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安娜公主思绪慢慢的回到了过去,一五一十的把经过描述了出来。大致上与莎兰猜测没有太大的出入:
她们由起先冒险的兴奋慢慢变成了对危险的恐惧,在小镇中预感到亡灵的恶意之后被追杀,加上对野外生存能力极度缺乏,逃到封印遗迹后纷纷沾染上了黑暗之力,眼看着伙伴们一个又一个的成为了怪物,只好忍痛将他们打倒。即使是逃到了幸运港,多天的疲惫以及生死线上的挣扎也让蒂安娜身心憔悴,沦为可悲的俘虏。
“那公主殿下怎么与这些信奉水神的家伙遇到一起的呢?”莎兰问道。
蒂安娜沉默少许,缓缓道:“不知道。很抱歉,露琪亚,我真的脑子里很乱。我到了幸运港后头脑并不是很清醒,我只记得我来到了海边……然后一道光……”
“好吧。”莎兰见发掘不出更多线索,就将她们现在的处境简单的说了一下。蒂安娜听到“容器”的事情之后脸色明显变得更加苍白,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抓住莎兰的手问道:
“卿是说,我们之间中有一个必须要被献祭出去么?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不。一定要让父皇母后知道,他们一定会救我们的!”
莎兰安慰了几句,让蒂安娜的情绪稳定下来。心中却是长叹公主殿下还是太幼稚了些,若是这事发生在首都伊德斯特的话倒有可能,现在身处幸运港,往返最快也得一周以上,而蓝丽雅只给了她们不到两天的时间……
“我们现在必须只能靠自己,公主殿下。我们能不能平安度过这一次危险,就看能不能保持冷静的思考了。若这点都做不到,事情只会越来越糟。”
蒂安娜公主呆愣了半晌,点点头说道:“卿可有对策?”
莎兰沉默了少许,对蒂安娜严肃地说道:“对策……是有的。不过……成败的关键不在在下,而在公主您。”
目前看起来莎兰和蒂安娜的处境是个死局,抛开莎兰狠心放任蒂安娜独自逃跑和莎兰主动牺牲自己照着蓝丽雅的意思去办这两个选择之外,想要两个人都离开的重点就在于怎样清除蒂安娜公主身上黑暗之力的侵袭,而莎兰自己的力量却没有办法做到这个事情。
但是实际上,这并不是完全没有解的。
说着,莎兰将教典翻到了某页给蒂安娜看。
“也许公主殿下不识得上面写了什么,我就来翻译一下吧。在下的教典中记载着一种方法,虽然不能驱散黑暗之力,但是可以短时间增幅自身的生命力,激发潜能。这种状态下会存在无法自控的冲动,而且效果过去了以后会出现严重的后遗症,具体情况上面并没有写,不过我相信这些可能都会危及生命。”
蒂安娜奇道:“激发潜能到底有什么用?”
莎兰执起蒂安娜的手道:“难道公主殿下还不知道么,您的身体中蕴含着来自您母后的特殊血脉,那是来自日精灵的血统。而且根据皇后陛下的研究公主殿下还是能掌握日精灵祭司才有的能力,也就是太阳神伊斯坦利的日光神力。公主殿下现在无法完全激发出来自血统的力量,但是一些端倪已经呈现,比如公主殿下您‘真视’的能力已经慢慢显现了出来。所以若是激发出公主殿下您的潜力,也许能够掌控日光神力。”
“若是我能够使用神力,是否就可以进行自我净化,恢复正常?”蒂安娜越听越兴奋,高兴的喊出声来。
但是莎兰却继续严肃的说道:“这个可能性不大,就算公主殿下掌握了日光神力,但是缺乏相对应的锻炼也不知道祛除黑暗力量的方法,所以……在下不抱希望。但是,若公主殿下能够掌控神力的话,那么身体对黑暗之力的抗性会大大增加,毕竟这是两种性质相反的力量,要做到将黑暗力量压制在体内某处倒是很容易实现,这也是在下所寄望之处,若是公主殿下暂时性命无忧的话,咱们离开此地也就成了可能。”
“但是,这个方法只在教典中记载,没有经过任何试验证明可行性,而且……后遗症什么的也不是说笑,所以公主殿下是否清醒的认识到其中的危险?”
蒂安娜又犹豫起来,露琪亚所述她虽然并不怀疑,也相信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但是毕竟作用在蒂安娜身上,而且有什么负面影响都是未知的,这不得不值得考虑。不过话说回来,若是有更好的方法谁会愿意去冒险呢?
她反握紧莎兰的手站起身来,背对莎兰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再转过身来时目光坚定了许多。她对莎兰说道:“时间不多了,现在不是考虑代价的时候。若卿没有顾虑的话,我又有何可保留的?”
莎兰发现她身体虽然还在发抖,可是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真正的稳定了下来。给人的感觉从刚开始害怕和寻求父母庇护的小女孩又恢复到了一个公主的冷静和优雅。这让莎兰对公主的评价又高了一些,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可以在短时间内将自己恐慌的情绪控制住已是不易,还要让她承受未知的压力让她在从中取舍,更是难上加难。可见皇帝陛下对蒂安娜寄予厚望并不是没有来由的,见识可以后天弥补,性格和心态却是先天决定的。
“感谢公主殿下能够信任在下,那么我们就准备开始吧。”
莎兰环视了四周,将蓝丽雅留在地上,属于已经罹难的两个学生的武器捡了起来。这是一把双刃剑和一把类似长矛的怪异武器,莎兰对它们并不熟悉。她在蓝丽雅她们布下的法阵上走了一圈,慢慢说道:“这个法阵抑制了我们的力量,同时也压制公主殿下体内黑暗之力的侵蚀。所以若想继续下去的话,就要破坏它。”
“而且这个法阵很有可能也起到监视我们的作用,若破坏掉十成中会有八成会被外界所知晓,给我们准备的时间并不多。”莎兰单手持剑立于地面上,左手手腕轻轻的在剑刃上划过,鲜血顺着剑身欢快的流淌出来。
“这是没有其他施法材料的方法,血液可以让法力流动更加顺滑,但是并不会像施法材料一样起到‘引子’的效果。不过在下的血液有些不同……就如同公主殿下一样,在下也不是单纯的人类。”
莎兰一边用血在地上涂抹一边解释道,当手腕上的血凝结了她就再划开一道口子,不消多时一个复杂的法阵显现出了它的大概轮廓。
她的脸渐渐变得苍白,失血过多的无力和晕眩正在掏空她的神智。不过莎兰把所有精力都集中在了法阵上,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她知道法阵能否正常运作还是未知,就算是她也很少见到这种外人看起来是精美复杂的图案,实际上是让法力流通产生各个效果的复杂回路和符文,只要稍微错一点,都可以造成效果偏差,引发灾难性后果。
蒂安娜看在眼里痛在心上,脑子里同行的伙伴们离去的回忆不住的蹦出来。她心中非常害怕莎兰也像他们一样有何不测,可又不敢去打扰她。趁莎兰的血流有些凝结之际连忙扶住她说道:“卿……不,露琪亚姐姐,请歇一歇吧,我们还有时间,你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事情呀。”
莎兰惨淡的笑了笑,摇摇手推开了她:
“我没事,地上的血要保持湿润才有效果,况且我相信水神教会的人不是傻子,会时不时来进行查看的,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如果公主殿下还有力气的话,麻烦请把干草搬到入口处,越多越好。”
蒂安娜连忙快步去布置干草,虽然她不知道莎兰想要干什么。不多会儿的时间,已在入口处堆满了干草,将入口的翻版压在下面。
这时候莎兰也完成了法阵,她深吸一口气,脸上起了不正常的红晕,然后用脚开始蹭掉蓝丽雅她们所布置的法阵。
翻板之外隐隐的传来的脚步声,伴随着模糊的人声。莎兰感到自己的力量开始重新在体内流动,而蒂安娜脸上呈现痛苦之色。她吩咐蒂安娜小心地站在鲜血法阵的中央不要动,轻声念诵起咒文。
随着她食指和中指并拢,指尖向天空一挥,那高高在上的吊顶处的油灯火苗噗的明亮起来,一道柔和的旋风包裹着灯芯和火苗从油灯里卷了出来,纷纷洒在了堆垛起的干草堆上。
干草遇见了火快速燃烧起来,越烧越烈,只听入口翻板处传来了人的叫声:“水神在上,怎么会起火的!?”
这才是莎兰的目的,用火来阻止水神教徒的干扰。
她没有多余的精神力去进行时空透视,剩下的法力全投入了催鼓鲜血法阵上面。
蓝丽雅察觉到了骚动之后赶过来时只见到密室入口处已被熊熊烈火所包围,身边的教徒接连去打水救火,可是在这狭窄的通道里只能并排走两个人,人多了不但不能加快救火速度,反而还成了阻碍。她恶狠狠地看着越烧越大的火势咬牙道:“所有人都出去,把外面的学生们都给看住了!”
紧接着她右手一扬,一发冰锥脱手而出命中了疯狂燃烧着的翻板,暂时将火苗压制了下来。不过她知道通道里虽然潮湿,可能让她使用的只有空气中的水元素,神力在墨丘利借体现身时已经消耗的七七八八,所以她现在法术的威力并不如从前。况且虽然冰锥将火苗逼退了回去,可当火熄灭了之后滚滚浓烟会成为又一个致命的障碍。
“贤者啊贤者,你有悖吾神对你的期望!”
实际上蓝丽雅所扑灭的只有翻板处一小块的干草,其它的干草还是越烧越烈。密室内的热气和渐渐稀薄的空气对莎兰和蒂安娜来说同样是致命的威胁,不过这已经不太重要了,因为蒂安娜在法阵的作用下渐渐的感觉到自己充满了力量,一种有些无法抑制的情绪正在酝酿,让她渐渐的焦躁起来。
“露琪亚卿,还没有好吗?”她喊道。
莎兰依旧保持着力量输出,不过鲜血法阵已经完全的运转起来,不需要她太多费心了。她开始环顾四周,分出一只手再次低颂起咒文。
一道细小的旋风将一部分干草卷了起来,顺着热气盘旋而上,扑上了补充油灯灯油的油道!
这一下更是让密室中的火势烧的更旺起来,就连莎兰都有些撑不住了。幸好蒂安娜身处的法阵已经完成,蒂安娜浑身散发出一种高贵的金光,她拖着莎兰迅速的躲在了角落处喊道:“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被烧死,压制了黑暗力量还有何用!?”
莎兰虚弱的笑了笑刚想说话,忽听入口翻板处传来“砰”的一声响动,从火焰之中蹿上了一个人影。
正是蓝丽雅。
蓝丽雅的处境也并不好,密室中的水元素相比通道内更加稀少,这是由于火焰的热力将水元素从密室中挤了出去,让她的法术效果更加衰弱。她能护住自身冲进来已经实属不易,看到此时此刻这种处境,对着莎兰破口大骂道:“你们想自杀,也要问过吾神同不同意!吾神已经选中了你们作为降临的容器,你们就是想死也死不得!”
莎兰摇摇头道:“我们并不想死,相反这才是我们活下来的唯一机会。火不仅挡住了你们的来路,更将这个密室的空气烧的灼热,我想以你的知识根本不了解这意味着什么。火元素和风元素结合在一起会使得体积膨胀得厉害,密室又是密闭型的,这样密室的内侧会受到一种想象不到的力量在推挤,就像吹气球一样。而你,好巧不巧的在这个时候强行打开了密室中唯一的出入口,膨胀的风元素会卷着所有一切都从这个口宣泄出来,形成一股拉力直到内外平衡。更不巧的是刚才密室里实在的风元素实在是太大了,它们想宣泄的**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会倾巢而出,输出的惯性甚至会让密室内的空气远低于外界,外界大气中的风元素将会反方向有形成了一个向内部压的力量……你马上就可以感受到了。”
如同证实莎兰所言,莎兰紧紧握住的手猛地张开,代表者她刚才在蓝丽雅突入进来时用精神力牢牢锁住密室内的风元素不往外喷发的禁制彻底解除。蓝丽雅只感觉到身后一股强大的吸力在拉扯自己,她回头一看,发现大量的风犹如实质一般疯狂的顺着密室的出入口向外面流窜。燃烧着的干草,火焰,尘土等等一切都逃不脱风的卷席,她不由的联想起了在海上一种名叫大漩涡的奇异景象。
“该死……”
蓝丽雅无法抵抗这股吸力,双脚不住后退。眼前的风糊住了整个视线,让她无法看清周围的一切,耳边除了风的尖啸声外,一种沉闷又低长的响动越来越明显起来,那是厚重的石砖无法承受住压力开始纷纷碎裂发出的**。
“该死……该死……该死!”
蓝丽雅眼看就维持不住自己的身体,忽的脚上一停,整个人仰面摔倒在地上,不过这样正好减小了吸力对她造成的影响。再看她的双手和双脚上已经结出了厚厚的冰块,与身下的大理石冻结在了一起。
风势渐渐的小了起来,一切也渐归平静,蒂安娜和莎兰躲在角落死死地盯着蓝丽雅,带着一种拼死一搏的绝望。
蓝丽雅尖笑道:“你们的花招都使完了,准备迎接吾神对你们的惩罚吧!”
莎兰忽然低下头,任由满头金发遮挡住自己的脸。她拉着蒂安娜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动作——双手护住头部转过身背对着蓝丽雅,好像要躲避什么。
就在蓝丽雅对她们俩的动作感到奇怪的时候,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涌上了心头。她身为水神教会的圣女,身体对冷的抵抗力已经强到了一定程度,可是现在她的皮肤每一寸都清楚的感受到了一股寒冷,吹的她毛骨悚然,那是身体对她的警告。她不禁把视线从莎兰和蒂安娜身上挪开,集中到了让她感到危机的来源。
屋顶。
沉闷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那由粗壮的木梁支撑,上面搭架数块宽大又沉重的大理石屋顶正在秫秫发抖,石沫和碎屑纷纷洒落,正发出沉重不堪的嘶吼。这个坚固到可以抵住海上狂风的吹袭,也禁得起潮湿的水汽腐蚀的建筑被刚才先是膨胀后是坍缩的压力差折磨的不成了样子,而大火又将它原本坚固的木梁和石料烧成了一用力就粉碎的废物。终于,整个屋顶开始坍塌了下来。
“不!!”
蓝丽雅还来不及将四肢上的坚冰化开,塌方就将她彻底掩埋在了下面。
外面的雨水倾泻了下来,让原本干燥的密室内迅速的冷却了下去。沙沙的雨声,外面的打斗声,附近居住的居民好事者打开窗户观望的声音,街上行人躲避发出的惊呼声混作一团。
蒂安娜强拉着莎兰起来,顺着墙边摸索着爬出了密室,不顾周围人的惊奇的眼光搀着莎兰向外逃去。她浑身上下依旧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在灰蒙蒙的天气下反衬的特别显眼。
“真是……太羞愧了。我若像母后大人一样能够掌握日光的力量,早就能够对露西亚卿进行治疗……不,同伴们都不会那么冤枉的死去……”
露琪亚一边努力的支撑着莎兰的身体一边不断自责。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她的母亲——艾克赛琳实际上并没有得到日神伊斯坦利的眷顾,皇后陛下能够使用日神的神力是用了其他的方法。
莎兰却在考虑着不同的东西。自己带出来的学生很有可能正在和水神的教徒们进行战斗,她对他们的实力很有信心,更何况还有艾拉薇丝这种压倒性力量的人在,不过从逃出密室的那一刻,她总觉得靠着暗算蓝丽雅只是将她困住而已,并没有完全将她打倒,身后逼人的危机感根本没有消失,反而让她感觉越来越冷。
她突然身子一颤,伸手向后颤抖的摸去。一枚寒冰刺从右后背一只贯穿到右前胸,血还没来得及喷出来就被冰冻住。
“露琪亚!!”
蒂安娜察觉了异状,转头只看到这么血腥又残忍的一幕。
天上的云忽然变得异样起来,灰色的云层聚集在一起颜色越变越浓,鸡蛋大小的冰块从天而降,砸的无辜行人的头上顿时鲜血四溅。“哎呀”等哀叫声此起彼伏,不一会儿的时间,街上看热闹的人逃得干干净净。
冰雹格外的照顾蒂安娜和莎兰,蒂安娜空有一身力量却不知道怎么去使用,只好拉着莎兰随便找了一个地方躲避起来。看着莎兰渐渐的虚弱了下去,同伴惨死的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情景似乎要再一次重演,她急的眼泪不住的流了下来。
“呜呜……露琪亚……不,你不要死……我求你,你不要离开我……”
莎兰的脸色已经惨若白纸,她动了动嘴唇,发现自己实在没有力气张口说话了。右边的胸口被冰冻的已经失去了所有知觉,反倒觉不出痛来。她轻抚蒂安娜的脸颊,将她拉近似乎想要说什么。
蒂安娜听话的俯下身与她面对面,刚想问她到底想要说什么,却没有办法说出口。
那是因为莎兰趁她不备,一手环过她的脖子嘴对嘴吻了上去。
她的嘴是甜的。
虽然里面包含着苦涩的血腥,还很冷。但是,她舌头侵入进来的味道比蒂安娜喝过的蜂蜜还要香甜。
只是她的心更加碎了。
她知道越是美好的感觉越是悲伤,这吻中道出是深深的生死之别。
旁边的阴影处缓缓地走出一个人,正是艾拉薇丝。她身上多处有被冰冻住的伤口,鲜血几乎染红了大半个身子,那紧致凸显身材的紧身皮衣也变成了破破烂烂,露出了丰满的身体,看起来别有一种**。她的眼神有些黯淡,看起来是经历了剧烈的战斗导致的疲劳。不过嘴巴依旧比较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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