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独自在家的时候,期待着你的回来—点点
国庆节那天,伊楣在父母家接到同学的电话,是高中同学打来的,说是毕业几年了,想聚一聚,问伊楣有没空。伊楣当时只问了同学会的时候和地址,但是没说自己去不去。
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那个同学又打电话来,说老同学多年没见面了,要她务必参加。彬知道后也极力鼓励她,还说文科班的学生就是不一样,重感情,他们高中同学就没人发起这样的聚会。伊楣也动了心,好些同学都没有联系了,也不知道他们都在干什么。伊楣想起自己读书那会,整个高中好象都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除了学习就是一门心思地彬的信,都说有心事的女孩子显得孤单,伊楣也是,临到毕业,班里的男生还有小半叫不上名字。听说有些同学都有小孩了,时间倒是过得快。
“叹流年暗中偷换。”伊楣翻出以前的相片薄,发现自己跟几年前完全不一样了,连模样都变了,伊楣这么感叹了一句。
“你在说什么?”彬问。
“没什么啊,我是说时间过得真快。”
伊楣放下相册,拉开衣柜下的抽屉,那里面有厚厚一叠笔记本,翻开来,全是当年手抄的诗词,其中也有她自己学着写的。那时候也没人指点,伊楣对古诗词的作法也是一知半解,可是并没有影响她的兴趣,她还记得有一年秋天,校园里的香樟树红了叶子,伊楣就填了首词,词牌是什么也忘了,只记得最后一句说这红叶的是:“信手掂来,却使百花羞。”那首词发表在校刊上,很是吸引了不少人,连语文老师也大赞她是才女。伊楣捧着那些笔记本浅浅地笑,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现在的伊楣别说写诗,就是以前能倒背如流的诗词都忘得七七八八,只零星记得一些句子了。
“你笑什么呢?想到哪个同学了?”彬问。
伊楣放回本子,站起来,说:“你和我一起去吗?”
“不吧,我又不认识你那些同学。我送你去,然后去买点材料,再来接你。”
伊楣到了约定的酒店,同学中去了大半,女生居多,那些男生伊楣好多都不认识了,不说名字的话,只能当成陌生人。
“哈,你长高了啊。”伊楣总算在里面认出曾经坐在自己前排的一个男生。男同学好多都长了个儿,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才女来了!”同学们都还很热情,招呼她坐,当然也问起她的情况。
“你去哪里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伊楣背后被人推了一下,她回头,是自己的同座小玉,顿时惊喜地拉着她,笑着说不出话来。
小玉打量她,然后啧啧两声说:“老板娘啊,你,把我们都丢脑后去了吧?”
伊楣跟同学说着话,说的全是当年如何如何,也揭人短,伊楣觉得好久没这么尽兴过了。彬的电话打过来,说买好东西了,问她几时回去,伊楣想着明天厂里就上班,今晚要回去,就跟同学们说有事要先走,那些同学也笑着说:“知道你是忙人,空了再聚。”也有人说:“哪天我下岗了就给你打工去。”伊楣只是笑,出了门。
彬还没有来,伊楣想问他在哪里,才发现手机忘了桌上了,转身进去拿,刚走到包间门口,就听见小玉在说:“这伊楣完全变样了啊,找不出以前的半点影子。”
“就是,还当老板呢,我想着她肯定多时髦,结果呢,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一个女同学的声音。
伊楣站住了,她不喜欢有人在背后议论她,只是拿不定注意该不该进去。
小玉又说:“我倒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以前伊楣很爱干净的,跟我同方的时候我还笑她有洁癖呢,可是今天你看她,袖子上还有油污,皮鞋也是脏的,完全没以前那股灵气了。”
伊楣耳朵一热,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袖,平常根本就没注意,被人一挑剔,她才看见袖口确实有点脏,脚上的皮鞋虽然没有泥迹,但是灰仆仆的,也没有刷。
“对啊,以前伊楣可是我们男生心中的偶像啊。”他们班长也笑着插话。
里面传出一阵哄笑,都在议论争辩当初谁谁谁暗恋过她。伊楣只恨不得有地缝钻,扭头就走了。
彬这时候倒来了,看见她气色不好,有点吃惊,问:“怎么了?”伊楣没说话,坐上摩托车,只叫彬快点走。回去之后伊楣没提这件事,只是一个人躲进厕所,就着水龙头使劲搓洗袖口上的那点小指甲大的油污。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上去的,已经深入衣料的质地,怎么洗也洗不干净。其实不认真去看是不怎么看的出来的,一旦被挑剔就显得格外醒目了。
伊楣沮丧地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确实显得黯淡。伊楣想起席上那些女同学个个打扮得如花似玉,她确实显得黯淡了。伊楣并不恨他们在背后这样议论她,只是懊悔自己出门的时候没想过要去打扮收拾一下,她还以为是在读书的时候。
吃晚饭的时候母亲注意到她袖口湿了,顺便问了一声,伊楣回答是洗手的时候不小心弄湿的。
晚上回到厂里,彬问起白天聚会的事,问她见了多少同学,还问她那些同学都在干什么。彬问一句伊楣答一句,彬见她没什么兴趣也就不再问了。伊楣坐在床上看书,看了一会儿她才问彬:“我是不是变了很多?”
“没有啊。”彬说。
伊楣扭头看着他,很怀疑他究竟有没注意到她的变化,也许天天在一起,就是有变化也不容易觉察的到吧?伊楣这样想着,还是有点怀疑,过了一会儿她有问:“你怎么不提醒我衣服是脏的?”
彬没听懂,捧着一张报纸在看新闻。
“问你呢。”伊楣提高了点声音。
“哪脏了?”
伊楣拿过自己的外套,把袖子翻给他看,彬就笑了:“这有什么啊?”
“有什么?”伊楣拉下脸来,问:“你当然看不到!你什么时候认真看过我了?我就花着脸出去只怕你也看不见!”
彬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他没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计较起这点小事来。
“你现在眼睛什么时候在我身上停留过啊?你眼里除了那些机器就是机器,看都不看我一眼了,当我是这家具似的,反正摆那儿又跑不了,是不是?”伊楣责问。
彬沉默着。她一生气他就沉默了。
伊楣也知道他会采取这种态度,她也不在意他是不是想辩解,只是把白天的委屈一股脑地发泄在他身上。等她说完,彬也就睡了。每次吵架都是这样结尾的,伊楣觉得憋的慌,她觉得彬是在回避矛盾,而不是试图解决矛盾。伊楣躺在彬的身边,听着他低微的鼾声,觉得自己真的开始被忽视了,也许他习惯了她,就变的熟视无睹了。
伊楣的不悦很快就忘了,她一向不是很在意别人怎么看,伊楣觉得只要自己感觉不错就行了,至于时髦不时髦完全没有必要,赶时髦永远都是赶不赢的,还不如象现在这样,波澜不兴地过她自己的生活。伊楣很安心地呆在小镇上,做彬背后的女人,她真的是彬背后的那个女人,连厂里的工人都很容易忘记她,伊楣偶尔也会想,如果她突然外出两三天,这个厂里的人只怕都不会注意到她不在。当然,除了点点。
点点现在完全成了伊楣的影子,伊楣去哪它都跟着,连上厕所它都会蹲在门口等候。下雨的时候伊楣去买菜,觉得街上脏不要点点跟着去,便要费很大的功夫瞒着点点,趁它不注意赶快溜出门,并且迅速关好门,但通常点点都会在门里边一边用爪子挠,一边“呜呜”地叫半天,等到伊楣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点点又会跑到门口候着,门一开就会看见它欢蹦乱跳地围着她打转,小尾巴使劲地晃。伊楣有时候回来的时候会故意走得很轻,但是仍然瞒不过点点。
点点对伊楣的专注程度让伊楣很是感动,她觉得这只小狗跟她有共通之处。作为一只小狗,它的世界只有她,就象伊楣,伊楣的世界里只有彬,所以她和它对于自己唯一拥有的东西就相当地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都跟自己有关系,只不过点点好象不在意伊楣的态度,伊楣冷淡它也好,喜欢它也好,点点都是一如既往,这一点上,伊楣自认为自己还做不到,她对彬其实有很多的期望,只不过她觉得自己的期望对于一个男人,尤其是对于一个一心扑在事业上的男人来说是微不足道的,尽管伊楣是这样想,但是内心里她仍然渴望彬能够体谅,最好彬能够主动满足她的期望。不过实际上彬好象不关心伊楣是否有着期望和要求,伊楣也不说,时间长了,伊楣自己好象也就遗忘了这种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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