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护营军的将士们也神色一变,他们大多鼻翼翕动、呼吸加促,两眼放光地死死盯着远处一逃一追的两群黑点,刚劲有力的手掌不自觉地握紧腰间的配刀。
发布少数的乌桓义从甚至不能自制地低吼起来。憋闷多日的满腹怒气,终于有一个发泄的场所了!
发布韩仪站在丘坡林边,眺望着黄巾军跟在豁难马队的屁股后头紧追不舍。双方逐渐向自己这边靠近过来。
发布已经追逐了四五里路,纯步兵的黄巾军竟一直与前面的乌桓义从保持着一两百步的距离,每当黄巾稍稍慢下来,豁难他们立刻勒马人立,转身回手一箭,射倒十几个黄巾贼,口中还大叫着戏谑的呼哨,活似马贼在以黄巾贼徒逗乐一般,挑拨得疲累不堪的黄巾士兵咬牙切齿拼命向前冲去。
发布(这些家伙也不长长脑子,一向来去如风的上谷马贼,什么时候四条腿的战马竟甩不下两条腿的步兵?)
发布韩仪暗自冷笑。
发布更令他欣喜的是,追击而来的黄巾士兵人数虽不少,黑压压拉出绵延一里多长的人龙,足有一两千人,可行军队列乱七八糟,或三五十人一堆,或七八十人一块,按照不同的脚力快慢逐渐拉成若干块人群。不少人跑累了,就随意往道边一坐,休息一下再往经过的人群中一扎,继续乱糟糟往前赶路——这些从各地聚集起来的饥民百姓,根本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连最基本的行军队列与行伍编制都保持不了,兵不随将,将不控兵,完全是一盘散沙。
发布这种全无作战编制可言、没有战斗指挥的部队,只会跟着奔在队伍最前方的黄巾大旗前进。作战之时也定如眼前一般,一窝蜂地冲上前,蛮打蛮冲。当对手同样孱弱、战况有利于黄巾军时候,他们或可以凭借高昂的士气和优势的兵力取胜,可一旦对手是阵势严整、进退有序的正规军,作战处于相持甚至是不利的境地,黄巾军很快士气低落、斗志涣散,然后四散溃败。
发布吴子有云:“若法令不明,赏罚不信,金之不止,鼓之不进,虽有百万,何益于用!”
发布上千的黄巾贼众正如懵懂无知的猎物般向韩仪布下的陷阱莽撞地冲来,越靠近越看清这些黄巾贼众的面目,山头众人都不禁哑然失笑——这些从未见过真正战场的的从贼百姓,竟然抗着刀枪,边奔跑边说笑,连隆隆的脚步声也掩盖不住他们的欢声喧嚣。这些黄巾贼,他们当真以为自己这是去赶墟吗?
发布韩仪好笑之余又感到深深的困惑:就是这些乌合之众,竟能攻州破郡、扰得大汉天下纷乱不已?
发布无暇多想,眼看豁难他们这二十骑已经跑到山丘脚下,正顺着山势向上奔来,紧追而来的黄巾军先头部队已经气喘如牛地进到山下五十步距离了。
发布“护营骑,上马,举刀!”
发布韩仪高喊下令,率先上马。
发布他胯下所乘的正是他的新坐骑——黑风。为了纪念在与乌桓人作战中牺牲的坐骑“黑血”,韩仪花了两个多时辰、在上千匹军马中亲手挑选了这一匹三岁口的骏马。
发布同样的四蹄修长健硕,身形高大而紧凑,一块块盘根错节的肌肉在黑色皮肤下凸凹滚动,油亮光滑的黑色马身没有一根杂毛,尤其那一双清澈的栗色大眼炯炯有神地左盼右顾,提尾摆步之间不时喷出一两声充满兴奋的清脆响鼻,当背上有生人骑上时倔强地翻腾跳跃不止,活脱脱就是又一匹黑血。
发布去年刚刚俘获黑血之时,它也是这般骄傲而暴躁。韩仪直花了九天时间,才将黑血驯服,之后大半年间,韩仪骑着这匹矫健的烈马奔驰纵横在北疆草原上,人如虎马如龙,杀得北疆的马贼胡骑无人能敌。
发布北疆的天地是苍茫的,山河是奔放的,孕育的生灵也如是。
发布湛空万里的苍穹上,飞翔着的是高傲的雄鹰;一泻千里的草原大地上,奔驰着孤傲的荒狼、矫健的马群。生于斯、长于斯的男儿,也都是经风雪磨砺而坚毅、既英勇又骄傲的铮铮汉子。在这片大地上,无论胡汉,只要是男人,就当骑烈马,开硬弓,战强敌!
发布奔驰在北疆的呼啸烈风之中,口鼻耳目之中皆是风驰电掣的呼啸,那种天地与我一体的豪情、苍穹任我驰骋的放纵,正是韩仪这些北疆男儿的最爱!
发布原本以为,黑风这匹烈马需要花上许多时间来驯服,由于要仓促南下,韩仪都准备好了一匹护营训练有素的军马作为自己的临时坐骑,而让黑风作为备马跟在自己身边,于行军路上慢慢培养“感情”。孰料这匹外型酷似黑血的新坐骑,竟好似同样继承了黑血的灵魂般,仅仅与韩仪相处了半日,就在韩仪喂他草料时主动用硕大的鼻孔轻轻蹭着韩仪的甲胄,却是主动接受了韩仪,直将一同挑选坐骑的其他人看得瞠目结舌。同样升任屯长的张宿跃跃欲试地爬上黑风的背脊,却立刻被暴怒的黑风上蹦下跳折腾摔下,惹来一片笑声。
发布眼下,韩仪雄跨骏马,手擎一丈三尺的精铁马矟。
发布他的上一根马矟在对乌桓人作战中丢失,现在手中这根却是费叙所赠。
发布精铁锻造的马矟在烈日下寒光硕闪,锋芒耀人眼目。
发布马是新骑,矟是新矟。而经历上次血战的韩仪,如淬火钢刀,愈发锋锐!
发布护营骑兵应声上马,各自按什伍排出作战队列。各都伯什长伍长皆举刀列在骑阵之首,人人鸦雀无声。
发布汉军将士面容肃穆,乌桓义从赤目狰狞。却都是一般地长刀在手,杀气腾腾,似噬人猛兽,待机扑出!
发布“韩、韩将军,”魏攸早被震惊得目瞪口呆,眼神呆滞、口齿不灵,他原以为韩仪只是要引诱几百人的小股黄巾,已是惊惶不已,谁知这天杀的军汉莽夫胆大如此,竟要以百骑冲击数千黄巾之中,“你们、你们可是……”
发布“魏公毋忧,”韩仪面上含笑,可眼角眉稍皆是不屑地冷酷杀意,“且看我等边鄙武夫,百骑破贼,以搏大人一乐。走!”
发布不待魏攸答话,韩仪双腿一夹马腹,挺起马矟,当先冲下山坡去。
发布身后的护营骑兵毫不犹豫,举刀在肩,狂喊高呼,空群杀出。
发布只丢下魏攸一行二三十人在山顶看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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