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便是黄河。
决,便是决斗。
前朝末年,朝纲崩坏,天下大乱,外有胡虏侵掠,内有群阀割据,长达三百年的乱世中,荒野千里白骨,民生受尽疾苦,以黄河为界,南北先后有十几国起而复灭,你并我吞,攻伐不断,直到大武朝统一北方,与南方的陈国隔河相峙,天下才出现一丝安定的曙光。
这本是雄踞庙堂,高高在上的人物逐鹿问鼎的游戏,但落在江湖人士眼中,却有着另一番意义,因为武林最著名的两个帮派,问心小湖和魔门恰好分别支持大武和大陈两方,这就给了江湖人士巨大的遐想空间,也成了他们津津乐道的故事,彷佛和“天下”二字扯上了关系,草莽便不再是草莽,江湖也就同天下一般大小了。
“……为解万民倒悬,问心小湖和魔门各自最杰出的门人以天下为注,相约决斗于黄河入海口……是时,长河落日,大海东望,两大高手放手一搏,瞬间风云突变,天地无色……经此一战,才有了我大武天下一统,乱而后治……。”
这节“长河决”可是说书先生张歪嘴最拿手的段子,只讲得天花乱坠,精彩纷呈,而听众们也无不眉飞色舞。
“笑话,难道两个人打场架就能决定皇帝谁来做?”
在客人不断的喝彩叫好声中,靠窗户的一张桌子却传来一声冷笑。
冷笑的是一名外罩黑色皮裘,内穿宝蓝色锦衣,肤色黝黑的英挺少年,在他旁边还坐着一位俊郎清秀,剑眉星目的青衫青年。
“小毛孩子不知道……就少胡说。”
少年的冷笑破坏了听众的好兴致,邻桌听清楚了他说话的几名汉子转头怒目相视,其中一个袒着胸膛,满脸横肉的大汉开口呵斥,原本他想说的是“不知道就少放屁”,但见这少年和青年相貌不凡,衣着更是华贵,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到了嘴边的话临时改成了和缓许多的“少胡说”,但话中的讥意却仍旧明显。
“你说谁小毛孩子?”
那蓝衣少年浓眉一挑,端着茶杯的手一抖,杯子里的茶水兜头就泼到了大汉脸上。
“哇。”
滚烫的茶水烫得大汉大声怪叫,从椅子上直蹦起来,脸面登时被全部烫红,大怒之下,也顾不得被人说以大欺小,吼叫着伸手抓向少年脖颈,他的几位同伴也是喝骂着围了上来,那少年却面色不变,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手摸上了腰间。
“这位朋友,我弟弟无意冒犯,还请不要见怪。”
大汉手臂小树桩般粗壮,堪堪就要抓到少年脖子,忽然从一旁伸过来一只白皙修长有如女子的手掌,只用食中二指夹住了大汉的手腕。
大汉动作顿时凝滞,脸憋得通红,那两根手指看上去只是轻轻夹住手腕,但却如铁箍般挣脱不开,丝丝猛烈的真气更是瞬间侵入全身经脉,身体一阵酸麻,丝毫动弹不得。
高手!
在场的不乏江湖人士,只看青衫青年这一出手便知深浅,大汉的几名同伴原本气势汹汹,此时也面色一怔,踌躇不前。
“在下这里给各位兄台赔罪了。”
放开大汉手腕,青年拱了拱手,掏出一锭银子放到桌上。
“掌柜的,这几位兄台的酒钱算我的。”
说完,不由分说地拉起旁边蠢蠢欲动的蓝衣少年起身就走。
在众人的瞩目中,两人快步走下酒楼。
“五哥,你要不拦着我,非把他爪子剁下来不可。”
刚走出酒楼,蓝衣少年就不耐地说道,右手仍旧放在腰间,皮袍的一角掀起,露出里面别在腰带上的一般银灿灿的新月小斧。
“这里不是扬州,出门在外,少惹是非。”
青衣青年瞪了他一眼,少有的心中升起有一种无奈感,自己这位七弟性格火暴好斗,以往在扬州又跋扈横行惯了,这一路行来没有少惹事,但是无论怎么劝他也总是不听。
这两人正是飞鱼帮的楚驹和关小君,自江夏上岸后,改走陆路,又行了十几日,终于到了这郑州。
关小君气鼓鼓地哼了一声,没有吭声。
“好啦,先去找一家客栈住宿,明天还要上少林。”
楚驹头痛地说道,打定主意一会儿找到落脚地方后一定要再好好给七弟说说,不然明天上了少林,他若还是这样,难免会闹出什么不得了的事端。
两人不再说话,顺着宽阔的街道向前行去,但没走多远就发现了异常,街上的行人突然哄闹起来,然后纷纷向一个方向跑去。
“这位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按楚驹的意思是不管什么闲事,但关小君却是一个好热闹的人,又是少年心性,当下拉住了一个正在奔跑中的买糖葫芦小贩。
“前面杀人了,娃子,看热闹去。”
小贩挣了挣几下没有挣脱关小君抓住自己手臂的手,只得急慌慌的回答,神情焦急,显然是不愿意错过一场好戏。
“五哥,我们也去看看吧。”
放开小贩,关小君拉起楚驹就往人群汇聚的地方急走,楚驹只得苦笑。
转过一个街口,就见前面已经围着几百人,将原本宽阔的街道堵了个水泄不通,当中却留出了一片空地,正有几个人手持兵器对峙,其中一个青年身上鲜血淋漓,看上去已经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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