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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老爸的一夜惊魂(1 / 1)

我认为这个故事基本上是真实的,因为这是我老爸以他的亲身经历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里讲给我的。

故事发生的时候,我老爸20多岁,还没有结婚,是个地道的单身汉。在生产队里,他是个学徒木匠,每天干一些劈、砸、砍、削的小活儿。有一天,他和生产队里的其他木匠接到一个任务,去离村子50里之外的一个树林子里砍树。下面就是我父亲讲给我的故事:

“……那天我们去砍树。早上8点半骑洋车(注:自行车)走的,砍完树往回儿赶的时候已经是傍黑夜9点多了。一开始我跟他们在一块儿。我骑的那个洋车是个大白杆儿(注:自行车中的老爷车),链子老掉,一会儿的功夫就看不见别人了。我就喊他们,没人吱声,就剩下我一个人了。这前不着村儿后不着店儿的。我呆那地儿正好是潮白河大堤,月亮一照,河里的水白卜呲咧的。潮白河里净有淹死的;大堤下边儿全是坟头儿。那叫渗人啊。我就着急,使劲儿蹬那大白杆儿。我越是着急害怕越是使劲儿蹬,越是使劲儿蹬那车链子掉得越快,没骑出半里地就掉了七八回。这时候还起风了,树叶子哗啦哗啦的。我就老觉着后边儿有人跟着,一回头儿其实根本没有人。越是没有人我越害怕呀,还不如有人跟着哪。我就老回头儿看,一不小心,就撞上了一棵树,连人带车子就翻到大堤下边儿去了。”

“翻下去以后,我就觉着眼前一片漆黑,啥也看不见。这下可操蛋了。我心里捉摸着这是咋回事儿呀?不是掉进坟窟窿里了吧?我一想到这儿浑身吓得打了个哆嗦,汗毛唰一下子都立起来了。我就开始用手上下左右乱摸。这一摸不要紧,摸了一手松松软软的土,还有一根儿像骨头一样的东西。这时候我两眼慢慢儿地适应了黑暗,借着月光一看,发现手里头抓的不是狗骨头也不是人骨头,是一根儿曲里拐弯儿的树根。操他妈的吓死我了。我咽了几口唾沫喘了几口气儿,开始搬着洋车往上爬。爬上来回头一看,还真是个大黑窟窿,是不是坟窟窿就说不准了。”

“爬上来以后我还是在大堤的坡底下,要不得往上爬,走大堤上边儿的道儿;要不就顺着大堤在河道里往前走。黑灯瞎火的,往上爬不容易,看不清脚底下,万一要是再漏进窟窿里咋办?我就顺着坡底下往前骑。”

“坡底下根本没道儿,坑坑洼洼的,一会儿一个大土包,一会儿一个大深沟,我就使劲儿蹬。感觉一下子上了一个土包。却再也骑不动了。就卡在土包上边,上也上不来,下也下不去。我就从车上下来推车。推也推不动。这时候一块云彩还把月亮给挡住了,我又没有手电,干着急没办法。等月亮又出来的时候,我开始检查洋车是不是让什么棍子蹩住了辅条,让什么烂草缠住了车轴。一检查,什么毛病没有,链子也没掉,就是推也推不动、骑也骑不走,拿手摇摇脚蹬子,脚蹬子也转。这是咋回事儿呢?我四下里一看,我的吗呀、你奶奶呀,我分明是站在一个坟头儿上啊。我吓得差点儿没拉裤子里头。我想往下跑,俩脚就不听使唤,根本动不了。”

“这时候我就想起了什么魂儿呀,鬼呀,狐仙儿啊……这家伙要是突然噌的一下从地底下冒出来,那可咋办啊?我就从洋车后椅架上把斧子拿了下来。管他有没有人、有没有鬼,就朝着四周乱抡,抡出一身汗来啥也没砍着,就把洋车的座子给砍了下来。心开始狂跳啊,我的心脏病就是那时候落下的。砍了一通以后,我有点儿累了,低头儿一看,月亮照得自行车有影子,可我怎么找也找不到自个儿的影子,这不是邪门儿了吗?我又抬头看看四周,发现这个坟头儿就在河水的旁边儿。河水哗啦哗啦地在脚底下响。我顿时就感觉裤裆里一热,就坐在了坟头儿上。浑身发冷,一个没注意,咕噜一下就滚下了坟头,屁股碰到一块又尖又硬的石头。我借着月光一看,石头上还有一行字儿,字儿是这样的:王保义之墓。卒于一九七三年年十月初三。”

“我一想,十月初三就是大前天啊。这是个新坟啊。新坟闹鬼的事儿常有,还有乍尸的,从坟里爬出来,见人就抓就啃。说什么也不能在这儿呆了。我爬起来,拎着斧子就往堤上爬。爬上去以后,就认不清方向了,不知道该往哪边儿走。我心里正犯嘀咕,就听见马车铃铛的响声,从远处过来一辆马车,马车上还挂着马灯。马灯的灯光越来越近,我看见了一个人正坐在马车上驾辕。我就挥舞着斧子大喊:哎,站住,给我站住,别走了,别走了!”

“那个人说了一声‘吁——’,把马带住。我一下就跳上了马车,对他说:快点儿,快点儿,赶紧着,去谢各庄。”

“那个人戴了棉帽子,看不清脸。他说:你走岔咕了,谢各庄离这儿远着哪,天亮也到不了。你深更半夜的拿个斧子,是劫道儿的吧?”

“我就说我不是劫道儿的,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跟他说了。他就说:大半夜的,不如先到他们家去歇着。天亮了再回去。我就说中啊,去哪都行,就是别让我再看见坟头儿了。我们就开始聊天儿扯淡,扯着扯着我就问他叫什么名字。他一回答,我吓得差点儿没从车上滚下去。他说他叫王保义。”

“我哆哩哆嗦地跟他说:你还是让我下去吧,我自个儿走回去,不上你们家了。他说:你忙啥呀,眼看就到家了。他掏出一个酒葫芦喝酒。酒从他嘴里灌进去,立马儿就从他后脖颈子漏出来,哗啦哗啦顺着他的后背流到车辕上。他吧唧吧唧嘴,说:好酒,你也来点儿。说着就把酒葫芦塞到我怀里。我喝也不是,不喝又不敢。我就仰脖喝了一口。酒到嘴里之后,我感觉有些腥。拿手指头蘸着嘴里流出来的酒一看,哪是什么酒啊,分明是血,是人血还是狗血酒说不清了。”

“我感觉到一阵恶心,中午吃的那顿烙饼炒白菜差点儿没吐出来,只是觉得那么好的饭菜吐出来就浪费了,所以我又给硬咽了回去。滋味儿不好受啊。这时那个死人王保义又说话了。”

“他说:别害怕。人死了没什么可害怕的。你看看我,不是也很好吗?照样能赶马车,照样能说话。都说人死不能复生,我看那是瞎扯淡。我是大前天在这河里淹死的。大中午的口渴了,想在河里喝口水,一没留神矗溜下去了。我就喊救命啊。大堤上来来往往过了那么多人,没有一个人下去救我。我可不就淹死了。那滋味儿难受啊!我一开始还憋着口气,后来实在憋不住了,心想还是死了吧。一张开嘴,水就从嘴里、鼻子里灌进去,这下可喝足了,呛得慌啊,我是愣给活活呛死的。死的时候痛苦也就那么一瞬间的事儿,痛苦过后就不觉得难受了。先是眼前一黑,然后紧跟着眼前一亮,你说怪不怪,我就看见我死去多年的爹妈了。爹妈问:你咋来了?我就说:我淹死了。爹妈说: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我说:好个屁,我新娶的媳妇我还没日够呢。还是爹妈好啊,爹妈死了都能给你出主意。她们说:你是水鬼,水鬼、吊死鬼、屈死鬼都能找个替身脱生的。做鬼也不容易啊,昼伏夜出,夜猫子似的。所以我想脱生。脱生就得找个替死鬼。我运气好,刚赶了两宿马车就碰见你了。没别的说的,你得跟我回去一趟,把这事办喽。完喽你再另找个人脱生。从新活一回,多好啊,没准儿还能脱生到当官儿的家里呢。”

“说完他看着我。这下我看清他的脸了。两只眼像死鱼眼一样,一点儿神儿都没有,脸色紫红紫红的,舌头吐出老长,一看就是给憋死的。”

“我心想这下指定是完蛋了。但是我还是决定做最后一搏。人这一辈子就是这样,什么事儿你不拼一拼咋知道不行?不要被吓倒,不要尿裤子。要拼就得拼命,就得玩儿命。那个时候我也想开了。人不都有一死吗?死了不也就变成鬼吗?听王保义这么一说,我也没那么害怕了。我大吼一声,抡起斧子就砍。我们就在车上打起来了。一打起来我才知道,原来人和鬼都是不能互相伤害的。我斧子明明砍到他身上,却感觉不到砍到了,从他胸脯里砍过去,又从他后背冒了出来,一点儿血都不流,一条伤疤都没有,就像砍空气一样。那个鬼打我也是这样。明明伸出爪子抓在我脸上,却感觉不到被抓了,连一阵风都感觉不到。我们就这样一直打了有5分钟,互相大叫着,满嘴脏话地骂着,就像和影子打架一样。后来我干脆不打了,也不还手了,什么用也没有还打个屁呀?光看着那个鬼张牙舞爪,我就发笑。”

“那个鬼也就停了下来,问我:你为啥发笑?”

“我说:还是毛主席说的好啊,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你们鬼也都是纸老虎。看着吓人,实际上只会搞心理战术。我算看透了,你们除了吓唬吓唬胆小的还有什么本事?凡是被你们吓倒的,都是心里有鬼,还没咋的呢先自个儿吓破了胆,要是不怕你们也就啥事儿也没有了。嘿嘿,想让我当你的替身,你是在一个错误的时间、一个错误的地点、选择了一个错误的对象。”

“那个鬼一听,恼羞成怒,可能是因为我揭穿了他的老底儿。他说:我就不信这世界上还有不怕鬼的人!他说着张开大嘴,往外狂吐血,血都喷到我脸上身上,带着一股腥臭味儿。又把头皮、脸皮都揭下来,露出白森森的头骨和血肉模糊的骷髅,在我身旁蹦来蹦去。一会儿他又不见了,从四面八方就传来渗人的鬼哭声。其实我当时是真害怕呀,但是转念一想,不能就这么投降,心里无论再怎么害怕也不能让他看出来。他越是装得恐怖吓人,你就越得装着不屑一顾。想到这,我两眼一闭,堵上耳朵,不看也不听,就这么耗着。”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就这么耗了一个晚上。实际上我是睡着了,迷迷糊糊地,后边儿的事儿就记不清了。等我醒过来的的时候,已经是大清早了。我睁眼一看,原来早不在什么马车上了,而是躺在一个坟头儿下面。我爬起来,看看斧子还在,洋车也在,那个墓碑也在。我仔细一看,墓碑的角上黑色的血迹。这时我感到头像炸开了一样疼。伸手一摸,头上被磕了窝头大小的一个包,软软乎乎的跟烂柿子似的。脸上干乎乎的,一搓掉下来一把血噶吧。我恍然大悟,昨黑夜遇到的什么鬼分明是我做了一个梦嘛。”

“在坟头儿下边儿冻了一宿,我浑身都是露水,连打了好几个打喷嚏。我一想肯定是你奶奶又念叨我了。我赶紧着又上了坟头儿,把洋车搬了下来。这次容易多了。我一看,原来是洋车前轱辘被一根棍子蹩住了。昨黑夜我光检查后轱辘了。我就推着洋车一步一步走家去了。为啥?车座子让我昨黑夜用斧子砍去了,光省个杆儿了,这一坐下去还不得成肛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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