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如此种种情报,在魏攸这种不谙武事的“大儒”看来,只觉得黄巾贼众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可看在韩仪等久经战阵的军人眼中,却有太多疑点:
发布上谷黄巾兵力究竟有多少?是上谷太守所说的“万人之众”,还是更多?
发布如此数量的黄巾军早在五天之前,就攻占了陉口,却一直没有大的动静,戒备又如此森严。究竟所欲为何?
发布黄巾军装备粗劣、训练低下是情理之中的,可斥候所见的黄巾军中,竟匹马全无,实在过于诡异。幽北地界本是马产之地,上谷郡每年可向朝廷提供军马三千匹,民间也颇多马匹,民众多谙骑术。黄巾进入上谷多日,攻克了许多坞壁村落,俘获甚多,怎可能军中匹马全无?
发布其实,对于广阳黄巾北上攻打上谷郡一事,韩仪一直心存疑惑。那广阳黄巾真是企图北上攻占上谷郡吗?这上谷,地广人稀,编户百姓不过五万余口,广阳黄巾就是倾力攻占之,也扩充不了多少势力。而且广阳黄巾眼下虽声势浩大,但看看他周围态势,东有渔阳,西有涿郡,南有冀州,若劳师北征,根基受敌,此乃兵家大忌。黄巾首领难道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再者,自广阳北向上谷的军都陉山路崎岖漫长,黄巾即便成功夺了上谷,也会被天然分割成南北两块,彼此难以快速交通支援,徒然分散兵力,周围州郡的汉军若三面合围广阳,黄巾贼们势必进退两难,左支右绌难以顾全,其势必败。
发布无论从何种角度考虑,广阳黄巾火速南下与冀州黄巾贼酋张角部主力汇合方是上策,但现实却是广阳黄巾引兵攻克军都陉;眼看上谷汉军无力抵抗,可广阳黄巾屯重兵于陉口,却只小打小闹扫荡周边的村坞,未见麾大军北上攻打沮阳、巨庸等县城。其行径着实令人费解。
发布无数疑惑在韩仪脑中闪过,却因为缺乏足够的情报而无法佐证。韩仪不禁心头沉重起来,自己这支部队的任务,就是在大军到来前,侦察清楚这上谷黄巾的虚实啊!
发布头一次,韩仪真真切切地感到自己肩头的任务是如何之重。以前自己作为小小的一介都伯,只需要跃马提刀听从将令上阵厮杀即可。而现在,自己独立引领一拨人马,上有军令如山,下有百条性命系于己身,自己的每一个命令,都牵扯着重大的责任。
发布虽然早有心理准备,韩仪依旧感到一阵重压之下的窒息感,黝黑的面容也异样苍白起来。
发布“大人!你没事吧?”身边的亲兵看出韩仪的异样,急忙将他扶住,关切问道。
发布“无妨!”韩仪深吸一口气,定下心神。他本是心志坚毅之人,刚才不过是小小失神,转眼间就恢复过来,心中也拿定主意。
发布(还是要真刀实枪地打一场,才能真切评估黄巾军的虚实!)
发布韩仪又再仔细询问了几名斥候关于黄巾贼众的信息,心中一个计划逐渐浮现,略略沉吟,整理好思路,开始下令:
发布“豁难、柯里颉,你二人且引本部人马,去挑逗一支黄巾军追击到此。记住,你等是要伪装成马贼模样,触怒黄巾即可,不得恋战!只要能把敌军引到此处,我即算你等上功!”
发布北疆地接塞上,许多破败的胡汉牧民于生计艰难之时,就策马操刀,沦为以劫掠为生的马贼。这些马贼人数少则七八人,多则上百骑,跨郡越州,来去如风,官军追剿不易。上谷之地也多受其害。若让这些依附未久的乌桓义从前去诱敌,只要拿出他们驰骋草原时的劫掠本色,不用伪装也酷肖十成。
发布乌桓义从们大声应诺,领命而去。韩仪的将令不过是让他们去骚扰黄巾,这一手对多次南下劫掠汉地的乌桓人来说再熟悉不过,反正若情势不妙,他们拔马就逃是了。
发布倒是一直旁观的魏攸,一开始见韩仪低头思索,倒知趣地不出言打扰;又见韩仪唤来两个乌桓胡人,用乌桓语叽里咕噜吩咐一通,那两个乌桓人大声喊了些什么,带领一群乌桓骑兵怪喊呼啸着骑马冲下山去,向东边陉口方向奔去。魏攸听不懂乌桓语,又自矜身份,不愿折节下问韩仪,自己想当然的以为韩仪定是派乌桓人出去哨探,也不以为意。
发布但等到乌桓人离去之后,韩仪又招来一众的汉军都伯什长吩咐备战事宜,魏攸这才听出端倪,勃然色变,惊慌喝阻:
发布“怎能如此!韩将军,你部不过区区百人,若那乌桓人无知轻重,引得黄巾大军来此,如何能敌,如何是好?”
发布护营军的众将都是死人堆中几进几出的凶汉,一个个神色泰然,眼带鄙夷地冷望着长须飘飘的魏伯然。斜搭着眼皮、一道狰狞刀疤从左额划到颌下的张貉更是不屑地啐了一口唾沫。
发布魏攸看在眼中,脸上气得时青时白,但眼前不是跟这些粗鲁军汉计较的时候,他一个劲地催促着韩仪:
发布“韩将军忒莽撞了!可有必胜把握?兵凶战危,怎能如此冒失!快快将那些乌桓人唤回来!快快将那些乌桓人唤回来!”
发布(晦气晦气!仗还没打,就碰上个胆小的主儿,若真是在他手下当兵吃粮,定是与那些军都陉中的冤死鬼同样的命!)
发布韩仪心中暗骂,可他不能如部属一般对魏攸不理不睬,虽然心中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但表面上依旧装出满怀信心的模样,哈哈大笑道:“黄巾贼兵力虽多,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怎堪我们护营军虎狼一击。魏公且请宽心。若实在没有法子,我们就骑马逃命就是,反正黄巾贼们又没有骑兵。”
发布韩仪心中清楚,自己此举确是行险。毕竟黄巾军战力如何,未经交手实难判断。若豁难他们真的惹来大队黄巾军,一旦交战不利,自己独自领军的第一仗可就打砸了,就是能领着部下顺利逃脱也要威信大跌,这几天苦心整军树立起的威信可全毁了。
发布但出兵打仗,不冒点风险怎么成?何况韩仪对自己麾下虎狼精锐的信心,又怎是魏攸所能理解的?
发布韩仪的如此解答,自然敷衍不了魏攸。这中年儒生显然是动了肝火,见屡劝韩仪不听,竟拂袖要领部下自行回沮阳,不再陪韩仪弄兵玩险。韩仪哪里肯放人,就是魏攸要走,也要把他部下这些当地士兵留下几个,双方纠缠不清,而旁边的护营军将士无论胡汉,都围成一圈看得津津有味,指指点点,嬉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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