,谢谢你对我们夫妇这么好。我和兰妹活着在一起是幸福的,死在一块也没有什么遗憾。你走吧,依你的水性一定可以游到大陆的。我和兰妹死在一起,却也是一种快乐。”说完微笑着看着张惠兰,张惠兰微笑着点点头。两个人都笑得那么自然,那么欣慰,那么甜蜜,仿佛世界上最快乐的事莫过于两个人一起死。
林啸啸偏偏不肯让他们享受这种幸福。大声骂道:“他妈的,你们当我林啸啸是什么人?要我一个人走,除非你们把我杀了,把我抬出去。”
张惠兰叹息道:“你又何苦陪我们搭上一条命呢?”
林啸啸道:“我们并非完全没有逃生的机会。我想过了,如果我们逃到岛北面的小山上去,就有可能战胜他们,只要我们打败了他们,这岛就还是通兰岛,到时候你们做主人,我做客,咱们好好地大吃一顿。”
吴道通道:“可是北面的山头上光秃秃的,没有地方可以躲藏,”
林啸啸道:“那地方我去过,有很多海盗们用来藏身的洞穴。而且洞洞相连。我们可以利用这些天然优势,和他们周旋。”
吴道通道:“这么说我们还有四成把握可以战胜他们?”
林啸啸道:“或许吧?我们的时间不多,必须用秒来计算了。从现在开始,我们要摸上对面的山头,还不能给郑毅明发现。今天晚上我们必须先摸上山头,好好休息一会儿,白天摸清山上的地形,特别是石洞和石洞之间的连通。哪里应该埋伏,哪里应该把守,哪里可以藏身,哪里可以全身而退,好和他们周旋。”
吴道通道:“我们夜里摸到山上,熟悉了地形,和他们周旋就占了地利。只是我们被郑毅明逼成这样,时机对他们刚刚好,他们占了天时,他们人多,而且势头很旺,还有不少高手,又占了人和,我们只有三成把握。”
张惠兰道:“三成胜算就不错了,我们赶紧上山吧!”
林啸啸道:“不行。现在天还没有黑,一定会把他们引过去的。而且这么上山,吴道通会很为难的。”
吴道通道:“我有什么为难的?”
林啸啸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张惠兰道:“对,对,没有东西吃,怎么打胜仗?”
林啸啸道:“马上就要涨潮了,等落潮的时候,我们拣些鱼虾,带上山去。”
张惠兰惊奇道:“你怎么知道马上要涨潮?”
吴道通看见张惠兰崇拜的眼神,气愤愤的道:“这有什么,我也知道了。”
林啸啸笑道:“知道了你为什么还不快跑?”
吴道通道:“我为什么要跑?男子汉大丈夫生有何欢,死又何俱?”
林啸啸道:“你想学游泳?”
吴道通道:“我又不想学了。”
林啸啸笑道:“那你们为什么还不快跑?”
吴道通和张惠兰立刻会意,隆隆的潮声已经由远而至。他们刚刚跑出十几步,海浪已经随着潮声扑上沙滩,溅的二人浑身是水,异常狼狈。林啸啸在海浪中哈哈大笑,笑声尽数被潮声淹没。
一望无际的海滩上,海浪追逐着三个人狂奔,却也格外刺激。
夜色凄迷,上山的小路依稀可辨。
张惠兰道:“通哥,这山上这么吓人。”
吴道通道:“有我呢,别怕。”
林啸啸笑道:“都是快死的人了,还怕什么?”
上到半山腰,果然有很多洞穴。
当下三人点了火把,把洞穴的地貌摸了个清楚。又找了许多石头,他洞穴的连通处堵上几处,以迷惑敌人。按照原先的设想布置好机关,研究好把守要道,退路等。
一切安排妥当,天已经大亮,三人竟然毫无睡意,又把小山上的地貌摸了个清楚,这才回洞睡觉。
原来这小山后面有个悬崖,悬崖下面就是大海。从悬崖望下去,就能看到白色的浪花。
他们在小山上等了三天,郑毅明也没有来。他们本来一直希望敌人不要来,没有发现他们上山最好。现在他们却盼望敌人快点出现,这三天的煎熬比绝命的拼杀还要命。人就是这种矛盾的动物。
第四天凌晨,果然有人上山,从山头望下去,来人想一条蜈蚣一样蜿蜒而上。待这群人走近,才看清原来有二十多人。为首的是叶好龙。三人钻入洞穴,分头埋伏好。
林啸啸道:“叶公好龙,我们在这里。”
叶好龙冷笑道:“我知道你一定会作了乌龟,躲在洞穴里不肯出来。”
林啸啸道:“我等你很久了。没有想到大名鼎鼎,鼎鼎大名的叶好龙也要找这么多帮手壮胆。可惜,可惜。”
叶好龙道:“我知道你一定会做乌龟,躲在洞里不肯出来,所以才带了这么多捉龟高手来捉乌龟。”
林啸啸笑道:“你如果想杀我,恐怕也不得不做一次乌龟。”
叶好龙道:“我没有你那份雅兴,我这么一大把年纪,早过了捉迷藏的年龄。”
林啸啸道:“那就更有意思了,你在洞外替我站岗,我正好可以在里面睡大觉。偶尔烦闷了还可以听听你拉二胡。美中不足,如果再有两碟小菜,一壶老酒就更好了,我们还可以干两杯。”
叶好龙叹息一声,道:“林啸啸,你太聪明了。聪明人总认为别人弱智,岂知聪明反被聪明害。临到头来还不明白。”
林啸啸道:“叶公好龙,好好的聊天解闷,你怎么又教训起人来了?”
叶好龙冷笑道:“你躲在洞穴里,想诱我进去,然后一刀切下我的脑袋。你这点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还想和我玩,再学二年还差不多。”
林啸啸道:“既然你对洞穴也很了解,咱们岂不是很平等?”
叶好龙道:“平等?你这个黄毛小子也说的出口。你占尽先机,等我的人到了洞里,只有挨打的份。”
林啸啸道:“那么你就只能在外面守着我,把我饿死在里面。”
叶好龙冷笑道:“我没有那份工夫。”
林啸啸道:“那最好不过了,你现在就走,我拱手相送。”
叶好龙嘿嘿冷笑,道:“要走,我也得亲眼看见你们死了再走。我昨天看《三国演义》,看到诸葛亮火烧藤甲兵,学了一招,今天正好用用。”
林啸啸暗道:不好,这老小子要用火攻。洞穴处处相通,一旦着起火来,烟气四处乱窜,没有地方可以躲藏,烧不死也给呛死了。
吴道通道:“我们还是赶紧撤退吧!等火烧起来恐怕就跑不出去了。”
林啸啸道:“你带着你婆姨先走,到原定地方等我。我怎么也得杀了这个老家伙。”
吴道通道:“贤弟,你肯陪我们夫妇一块死,我们决不会舍你而去,大家要走一块走,要拼一块拼。”
林啸啸道:“叫你走你就走,罗嗦什么。我打不过可以跑路,你们夫妇在这里碍手碍脚的,想害死我。”
吴道通这次果然听话,只道了一声,“好吧,你保重。”
叶好龙道:“你们倒也讲情义,如果你们没有发现玄铁的秘密,我一定收你们做我的干儿子。怎么样,烟味好闻吧?”
林啸啸道:“不错,好象是关东的烟叶。不过这个干儿子就免了吧!你连自己的亲儿子都敢杀,干儿子、还有你带来的这些人恐怕迟早都要被你杀了。与其等死,还不如和你打上一架,赌个胜负,也落得光明磊落,死而无憾。”
叶好龙脸上变色,他万万没有想到林啸啸会知道他杀死亲生儿子的秘密,干咳两声,道:“你操心太多了。他们和你不同,等玄铁神剑造成了,他们都可以分得一把。可惜今天不能用玄铁神剑杀你了。”
林啸啸开始被烟呛的咳嗽起来,好容易只住咳嗽,道:“郑兄,怎么叶公和你说的话不一样?“
叶好龙等人齐回头望去,却哪里有郑毅明的影子。顿觉上当,待得回过头来,叶好龙的肩头已经被林啸啸重重的砍了一刀。
林啸啸偷袭得手,立即跃上山坡,展开轻功,玩命狂奔。
叶好龙恼羞成怒,道:“杀了他,谁杀了林啸啸,就可以先挑玄铁神剑。”
众人各使绝技,紧紧追赶。
叶好龙道:“林啸啸,如果你是有胆识的英雄,就不要逃跑。”
林啸啸道:“有种你一个人过来,咱们单打独斗。”
叶好龙道:“好,你站住。”脚步却丝毫没有停。
林啸啸当然更不会停,他回头笑道:“叶公好龙,你太聪明了。聪明人总认为别人弱智,岂知聪明反被聪明害。临到头来还不明白。”
叶好龙道:“好,我站住。”他果然停住,他的手下也停住脚步。
林啸啸也停住脚步,回头道:“以多胜少不是好汉,有种咱们单打独斗,挨个来,大爷我怕了你们我不姓林。”
叶好龙道:“好,有个性。可惜咱们都是市井之徒,不懂规矩,从来都打惯了群架。”
林啸啸道:“既然商量不通,我就跑了。”话说完,撒腿又跑。
一路跑上山崖,就听见兵器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只见丈许见方的山崖上有人正在恶斗。吴道通手执长剑独占六个道士,地上还躺着三个道士,显然伤得不轻。张惠兰握着一柄剑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林啸啸道:“不错,不错。吴兄开张就有这么好的生意,我也来凑个热闹。”说话之间,手气刀落,又有三个道士受伤倒地。
林啸啸装模做样的数了数,道:“不多不少,正好三个。吴兄,咱们又打成了平手。剩下三个,谁杀两个谁胜。”
张惠兰本来骇怕已及,却也被林啸啸逗乐了。
两人又各自砍翻一个道士。白宝喜见事不好,转身就跑,却被吴道通和林啸啸刀剑同时刺穿胸膛。
林啸啸笑道:“吴兄,咱们又打成了平手。”
这时叶好龙带着手下追上山崖。林啸啸小声道:“这些人来路不小,武功很高,我们见机行事。”
林啸啸走到悬崖边,向下望去。崖下,惊涛骇浪疯狂的扑击着山崖,撞击出无数白色的浪花。不禁吐了吐舌头。
林啸啸回过头,对叶好龙等人道:“来来来,哪位先来较量较量?”
叶好龙带着手下围过来。
林啸啸大叫道:“怎么,不要脸,想打群架?”双手搭在吴道通和张惠兰肩上,向悬崖走去。
叶好龙冷笑道:“好一个有情有意的汉子,临死还有勾引朋友的老婆。”
林啸啸并不采他,对吴道通和张惠兰道:“我现在就教你们游泳。”
吴道通道:“不会吧?游泳可不是一时半刻能学会的。再说这里没有水,怎么游?”
林啸啸道:“你的悟性很高,体力很棒,学游泳没问题。你向下看,是不是有很多水?”
吴道通道:“不不,这种玩笑不能开?”
林啸啸道:“你该不会看着兰姑娘落在这些人手里吧?这些人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够做的出来的。”
吴道通开始犹豫,道:“难道我们一点胜算的把握也没有?”
林啸啸又道:“这些庄丁都是假的,分明是一等一的高手,不出一个时辰就能打败我们。”
张惠兰道:“我愿意跳海。不想死可以不跳,我不逼你。能和林大侠一块死也值了。”
吴道通道:“兰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宁可自己死,不想要你死。”
张惠兰道:“难道你要我受他们欺辱?”
吴道通道:“那还不如大家一起死的好。反正再拼杀也是徒劳。”
林啸啸道:“你们不要这么悲壮行不行,下面是海水,摔不死。”
吴道通道:“我们还有万分之一的希望?”
林啸啸道:“你们怕不怕?”
二人道:“不怕。”说不怕时他们的腿却在颤抖。
林啸啸道:“我喊叶好龙,然后咱们一起喊老狗熊,然后一起往下跳。大家抓在一起,不能放开。”
吴道通和张惠兰点点头。
林啸啸大声喊道:“一二三,叶好龙。”三个人纵身跳下悬崖。悬崖上空回荡着三个人的声音:“老狗熊。”
其时林啸啸也觉得喊这口号无聊之极,只是这一跳不知死活,心有不甘。打不过,骂两句总也是好的。
三个人下坠的时候,始终抱在一起,林啸啸还学了长长的一声狼嗥。
叶好龙等人站在崖顶上目瞪口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三人会义无返顾的跳下去。从上面望下去,只有黑色的礁石和白色的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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