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高阜处见了他施展了这般绝学,无不骇然。这“控鹤擒龙”号称“天下双绝”,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神技,二者学成其一便已属难能之极。此刻,众人见他一人竟学成两门神功,心中无不钦佩,均感他不负“四海龙王”的盛名。
韩惜落将飞来的断木一一劈开。数十招后,居然不得近身一步,心中焦躁,渐感真气不继,愈来愈觉得逆鳞难以驾驭。
广寒子、燕鹏举两个卑鄙小人,当日在“折梅大会”上已经想暗施偷袭,此刻又在想故技重施。
熊百川见他们蠢蠢欲动,定是又在心下盘算着什么诡计,真是越添心上怒,咬碎口中牙。手持两把鬼王斧,劈向二人。广寒子、燕鹏举见他突然发难,这一斧中端的有霸王拔山之势,存孝打虎之威,心中怯了三分,慌忙闪身避过。
跟着刷刷两声,二人拔剑出鞘合斗熊百川,一个刺他面门,一个刺他胁下。熊百川拨过一剑,另一剑却避之不及,已被刺中胁下,伤处鲜血喷涌而出。猛可里听到一声大叫“且教你看柴羽神箭!”话声未毕,嗖的一箭,不端不正,射入燕鹏举的肩头。他一只手便软软的垂下,长剑脱手。
也是熊百川皮粗肉厚,这点小伤根本不觉疼痛。见对方漏出破绽,轮起双斧来劈燕鹏举。二人翻翻滚滚拆了五十余招,不分胜败。柴羽捻枪来刺广寒子,他见对方人多,不敢久留,想要逃走,却被柴羽一条枪不离左右的绞住,只好且战且退。
剧斗之际,猛听得“铛”的一声,一柄断剑插在地上。原来是冷云裳手中长剑被朱光启用食指与拇指捏住剑尖,右掌往剑背上一拍,长剑从中折断。众人惊讶万分,心想以冷云裳的武功绝不该如此轻易就被折断手中长剑。
只见冷云裳右腿跪地,手中仗着半柄断剑,剑柄不住颤动。脸上神色怪异,似是因痛苦而扭曲。朱光启见他似乎是突然间走火入魔,心中大喜,大叫:“小畜生,这是天要亡你,休要怪我。现在不速速领死,更待何时?”跟着右手伸出食、中二指,虚空一点,“嗤”的一声,一道剑气发出破空之声向冷云裳激射而出。
杨凡失口惊叫:“剑指流星!”忙横剑格开那道无形剑气。这剑指流星是一种以真气凝聚指尖,隔空激射而出的奇妙功夫。修炼到至高境界出剑快似流星,指力所及有如一柄无形利刃,可断金削铁,所过之处草木竹石无不四散飞落。
朱光启双手左右开弓,数十道剑气向杨凡攻来。杨凡一柄长剑舞得犹似行云流水,招式连绵不绝,全身如罩在一道光幕之中。他采取守势却是因为看不见这无形无影的剑气,所以舞剑护住全身诸处要害。虽然只守不攻无法去取胜,但一时间,总也立于不败之地。
冷云裳跪倒在一旁,起初只是右手颤抖,此刻竟然开始全身不住颤动,脸上犹似罩了一层黑气,看起来难受异常。他强自运气镇摄心神,怎知体内五脏六腑似都不知了去向。情知正如当日空觉大师所言,大难已至。只觉体内有两股真气在奇经八脉间乱窜,忽而左冲,忽而右突,横冲直撞,真如翻江倒海一般。他额头上汗水涔涔而下,张开了口,想要大叫,却发不出半点声息。
正自剧痛攻心,难以忍受。忽听得四句口诀:“阴阳顺逆妙难穷,二至还归一九宫。若能了达阴阳理,天地都来一掌中。”说话之人却是空觉方丈。原来正教中人被大水冲散后,他与紫阳真人都已同时赶到。只见冷云裳命在顷刻,慈悲之心大动,出言指点。
冷云裳心中一惊,暗自思忖:“这正是逆乾坤神功口诀前四句,方丈大师怎会得知,又是何用意?”又听空觉续道:“阴阳顺逆妙难穷,这门神功即可逆行亦可顺行。逆运神功或许能使施主导气归正,渡过此劫。”冷云裳登时会意,当下盘膝运气,逆运神功,试图将体内两股不受控制的真气导入正途。忽觉背心发热传来一股绵缓内力,初时只是零星点滴,到后来竟是铺天盖地而来。正是空觉在用上乘内力相助冷云裳渡过难关。运得片刻,冷云裳只觉全身轻飘飘的,如升仙境,如堕云中。
忽听叶柔然、曲如烟不约而同“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只见冷云裳,蓦地里生出许多白发。一开始只是几丝,到后来变成几缕,弹指间,他的满头青丝竟变成了霜雪般的白发。
原来修炼这逆乾坤神功之人,必会历此一劫,或韶华白首,或返老还童,只有在朔月之日方有一时三刻时间恢复本来面目。便如易先生修炼此神功后会化身为易小星。这也是当日易先生当日为何在云梦城中一再拖延众人时辰的缘故。
冷云裳习此神功已久,又一意极力求成,此刻走火入魔,幸得空觉方丈指点,逆运神功,总算渡此难关,只是满头青丝变作了白发。正是:可怜未老头先白,朝如青丝暮成雪。
冷云裳感到自己已经无碍,忙拜倒在地,磕头不计其数,口中只道:“多谢方丈救命之恩,弟子粉身难报。”空觉见他安然无事,脸现喜色,扶起他道:“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冷施主无须多礼。请起,请起。”冷云裳心中惭愧,想到今日自己杀了如此多的人,实是一个罪孽深重的杀人魔头,方丈大师慈悲为念来救自己,只怕是救错人了。又听空觉道:“老衲救你,别无所图。只希望冷施主将来救天下间更多的人。”冷云裳一怔,道:“大师所言何意?”空觉只是笑而不答。
冷云裳也不及多想,深吸一口气,只觉体内真气游走自如,顿时精神一震,双掌齐伸,猱身而上,同杨凡合斗朱光启。朱光启和杨凡久战不下,运使这剑指流星所耗真气甚巨,不免有些气力不支,心下有些焦躁起来。他用尽平生所学,凝气一指,“嗤”的一声,正中杨凡左胁下。杨凡一声闷哼,跌倒在地。
朱光启一击得逞,心中甚喜,趁势追击,转而向冷云裳攻来。双手擒拿点拍,攻势凌厉之极。冷云裳遇招拆招,刹那间,三十余招已过,双方僵持不下。
再过百招,杨凡见冷云裳处于下风,有些左支右绌,渐渐招架不住。他瞥眼见到叶柔然,计上心来,爬起身来,用剑架在叶柔然颈项,叫道:“朱老贼,你若还不束手就缚,休怪我剑下无情,杀了你的爱妾。”朱光启斜睃了一眼,见他挟持了叶柔然,骂道:“贼王八,卑鄙!”所谓:“关心则乱”,他想也不想便奋不顾身地扑向了叶柔然。高手过招原本就只差那一丝一毫,此刻他竟然和身扑上杨凡,浑身上下破绽百出。冷云裳如何会放过这个机会,劲聚于掌,一掌拍在他的后背,劲力吐处,只怕连他的五脏六腑都震得碎了。
朱光启一阵剧痛,用尽最后气力,一指点出,直取杨凡。杨凡见势不妙,忙推开叶柔然,横剑挡架。只听“铛”的一声,那一指劲力竟将长剑从中折断,又从杨凡心窝贯穿而过。杨凡、朱光启二人几乎同时喉头发甜,口喷鲜血,倒在地上。
冷云裳抢去抱起杨凡,只见他胸口中鲜血兀自汩汩流出,冷云裳慌忙按住伤处,企图止住流血。杨凡惨然一笑,道:“我……我尽力了,看来……看来我是看不到我们大业……大业将成时候的样子了。”冷云裳看着这个多年陪伴在侧,忠心耿耿的伙伴死去,不禁潸然泪下,哭道:“不会的,你一定会见到我们一统山河时的样子。”杨凡咳嗽了两下,道:“我……我相信会有那一天的,可惜……可惜我看不见了,我先走一步……”言犹未绝,已然咽气。冷云裳抱着他的尸身,悲恸万分,失声痛哭。
朱光启则俯伏在地,弥留之际,口中兀自喃喃唤着叶柔然的名字。叶柔然走到他身畔,柔声道:“我在这里,谢谢你不顾性命来救我。”语气中尽是歉疚之情。她哪知道朱光启最后那一指,其实是知道自己已然无幸,只是想和杨凡同归于尽,让她一起陪葬,殊无半分相救之意。朱光启干笑几声,瞧着叶柔然道:“能死在你身边,我也算不枉此生,你……你今后要小心自己身边的人。”说罢,也已经断气。
旁观众人见朱光启、杨凡二人,一瞬之间都已魂归天际,心中都是一阵莫名的悲怆之感。
那边厢,广寒子和燕鹏举一个已被熊百川劈作数段,另一个已被柴羽射得万箭攒心一般。堪叹两个小人:一个做了斧下亡魂,一个做了箭上厉鬼。空觉方丈见死者甚多,念起了“往生咒”,希望死者可以往生西方极乐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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