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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西瓜不红(1 / 1)



夏日炎炎,室友合钱买了一个大西瓜回来,急不及待地切开,不禁大失所望。淡淡的粉红瓜肉上面沁着几颗小小的水珠。“妈的,西瓜不红!”室友恨恨地骂道。我能明白室友作为消费者被骗的感受,但我并不恨那卖瓜的人,我记得,那卖瓜给我们的人是一对脸带亲切微笑的中年夫妇,农民打扮,旁边还站着他们的孩子……我第一个拿起西瓜,一口咬下气,笑了笑,西瓜不红,但还是甜的。

记得是在八十年代,不记得我当时有几岁,记得哥哥好像已经上学。几岁的记忆对于一个孩子而言,是比较模糊的,但那时情景却很清晰地记在脑海。妈妈收了一地的西瓜,推着一辆二轮车,带着我们兄弟俩到附近旁边的一所中学摆卖。

“这瓜红不红?”从学校里面出来一位身穿墨绿色衣服、面貌肃然的中年人,看样子像是学校的领导级人物。“红!”妈妈卑躬恳切地回答。“看过才能确定!”那人脸带不屑,随手在瓜堆里面拿起一个,用手拍拍、敲敲,忽地用力一掰,西瓜被分为两爿。

那人勃然大怒:“这瓜能叫红吗?”“啪”的一声,把西瓜狠狠地掷在地上,瓜肉四溅。“我给你换一个。”妈妈急忙说道。“不用了,你也不用在这里骗人了!”一把抢过妈妈手中的称秆,在大腿上一拗,称秆立刻弯折。妈妈想去阻止,被他一把推dao在地。接着,那人掀翻二轮车,所有西瓜碌碌滚落在地,压扁的压扁,破碎的破碎。那人还不罢手,还一脚脚地往上面踏,直到红红的瓜肉撒了一地,汁液横流。

那人凶得厉害,妈妈吓得抱着大哭的我和哥哥瑟瑟发抖,不敢作声。周围热闹的人围了一圈,指指点点,就是没人支持公道,偌大一车瓜,就没有一个是红的吗?转瞬之间,一车西瓜统统化为碎沫,一片狼藉。那人酣畅淋漓地摧毁一车西瓜之后,临走之际,还狠狠撇下一句:“以后不许再到学校这里卖瓜!”

事后哥哥对我说,他想狠狠地捅那人几刀。哥哥这样离奇的想法,我却不感到奇怪。我记忆中,瓜是红的,我不明白那人为什么要睁眼说瞎话硬说瓜不红。小时候,家里很穷,穷得那间旧泥房连一扇遮风挡雨的门也没有,只能用几根竹片、一些干草编织一块门状的物事拦在门口。其实那是不需要的,屋内四壁萧条,小偷根本不会光顾。为了帮补家计,妈妈一边照料我们,一边在地里种些西瓜,等收成之后卖去换点钱。那时候,哥哥常常在地里帮着除草、浇水,幼小的手也长满老茧,而我则在地里和那些昆虫打交道。好不容易等到收成,还没卖到几个钱,所有结果、所有心血、所有付出,就被这样被无情砸烂,委实令人心痛和愤恨!哥哥不是少年乔峰,乔峰在冷血的大夫见死不救,会在半夜从狗洞钻进去,将他一刀刺死,快意恩仇。那人蛮横无礼,无非是在欺负衣衫褴褛的女人小孩,我们受了委屈,泪水只好往肚子里面流,人穷被人欺,那又有什么办法?

哥哥告诉我,并不是我们的西瓜不红。那人是中学里面小卖部的老板,那时候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学校小卖部垄断经营的范围不仅是整个校园,而且还涉及学校附近周围的地方。那次,我们的瓜车停在学校外面,那人认为已经侵犯到他的地盘,就故意挑衅、破坏,真有武侠里面的恶人本色。他在学校里面经营已经是得天独厚,收入丰富,其实只须把我们像乞丐一样赶走就是,何必把整车西瓜都砸碎,连我们这么一点生计也不放过?

九十年代,我进了那所中学,哥哥指着远处一位扫垃圾的驼背老头说,还记得那人吗?他就是以前砸我们西瓜的人。显然,事隔多年,我和哥哥都没有忘记那惊心的一幕。哥说,那人从前倚仗着有亲戚当校长,就霸占了学校小卖部的经营权,现在亲戚下台了,他便丢了饭碗。据说他有两个儿子,一个杀人,一个吸毒,败尽家产,晚景凄凉。看着那样委琐的老头,我心中已经没有仇恨,但我也不会去同情他。他为什么又不去同情当年那几个大热天卖西瓜的女人、小孩呢?

那次,我们收拾残瓜回到家,妈妈说这件事不要告诉爸爸,爸爸在外面挣钱很辛苦。据妈妈说,爸爸在没有遇到她之前,是过得很吊儿郎当的,读了十几年小学都没有毕业,做人也没什么追求,曾经在大年三十赌钱,输得一分钱也不剩过年。和妈妈结婚之后,便决心不再赌钱,打后几十年如一日,视之如鬼,确实不曾沾过那些东西。可是凭着家里几亩贫瘠的土地,是无法让家里人过上好生活的。于是,爸爸离开那些世代依赖的土地,千方百计地求人托关系进了附近的炮仗厂工作。炮仗厂属于国有企业,那份微薄的工资对家人的生活水平也改善不了多少。于是,爸爸一狠心申请到火yao库里面去扫药。我不知道扫药是怎么样的一道工序,据妈妈说,那是很危险的工作,当时工作条件恶劣,干燥的火yao随时都可能爆炸,灼伤眼睛和皮肤,而且长期呆在里面,会吸进很多硫磺药沫,影响肺部。现在的爸爸肺不好,经常咳嗽不止,当然那和吸了几十年的烟有关,但医生说更主要的是扫药吸进太多破坏性的不可溶化的颗粒。尽管如此,扫药的工资是原来的双倍,于是我们家终于可以换上一扇体面的木门。时至今日,那扇木门依然存放在家里的杂物仓。妈妈说,那是爸爸牺牲自己的健康换来的,不可舍弃。

后来不争气的我患上了黄胆性肝炎,光住院就得三个月。昂贵的医疗费再次激发爸爸挣钱的斗志,爸爸文化水平低,除了一身力气就别无他长。那就干力气活吧!爸爸和几个外地人合成一伙,去帮人家干拆房子、铺路、搬家等在别人眼中是肮脏的、粗重的杂活。我想,他们可能算是中国最早期的民工了。爸爸虽然是领头人,可和大家没什么区别,照样光着膀子拿着大铁锤站在危墙之上,一边挥汗如雨,一边挥锤过肩逐个逐个地敲落每一块砖头。由于他们不怕累、不怕苦、有效率、什么都愿意干,颇令人满意,渐渐爸爸便有了名气,不少人远远闻名找上门来请,跟爸爸一起打拼的人也越来越多。一分力气一分钱,爸爸发现这行更挣钱,便辞掉炮仗厂的工作,专门做这行。干了几年,终于告别旧泥房,盖上了新房。可这行也不是那么一帆风顺,常有人欺爸爸读书少,老是拖发工钱。爸爸可以等,可跟随爸爸的那些穷苦弟兄等不得,他们的亲人儿女要吃饭,所以爸爸只能从自己的积蓄里面给他们预先支付。自己只好厚着脸皮,不断地往人家那里跑,这中间的分寸得拿捏好,只可陪笑,不可发犟,否则人家再给拖上几拖,或者不再给你工作,那也是可能的。别说是那时候,即便是现在对他们这些流动职业人士,法律也没有多大的保障。

震惊全国的黄旗山炮仗厂大爆炸发生了,厂内工作员工死伤无数。我远在几公里以外的小学,突然觉得教学楼剧烈摇晃,教室的玻璃窗纷纷碎裂,所有人吓得慌慌张张地跑到操场,远远望见天边浓烟滚滚,升起一朵巨大的蘑菇云,隆隆之声隐然不绝,仿如末日骤降。幸亏爸爸已经辞工,如果还在火yao库里面混,后果将不堪设想。全家人听到伤亡数据的时候,忍不住一阵心酸……

而妈妈的西瓜就是在爸爸转行之际种下的。爸爸的仁厚勤劳最终给他带来好运,经过多年积聚,爸爸和人合资办了一家工厂,自己当起老板,筚路蓝缕,以启山林,家境终于过得殷实。从爸爸身上我可以看到改革开放沿海地区通过勤劳致富的农民的缩影,他耗尽一生心血,为的就是追求一个信念:让家里人过得好。生活来之不易,别人只看到他今天过得好,可有谁知道那背后有几多艰辛和苦楚,那种挨穷、挨恶、受尽屈辱的滋味?

我上大学之后,开始喜欢上网,也想成为一名网络写手。出道半年,写了二十来万字的武侠。朋友讥诮我,在学习之余花时间写武侠是不智的。影响学习,而且武侠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现在已是玄幻的天空了。我知道,写这个不会为我带来经济上的收益,且秃笔一支,十指笨拙,写不好也敲不好,徒让几十万脑细胞化作网络泡沫、数码烟云。可我还会一如既往地写下去,写驰骋心中的一股不灭的侠气!金庸先生已将侠的定义上升到“为国为民”的高度,我觉得侠的定义是很广泛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固然是侠者本色,不欺凌弱小、互相友爱,同样在侠的范畴之内。

社会对于弱势阶层应该施予关怀。每当我看到,城管人员驱赶学校附近的小贩时候,有一次一个女人面对扫荡逃晚了,整车苹果撒在地上。一个疯狂地要把它们捡回来,一个则肆无忌惮地踏上去,如节日踩气球般兴奋。我的心如被刀切。不过是因为生活的艰辛才致于斯,何苦如此相逼?对于处在艰难困苦之中的朋友,我会尽最大的可能去鼓励和帮助他们,我要让他们知道生活本来就是充满艰辛,我们一路披荆斩棘走过,好日子最终一定会出现的!

我笔下江湖人物的生活都很苦,(就像《玄铁破刀传》里面,姜云一家人百般无奈地四分五裂。)只因我觉得苦才是生活的根本写照,苦尽甘来才是生活的追求。我那可敬可爱的双亲为我们付出太多,操劳大半辈子也没好好享过清福,即使我毕业后可以找到好工作,即使好工作能为我带来优裕的生活,我也无法报答他们多少。我只知道要努力学习,努力工作,让我的子女过得好,也要教导他们生活的艰辛,做个有责任的人,不要巴结权贵,也不要轻视贫贱,更不要去砸人家母子的西瓜。写下这洋洋几千字,算是对这段混迹网络的日子的一个纪念,希望我能够写好这点基本的侠气,与网上的更多的朋友分享,也算是尽了个人对社会的一点微乎其微的责任。

这社会,武侠是太多太多了,但侠气还是十分需要,所以还得有人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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