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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1 / 1)

几天之后的早上,浦涵已经和心翡静静的走在了那条林荫小道上,心翡挎起她的臂膀,把头搁在浦涵的肩上,浦涵爱怜的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这几天为了自己的病已经操尽了心,甚至在午夜都会起来为自己换毛巾,浦涵心中滚过一阵暖流,她记起早上起床时看到地上一堆堆的烟头,甚至在隔夜后空中都弥漫着浓浓的烟味,他安详的睡倒在沙发上,脸上带着平和与安静,像孩子一样。浦涵不知道他这几天是不是还在吸毒,但她下定决心在她好了后要帮他戒掉,走下地,她从他铺在身上的上衣口袋中取出塑料针管,摆弄在自己的手里,看里面透明的液体漂过来漂过去,浦涵捋捋头发,叹了口气,把它重新放了回去,然后坐在他旁边默默的注视着他,注视着他脸上长长的疤痕盖在头发下面,变成一道深沟。看着他微微的呼吸中带着浓重的烟草味道,看着他的额头上几道淡淡的皱纹,浦涵的眼中充满温柔,她那么专注的注视着他,双手轻轻放在他胸前的衣服上,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心翡带着无限担忧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

不过现在的浦涵不会知道这些,她正背着书包,挎着心翡走在上学的路上,对于学校,浦涵已经有点陌生了,她想自己这个乖乖好学生竟然几天没去学校一定会把那些老师吓一跳,而且自己还没有请假。呵呵,浦涵想到这里就用手捂住嘴轻轻笑了起来,她觉得自己有一种恶作剧成功的兴奋,这让她感觉自己真的是改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死板的,只知道照顾好卯风,只知道学习的浦涵了,她想这种变化是好事才对,她只是把生活的空间从黑暗中搬到光明下,她觉得自己的身心无比欢畅,太阳的晕黄色亮光从她的头顶直射进去,穿过她淡蓝色的校服,撒在她的身上,让她感觉到暖暖的庸懒和舒适,渗进骨骼和血液的缝隙里,把整个身体都照的透亮,浦涵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舒服过。仿佛头顶上绿色的枝叶都在歌唱,浦涵看着自己和心翡的影子淡淡的重合在一起,短短的,粗粗的,没有分别的就像一个人,浦涵抬头从树缝中看看太阳,感觉到夏天真的来了。

不过学校里还是一切平平和和的像普通的每一天,依然有少许的人坐在树阴底下听歌,在浦涵扶着心翡走过时抬起头看看她们,然后在一个微笑后继续躺下身子去。浦涵看着那些人周围的草坪上漾着亮亮的金色阳光,一圈一圈的像水波一样荡开,而那个普普通通的微笑在浦涵现在看起来也是好美,所以她第一次试着回赠,然后她看到一个个惊讶的眼神,紧紧接着理解的微笑,那种眼睛中透露出来的友善的光芒让浦涵感动,让浦涵觉得其实他们都那么美好。阳光从高高的窗户照进去可以看到桌子上正做着各种事情的同学,浦涵看着那些正打着瞌睡,举着书本的人,看着那些躲在下面玩GB的人,看着那些专心致志的看外面包着一层书皮的的人,她觉得他们那么可爱,他们用自己的青春谱写自己独特的乐章,各式各样的音符飘扬在空中,才会聚了世界上美丽的生活。

依然是那条普普通通的二楼走廊,浦涵看着眼前黑白相间的道路,却有着不一样的感觉,一世一生,一世一生,浦涵想想自己以前所想的纷杂到让她自己都觉得是一个大乱团。她还是很喜欢这条走廊,但喜欢也仅仅是喜欢而已了,她看着廊上的黑色,亮色,斑斓多彩,然后静静走过去,不再想什么,踏过那一片片白色,一片片黑色,感受着脸上明暗的变化,看着怀里心翡安详的睡相,浦涵觉得心中宁静而轻松,她在心里想原来生活可以这样过的,什么都不要去想,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是这么轻松和快乐的。把心翡扶到她们班的教室里,浦涵和那些同学打个招呼后走出来站到窗户旁,用双手托着下巴撑在窗台上看外面的景色,说实在话,延庆的现代化虽然不行,但正因为这样,这里才能留下很多绿色,还能有成片成片的树阴和草坪,当然,浦涵仅仅站在一个二楼上是看不到这么多东西的,但她看着校园里,就觉得这种宁静的绿色比那虽然缤纷喧嚣,但却嘈杂拥挤的现代化都市要强的多了,这里的景色幽雅,安静,充满大自然的气息,这里的人朴实,淳厚,是中国人美德的闪光。浦涵看到玻璃里有光在流动,不时反射出刺眼的光线,然后浦涵猛然惊醒,敲敲自己的头,笑笑,想自己怎么又想这种没用还麻烦自己的东西。可是忽然间浦涵又叹了口气,重新趴在窗台上,因为她想起了对自己有用的东西,可是她不愿意想起,她不愿意想起他拿着针管扎进自己的身体的样子,不愿意想起那虽然美丽但却充满毒性的透明液体,浦涵又悄悄的叹了一口气,她想自己还太小了,小到不知道怎么去让卯风戒掉毒品,怎么让他变成像自己一样喜欢阳光,热爱生活。浦涵苦恼的走回教室,第一次没有注意到走廊里明明暗暗的光影。。。

浦涵认真的听课,她听台子上那个头发秃秃的老头口音不清的讲《孟子》,口水从那已经没有几颗牙的嘴巴里喷洒出来,在阳光下照的亮晶晶的,像流星一样飞过,瞬间落到前面某个同学的书桌上,课本上,甚至脸庞上,浦涵看着他们露出厌恶的表情,不自觉的笑笑,一边用笔记他正讲的每一个知识点,语文,是浦涵觉得最值得学的一个科目,中国的语言太博大精深了,5000年文化的积淀令浦涵觉得自己想要学好它几乎是不可能的,她悄悄的小声读“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想想当今的社会,又有谁能做到这些,浦涵听到旁边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中夹杂着“妻吾妻,以及人之妻”和轰然而起的笑声,浦涵感到心头的一阵悲哀,她想他们已经不能理解自己最本质的东西,已经将中国人最精华的东西作为笑话来一个个的编排,浦涵看见他们扎成一堆笑在一起,无可抑制的怀念和卯风心翡静静呆在阳光里的时候,她想自己是不能融进同学里了,思想没有共同之处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她看着那个在讲台上口喷唾沫满脸是汗的老师,觉得他和自己是一样的想法。

依然是在回家的路上,依然是浦涵静静的对街坊邻居在微微的笑,依然是那一屏屏绿绿的树阴映着黄昏和夕阳,唯一不同的是浦涵身边多了一个心翡,一个静静依偎在她身边的心翡,浦涵很奇怪心翡竟然没有跑去酒吧或者网吧玩,而是在放学后默默的站在校牌旁边等着她,那么安静的微笑着等她,脖子上系着粉色的丝巾,穿着黑色的裙子和靴子在校门口等她,甚至还挎上了百年不见的书包,当时的浦涵吃惊的停住脚步看着她,看着她慢慢走过来,慢慢的拂上自己的脸庞说,浦涵,我们回家。

于是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浦涵挎着心翡走在小道上,感觉着她重重的脑袋搁在自己的肩上,一边和街坊邻居微笑着打招呼,浦涵奇怪自己竟然没有任何抗拒的就把她接受了进来,好象她和自己,和卯风本来就该是一家的一样,心翡睁大了眼睛靠在浦涵的肩上,不理周围邻居对她诧异的目光,直视着前方的夕阳,或者是映在夕阳下如血一样红的房子,浦涵不明白她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多愁善感了,她想起以前那个疯疯跳跳的心翡,摇摇头,也许任何人都要有对立的两面,在恰当的时候释放一下吧。浦涵不是很在意,她只是感觉着心翡对她的那份依赖,让她感觉很满足,她仿佛也做起了卯风一直做的角色,感受着一个人对自己无边的依赖,她静静的垮着心翡往前走,没看到她眼中的泪水砸在地面上泛起如碎莲一般的波浪。。。

还没有打开房门,浦涵已经听到房间里低声的吼叫和不停碰撞的声音,惊恐的转过头来,她看到心翡静静的注视着她,眼神仿佛一波淡淡宁静的水泊,镇静,深奥而充满温柔,浦涵慢慢的宁静下来,眼中恢复了平常的色彩,她看到心翡拍拍她的头,在她耳边淡淡的说,进去吧。浦涵点点头,好。打开门,浦涵感觉到自己双手的颤抖,她紧紧握住心翡,坚定的向前走,她感觉心翡手中的温暖现在那么难得,尤其是在这个充满黑暗的房间里,那么幽深的黑暗中飘荡着如野兽一样的吼叫。浦涵一步步的走进大厅,走进卧室,她看到卯风用手指一样粗的铁链绑在床上,身体不停的颤动带动着床一起上下起伏,浦涵甚至可以看到他脸上透明的汗水像小溪一样流下,浸的衣服像在河流里漂过的一样。原本嘶哑的声音在黑夜里像夜枭一样叫嚷,带着痛苦的飘上半空。浦涵放开心翡,痛哭着扑到卯风的身上,感觉着他树枝一样的双手紧紧攥住自己,把自己的身体攥的像散了一样,可她还是紧紧的抱住他,吻上他,努力让他平静下来,她感觉着卯风全身每一块肌肉的颤抖,战栗,她感觉着他的痛苦,像锥子一样扎在自己的心里,然后她在泪水中朦胧的看到心翡平静的走过来,握住自己的手,用近乎于冰冷的声音说,

你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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