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刘羡的指挥下,众仆役、匠作将铜制循环网带连同架床,抬到先前作好的木头墩子上。一头探入地下的纸料池,并用几根粗大的铁钉固定住;另一头倾斜着伸到地面,犹如汲水的排车,也固定在木墩上。紧接着,铜板轱辘的安装、固定、配件,烘烤、压光、卷纸用的支架,裁切用的刀具。。。。按照先后顺序,造纸器械一点点的被组合、安装,渐渐的有了点模样。刘羡在旁边指点着、观察着,不时的亲自动手,进行修改、校正。赵曼亦步亦趋的跟在刘羡身后,胸前挂着一个竹筒,里面放着几根粉笔;端着一块刷了黑油漆的木板,那上面满是殿下画的‘仙符’,小心翼翼的生怕擦毁了。
“对,汝负责这两个轱辘的摇动,慢慢的摇。。。。汝负责这个轱辘,一定要注意节奏,不能慢也不能快!啊?何谓节奏?算了算了,等会儿池子里倒入了纸料,吾再做给汝看。。。汝负责轱辘里面的火盆,还有风箱,火小了,就往火盆里加木炭或者鼓风。。。。。尔等每人所做之事俱知否?”
眼看设备已经组装好了,各个仆役、匠作的分工也安排了,又演练了几次。刘羡有些迫不及待,便想让仆役挑来浆料,生起炭火,准备造纸。
“殿下,时已近午时,周泰遣人请示:殿下是否检阅、评讲?”齐安从屋外进来,躬身请诣。十几天了,齐安的脸上的癣斑已消失的一干二净,十四五岁的年纪,脸蛋儿粉嫩粉嫩的,看不出是男是女。对刘羡已是极度忠诚,做事很是勤勉尽心。有时刘羡随便的关心、夸奖几句,便感动得眼泪直流,搞得刘羡都不敢对他多说话了。
“唔,已是午时了?”刘羡愣了一下,感觉确实肚子有些饿了。一大早的,和周泰他们一起负重晨跑后,又溜了会儿马。心急造纸器械,自己随便的用了些早点,就和匠作们忙到了现在,竟然忘了训练的周泰他们。“好吧,汝等用一个时辰吃饭、休息,未时到此。赵曼,吩咐下去,午饭加肉一盆,赏于彼等。本世子有言,今日若一试功成,彼等人人有赏!”
“卑奴等谢过殿下。”众匠作、仆役喜出望外,连忙谢恩。
。。。。。。。。。。。
来到校场,周泰等人排着队列,正在等候。看到那些在骄阳下,流着汗水,一个个还稚嫩的脸庞,刘羡不由得有些惭愧和成功的自傲。在队列前,刘羡挺着胸背着手,来回走了几趟,少年仆从们热切的望着刘羡,胸膛挺得更高了。
“。。。。汝等知道吾为何此时,才到校场否?告诉汝等一个大好消息!”刘羡评讲、赞扬了众仆从一会儿,然后作欣喜状大声说道:“本世子今日即将研制出物美价廉的新式纸张,到时,汝等读书识字,俱可以纸作书,读之、写之,方便之极。吾东海之国亦将富甲大汉,名传天下!今日乃立夏之日,吾东海之国即将名留青史!尽情欢呼吧!今日大赞!”刘羡说到尽兴处,举起右拳高呼道:“名留青史!大赞!”
“名留青史!大赞!大赞!大赞!大赞!。。。”八十几名世子仆从,狂热的望着刘羡,举着右拳,口里大声呼喊着。周泰、徐盛、韩当等人也被渲染着,忍不住跟着高呼起来。。。。。
。。。。。。。
与周泰等众仆从一起吃过午饭,拗不住周泰、韩当,还有弟弟刘琬,表弟陈应等人的好奇之心,刘羡答应了这些人去看看的请求,带着八十几个青少年仆从,一起来到后院造纸作坊,参观如何造纸。一进院门,却见父王和母后已听到动静,带着奴婢侍从早就一脸期待的等在那儿了。
众仆从在周泰的率领下,连忙跪地请安。刘袛知道儿子很是看重周泰等人,也不失礼,和颜悦色的示意众人免礼起身,夸赞了周泰、徐盛、韩当几人,对貌丑的晏明兄弟也点头微笑。周泰等众仆从都极是振奋激动。
刘琬、陈应本想着离队而出,与东海王和王妃亲热。庶兄刘卫也跟着探头探脑。被刘羡咳了一声,瞪了一眼,一个个又低着头,老实的退回去了。周泰瞥见,不由暗赞。
“王儿,王儿。。。”刘袛接见、勉励完众仆从,急忙拉住刘羡的衣袖,低声问道:“父王近几日练了那神奇内功,昨日觉腹内已有气感,甚是奇妙。只是今早一起床,接连这个。。。。啊。。放屁不断,是何道理?汝母后也是如此!父王很是恐慌啊!”说着,眉头皱着,肚子咕咕作响。刘袛极力忍着,憋得脸通红,最后还是忍不住,一连串的放了出来。周围的侍者、仆从都清楚的听到了,不由惊讶:大王也是不凡呐,放。。那个。。啊,都别具特色!每人强绷着脸,不敢笑出来。
“放屁?还不断!”刘羡猛然想起自己当武警刚练气功时,也曾有过这样的经历,那时被战友戏称为‘打屁王’。“孩儿恭喜父王、母后,迈入神功门槛!身体康健、福寿连绵不远矣。”说着,刘羡对着东海王刘袛和母后连连作揖。
“打屁就是迈入神功门槛?”刘袛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这个连续的。。啊。。,就是排除人体内的糟粕、污浊,是好事!就是脱胎换骨的先兆!父王母后真是有天赋啊!今日起再练功时注意收功,多意守会阴穴一刻,并意念气机,往尾闾穴上提。如此只过得两三日就没事了。此为百日固基之时,须得禁忌一些:不得食用大荤、大发、辛辣之物,如肥鸡、鲫鱼、葱姜蒜等,另外,固基之时,不得。。那个。。房事!”说到这里,刘羡见父王母后都是脸色绯红,扭捏的样子,心中暗笑,连忙又是一辑,大声说道:“孩儿恭喜父王母后!”
“恭喜大王!恭喜王妃娘娘!”王府众人俱都随世子恭贺。
放下心事的刘袛喜笑颜开,哈哈笑着,拉着刘羡,与王妃携手进了作坊。
进了作坊,众匠作、仆役已低着头束着手,等候在里面了,见大王、王妃及世子殿下进来,都急忙跪地请礼。刘羡也不忙着让他们免礼起身,安排父王母后坐好,让众仆从靠墙边站好,令一匠作去生炭火。便径自来到众匠作、仆役面前,扬声说道:“尔等俱是东海王府家生奴仆,几日来随着本世子忙前忙后,操心操力。有憨笨者只知埋头忠心做事,吾固知之。也有勤勉、机敏者,听吾所言,观吾所为,暗自揣摩,再做事之时,晓得些事,为吾省心省力不少。汝等抬起头来。”刘羡等众匠作仆役抬头,一指里面的两个人,说道:“汝二人出来。”
“几日来,汝观看吾配料、熬浆、做胶等,学得几成?”刘羡对年长的一名匠作问道。“蒙殿下恩赐有意传授,卑奴大略都学会了。”那匠作恭谨答道。“嗯,汝做事勤快稳重,还有些聪明。本世子欲赐尔富贵,任命汝为王府造纸作坊,纸料坊匠作头领,传尔制造纸料之法,年享王府恩赐十石,汝可愿?”听刘羡如此说,那匠作喜极而泣,连连磕头:“卑奴蒋石头谢殿下大恩,谢大王天恩。。。。。”
“嗯,做浆料的姓蒋,倒也贴切。以后须尽心做事,忠心王府,大王与本世子必不亏待于汝。”不理蒋石头表忠,刘羡接着问另外那人:“汝姓甚名谁?”
“卑奴。。。卑奴。。。”那匠作有些年轻,瘦瘦的,大概二十多岁的样子,看到蒋石头受赏,激动地浑身都在战抖,话都说不利索了:“卑奴。。无姓,父亲起了名字叫。。叫。。叫磨盘!”
“哦?汝竟无姓氏?叫磨盘?缘何对木工、器具很是娴熟?”好像听了天方夜谭,刘羡不解的问道。
“卑奴祖辈几代都是王府奴隶,父亲的名字叫狗剩,也没有姓。卑奴从小就喜欢做木活。。。”磨盘跪在地上,说话渐渐自然,说到近几天做的事,竟两手比划起来。
“好吧,今日本世子就任命汝为王府造纸作坊,成纸坊匠作头领,传尔成纸之法,年享与蒋石头一样,也是十石。此外,本世子欲赐汝姓氏,汝意如何?”刘羡打断磨盘的话语询问道。磨盘欢喜之极,急急的点头应了。“汝即是成纸坊的匠头,便姓成吧,马到功成的成,名字就叫成盘,如何?”
成盘感激流涕,磕头拜谢不已。
此时,刘羡见炭火已生好,便对众匠作仆役说到:“今日本世子便传授尔等造纸之术,尔等须仔细看好,用心领悟,尽早学会,为王府效力。严禁泄露秘术!违者,本世子必重重惩之!上炭火!”
让成盘和那名匠作在旁看着,刘羡亲自将两个燃烧着木炭的条炉,一一放入轱辘里,挂好固定。叫成盘慢慢转动那个烘干、压光用的轱辘;刘羡握着铜网带内的轱辘摇把,轻轻地左右转动着,过了一会儿,小心的摸了摸轱辘上的铜板,觉得有些烫手。深深地吸了口气,看了看仆役正在慢慢搅动的纸料池,刘羡不再犹豫,缓缓地一圈一圈的摇了起来。
新做成的又黄又亮的铜丝网带,散发着金属光泽,慢慢的转动起来。稠稠的略带黄色的纸浆,均匀的交织在一起附着在铜网上,沥沥的滴着水,一点点的在接近轱辘。刘羡的心随着纸浆的接近也怦怦的跳动起来。
纸浆终于到了轱辘的上方,铜网传过去的高温使含有植物胶(田菁)的纸浆以肉眼看得见的变化,一点点的在凝结,但还是湿漉漉的,冒着热气。刘羡的左手转动得更慢了,右手拿起挂在轱辘旁的形似钢锯条的竹片,轻缓的刮动轱辘上还湿湿的已凝结的纸料。纸料在刮动下,边缘起了毛层,卷了起来。刘羡大喜,急忙叫过在旁的匠作,替换自己慢慢转动轱辘。刘羡自己极度小心的将湿纸引到第二个轱辘上,将悬挂在轱辘上的两个铜管放下来,有些厚重的铜管压着湿纸,随着轱辘的转动,也转动着。湿纸在第二个铜板轱辘的直接高温烘烤下,里面的水分迅速的蒸发,经过铜管的挤压,变得平整、光滑、亮白起来。
“哇——”“噫——”围观的诸人都不可抑止的,睁大了眼睛,惊呼起来。东海王刘袛不管那么多,却是站起来,走到近前观看着,啧啧有声。
不理众人的惊诧,刘羡快速绕过轱辘,拿起一根平滑的圆圆的木棍,很快的将已干透的白纸卷了起来,卡在基座里,让两个仆役一边一个,随着铜板轱辘的节奏,慢慢的转着圆盘一点点的卷动。
此时,刘羡才呼了一口长气,安下心了。拢到轱辘旁,与父王一起仔细的看着,自己在这个时代制造的白纸!心里感慨不已:成功了!造纸成功了!老子容易吗?辛苦筹备了大半月,起早摸黑的忙活了七八天,今天可算是成功了。感谢老天爷!上辈子(?)学的还没让我忘光啊!
“嗯,还可以。纸的强度、亮度还有颜色都还差不多,就是有点黄,有点厚!”刘羡自言自语的说着:“等会儿池子里的纸料快完的时候,加点水,应该可以做出薄点的纸了。父王,今日就可以用卫生纸了。呵呵。。”
“王儿,何谓卫生纸?”刘袛不明白什么是卫生纸,见刘羡兴高采烈,不由含笑问道。
“卫生纸就是解手用的。”看父王还不明白,乐呵呵的刘羡不雅的做了一个姿势,说道:“出恭——用的”。
“什么?如此珍贵新奇之物,汝竟敢用到那龌龊、肮脏之处!汝。。汝。。汝。。。。”刘袛一听,登时急了。恼怒的瞪着自己的宝贝儿子,气的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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