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他头痛的是,雨声里夹杂着急速行进的脚步声,来人不少,而且来者不善。
从声音里,他听摆弄木材那人很快结束,提剑站在门后。
这人不简单,这么短时间里就摆好了一个火龙阵,聂柘霁实在很想一睹真容。
火龙阵他经常用来困野兽,所以一听便知,不要小看几根木头,如果困入其中,不待木材烧尽,根本别想出来。
门外传来足踏积水的响声,人已到屋前,“吴起,我们知道你在里面,快快出来伏罪,国君还可留你一条全尸。”
吴起靠着墙角,剑已出鞘。
突然箭如矢雨,从门窗呼啸而入。箭不长眼,聂柘霁的方位也不能避免,眼看箭贴着他的太阳穴,莫名箭尖一转,逆风飞出,外面几声惨叫。
聂柘霁一口血喷射而出,人也随即倒下。他知道现在绝不能运功,但箭已到近前,本能反应,他还是出手了。
吴起迅速潜到他身旁,想将他拖到门后,不想又是一通乱箭,他挥舞着剑,弧度之处,箭尽落地。
刚才出了意外,外面的人变战术,箭已变成从四面八方蜂拥而入。
他感背脊发凉,一回头,聂柘霁不知何时站起,手里握着箭,他的侧脸在闪烁的火光里异常分明,流露出杀戮气息。
他掌风如劲,形成一道气墙,将飞驰而来的箭雨拦在掌心;吴起紧张的表情还未放下,就见聂柘霁一软,倒在他脚下,箭雨也没能如第一次逆力而出,‘哗啦’掉在地上。
吴起忙将他拉到门后的盲区,只见他面色煞白,气息微弱,气脉紊乱。
聂柘霁元气大伤后,一直在这荒无人烟的废弃屋里疗伤,虽然宇文帘外将毕生内力传给了他,但称霸于武林的公冶卓,与宇文帘外本就不分伯仲。
宇文帘外说过他只能用‘上善若水’打败公冶卓,但最后关头,聂柘霁还是用了‘弥掩丛缕’,严格来说,在那一场‘上善若水’剑法的比斗中,公冶卓更胜一筹。
他能活下来,苍果功不可没,但他的筋脉几乎都被公冶卓震碎,没有一段时间很难恢复。
每个人的身上都分布着直行和纵行经络,统称为十二经络,十二经络运行于人生内外,内贯彻腑脏,外达肌表,是人气血外运,内气外输的主要通路。一但内力达到一定程度,便可将这些经络聚于一点,使外感传于内,内状表于外。
这两天正是他经络汇聚之时,如今岔了气,怕是生死难料。
“放了这么多箭,你说射中没有,要不我们直接冲进去吧!”
“你找死,不知道他布阵如神,绝对不能进入他的固定区域,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看还是用火攻。”
“你是傻了,还是痴了,雨这么大,还没点起来就灭了。”
“我说你才是痴了吧!谁让你烧房子外面了,我要你烧房子里面,只要将里面的人给炝出来就行。这么旧的老房子,火一点就着,不用烧到顶,里面的人自然就会出来。”
“高。”
才听到这儿,火把就扔了进来。这屋里有不少干草和顶梁的断木,火一点就着,还有漏雨的地方,淋湿的草木遇火,全是炝人的黑烟。
吴起捂着鼻子,那些浓烟已进入他肺腑,炝得他喘不过气。这种局面,你纵有万般本事,也毫无用处。
吴起拽起聂柘霁,从窗户跳了出去,窗口有四人,吴起夺窗而出的同时,已将聂柘霁扔了出去,同时剑如飞鸿,将左面两人斩杀,身体急倾,避开身后两人剑势,单手按地,腿已踢在两人胸部,对面已有两人飞扑下来,他竟一蹿,从两人脚底滑了出去。在两人再次刺来时,接住下落的聂柘霁。
窗后是一片密林,这给他们很大帮助,一入密林,行动势必受阻。吴起背着他一路狂奔,雨如利剑般打在脸上。
后面的人越来越近,而聂柘霁已经毫无还手之力,这种感觉很不好,仿佛一下子又回到那个逃亡的岁月。
正不知该怎么办,前面横了条河,天要绝我,吴起抹了把脸上的水,雨好像越来越大,接连下了两天瓢泼大雨,河水应该也涨了两尺吧!看看身后,已有十几人飞奔过来。吴起扬了扬头,眼里有痛苦的决断。
遇到这些人,他是绝无生还可能的,咬着牙,他做了个义无反顾的决定,向河里走去。河水的深度和湍流,超出了他的想像。
快了,还有五丈的距离,过了这五丈,就是对岸,那些人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险来追他,这样大急的湍流,下来就是死。
突然一个浪头打来,吴起的身体失去平衡,他已没有着力点,就在他头沉下去的一瞬,已将聂柘霁抛到对岸。
聂柘霁不记得他有没有流泪,他只记得他的脸一直一直都是湿的。在他的记忆里还保留着清晰过往的时候,所有那些摇晃的昨天,都在上演。
九年前,郑影将他抛上岸,九年后,一个连他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将他抛上岸。
可是,他只记得所有给过他伤痛和绝望的人,忘记还有这么多人在爱着他。
世界上有一种人,为了一种叫道和义的东西而舍弃自己,他遇到的,也许就是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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