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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节 奶奶是个老巫婆(2 / 2)

那老妇人脸上挂着安静的笑容,也不拒绝,接过钱,塞进胸前的围裙荷包里,顾自咕哝道:“这钱我就收下了,日后也好多买些肉来炖给孩子吃。”

那孩子却拿起桌上的盆子,伸着肉肉的舌头在盘子里转圈,将附着在上面的葱花油滴舔了个干干净净。

那老妇将双手放在胸前抹了抹,嗔骂道:“这小东西,只怕是饿鬼投胎,牙口要是还好点,怕不连盘子也啃了。”劈手自孩子手上夺下盘子,伸指在那孩子额头上一点,却不料那孩子就势在地上一倒,摔手蹬脚,哇哇直哭,慌地那老妇人连忙上前,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抱在怀中,抚摸着他的大脑壳,颇为无奈地道:“好好,莫哭莫哭,奶奶再给你烙几张。”将他抱在怀中,重又坐在灶膛前折棒生火。

我却见那孩子坐在那老妇人怀中,冲我狡黠地一笑,嘴里却仍佯装嘤嘤而泣,不由地觉得这孩子之狡猾调皮,实是大胜他人。

那老妇人煎一两张饼也只是三五分钟之事。

那孩子坐在她怀中随意吃了两口,却突地将饼往怀里一塞,拍手道:“奶奶,我吃饱了。我出去玩去了。”挣脱老妇怀抱,跳下地来,蹦蹦跳跳向门口行去。

那老妇人因在他身后,也瞧不见他手上的动作,只道:“你到前面跟你刀叔说一声,就说左先生找到了。”

我心说,外面乌漆抹黑,就说是在地狱也不为过,叫这样一个孩子到哪里去找那个什么刀叔,真正是撞见鬼了,心里却也好奇,原来这个小孩儿是刀叔遣去救我的,不知那个刀叔是个什么人,为什么要救我?便问道:“大妈。您说的这个刀叔是谁?”

那老妇人面色凝重地道:“刀叔是我们这里的老大,威风八面,人人见了都要低头,等你见了就知道了。”转见那孩子兀自蹲在地头上。摸着自己的脚趾头玩乐,不由地火气上升,厉声呵斥道:“小东西,再不去,还想着打么?”

我愕然道:“这样小的年纪,打他又有何用?”

那老妇人恨恨地道:“像这样顽劣的东西,给他衣穿,给他饭吃,还不听话,我打死他。”听了她这两句话。我心说,这捡来的孩子必定不是自己亲生的,若是燕燕这孩子再顽皮一些,必定要吃这老妇人不少苦头。

那孩子挨了老妇人的斥骂,连忙从地上站起来。一溜烟地跑到门外边去了。

我转问那老妇人:“怎么,您是说——刀叔是你的老板?”

那老妇人道:“是啊,我们在这里做工啊。外人都道这地下又脏又臭,阴寒潮湿,岂不知这里冬暖夏凉,干爽怡人,我们这些讨米要饭的在这里为刀叔他们洒洒扫扫。端端茶,倒倒水,既不用交房租,也不用到外面餐风露宿,真是不错哩。”

我眼角瞥见那小男孩已然消失在门外的黑暗里,心说。这地铁隧道中毒虫横行,怎么却有一帮人在这地下开起了茶桩、酒窖,还顾了这些老弱给他们做工,满腹疑问地问那老女人道:“这洞中黑不见牙,寸草不生。那刀叔在这里做什么?”

那老妇人道:“左先生有所不知,那刀叔是这里管事的,是堂口的堂主。”

“堂口,堂主?”我心里一惊,这不是黑社会组织的称号么?不知这个叫刀叔的堂主为什么要救我?我可不想惹着什么黑帮,心下陡然疑心大起。

“我们这一帮人,原是外乡来的挖地道的工人。后来,地铁建起来了,没了工作,有的就到别的地方去了,剩下的就在这本市找了工作,有那不想在外租房的,因为熟悉这一段地道,知道它是当初废掉的,却是上有通风口,下有走阴沟,便在这里面掏掏挖挖,砌石累砖,筑了十数间地下室,又掘了一口井,供作饮用,落了个临时的居所。原来,我们都是外乡人,只想在这里住一段日子就回老家,谁知这时间长了,竟觉着住在这地下远比那地上高明。你看,在这地下,既不必像那地面上比繁华,争热闹,也不必槽里抢,窝里斗,尔虞我诈,攀高比低,各自搬着各自的门槛过日子,安安稳稳,无忧无虑,各安身命。再说,这地下室里,两头不见日月,没日没夜,没长没短,因此上,一住好多年。谁知突有一日,来了一帮大汉,说是什么铁锤帮的,将这个地方辟作了地下赌场,还在隧道旁边掘了千余平方,作为帮会的练功场,后来,又来了一个福清帮,却是福建的一个老乡会,还有一个什么潮汕帮,是广东潮州的老乡会,这些人凭武力争取这个场子,弄得这地下演武场里血腥暴力不断,后来,这些帮全渐渐放弃了争斗,帮会的三个头子联合开了一个会,合并成了一个三合会,也就是三个帮派在这里合成一个堂会的意识,而这地下演武场就成了三合会众多堂口中的一个,这个堂口的领导人就是这里的老大。”

我插口问道:“这个老大就是现在的刀叔么?”

那老妇人道:“不错,正是他。刀叔不仅功夫好,手段毒辣,也很讲江湖情义,因而凡是在这个地界上混的皆以结交他为荣。我们这些老弱病残,全都是因他照顾,派了些工干,才有了吃穿,不至于挨饿受冻。”

我眼见她黄土埋了半截,却不知她在一个好勇斗狠的黑社会中能做得什么事情,不由地问道:“大妈,您在他手下做什么工作?”

“我就只负责给刀叔做做饭,烧烧水,洗洗衣衫,说来都是提不上腔的事。”那老妇人颇为惭愧地笑道,“也就是刀叔心善,给我一碗饭吃,不想看我这个老婆子饿死街头。所以,我只想尽心竭力地做好份内之事,也没想到到那地面上去闲逛。”

我听她此言,又见她面色苍白,略无血色,手臂、脖颈、面部爬满青经。宛如僵尸一般,显然是多年不曾见着阳光,瞿然惊道:“大妈,您在这里住了多少年?从未出过这隧洞一步吗?”

那老妇人灿然一笑。道:“当然出去过,只是我年纪大了,又怕刀叔随时有事,找不着我,便鲜有时间出去,只怕是一年也难有一回。”

我左右看了一看,心说,这地道中原来藏着这么多的秘密,想起这里既是黑社会的堂口,只怕是经常干拐卖儿童的勾当。为那可爱的燕燕的处境甚是担心。又见眼前这个老妇人,面相着实可憎,私忖那燕燕只怕是被她拐骗到此的,一念及此,心里陡然警觉起来。一面又寻思如何得着个法子救出这燕燕去,却又转念自己现下处境艰难,对这里的路径也完全不知,如同瞎子,连东南西北都搞清楚,如何能凭一己之力救得那孩子出去?遂定了心神,着意先探清这洞中的虚实再作打算。遂问那老妇人,“燕燕这孩子是从哪儿得来的?”

那老妇人不满地瞪眼道:“听您这话,倒似这孩子是我这老婆子去抢来的。”

“我只是好奇这个小屁孩儿是如何跑到这地底下来的。”我若不经意地道。

那老妇人道:“这孩子与她母亲走散了,在街上哭,刀叔撞见他哭得可怜,便带他到这里。交给了我,让我好生看顾,说等将来一找到这孩子的母亲,就将他还给她。”

我猛然想起有关人贩子拐卖儿童的事,心说。这刀叔岂不是哄骗了这孩子么,他在街头与母亲走散了,那母亲必定是要回到原地来寻他,这个刀叔却将他带走了,他母亲自然是无从找起。

我心疑这老巫婆说谎,嘴上却漫不经心地道:“这孩子养育起来,可是要一大笔开销,为什么不把他交给警察呢?”

那老妇人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道:“当然是要报警的,可是,刀叔说了,警察不愿意办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案子,还不如我们自己来办哩。”顿了顿,又道,“以前,我们也有将孩子送还他们父母的,但是,有的父母收到孩子后却又故意让孩子走丢了。”

“怎么还会有父母故意让孩子走丢的?”我愕然道。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那老妇人叹道,“这世上有不少年轻人,原本没有养育子女的能力和心智,却偏偏又生了孩子,就故意把孩子丢在外面,谎称孩子走丢了,实际上是被他们抛弃了。这样的孩子,就是交给警察,送还了父母,那也必然是要再次被弄丢的。我疑心……”她警惕地望了望门帘那儿,欲言又止。

我小声道:“你疑心燕燕是这种情况吗?”

那老妇人长吁一声,压低嗓音道:“这孩子说他妈妈对他很好,可我问及他爸爸,他却说爸爸三年前就走丢了,再未回过家。我估摸他爸爸要么三年前就遭遇了什么不测,要么就是已在外另娶了媳妇,成了家。他那年轻的妈妈知道这事,必定对他爸爸怀恨在心,不愿再行哺养幼子的责任,便把他抛弃了。”

我忍不住蹙眉骂道:“燕燕如此可爱,如果他爸爸在外另娶家室,他妈妈又故意将他抛弃在街头,倒真是猪狗不如。”

那老妇人复看了看门口,道:“我倒是希望这孩子的妈妈能够担起做母亲的责任,所以,现下也在四方托人寻找他妈妈。如果她还在这城中,必定早晚会找到她。只是这孩子每晚梦中想念妈妈,又哭又闹,让人……。”

话到此处,门帘那儿卟地一响,燕燕掀帘蹦进来,高声道:“奶奶奶奶。”

老妇人忙一改腔调,和颜悦色地道:“燕燕回来了,找着刀叔没有?”

那孩子叽叽喳喳地道:“找着了找着了。”

那老妇人道:“你刀叔怎么没来?”

那孩子立在灶边,用手指扣着灶沿上的泥巴,落落寡欢地道:“他说今日有事,怕太晚了,明日再来。”

那老妇人转而望向我,道:“左先生,看来,您今晚就只能在我这破屋中将就一晚了。”抬手指向灶膛左边,“那间房是刀叔的,不过,他很少来这里睡。你就睡他的床吧。”转头见那燕燕闷闷不乐,忙地展眉抻目道:“乖孩子,来,奶奶抱抱。”张开双臂。欲将那孩子揽在怀中。谁知那孩子竟不理不睬地向右首行去。

我转头看见,那孩子右首有两间木板小屋,当首第一间的门虚掩着,另一间的门却大开着,一眼即可望见里面有张木床。那孩子走进这间小屋,爬到床上,面壁而卧。

那老妇人连忙起身,蹒跚跟入,将满是皱纹的脸凑在那孩子头上,细声问道:“燕燕。又想妈妈了啵?”

那孩子身子一动不动,只是略微点了点头儿,忍泣道:“嗯,奶奶,我好想我妈妈!”

那老妇人在床头坐下。用那老树皮也似的手掌抚摩着那孩子稚嫩的背脊,道:“燕燕乖,燕燕别哭。奶奶知道燕燕想妈妈。奶奶已经托人找你妈妈呢。嗯,要不了多久,妈妈就会来接你了。”

那燕燕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老妇人一时也不知如何解劝的好,只是一边在那孩子背上擀抹。一面低头抹泪。那孩子良久方才停了哭声,黯然睡去。

老妇人老态龙钟地从床头立起身来,出了那间小屋,踅摸到墙角边,从墙头拿起一根塑料软管,走到灶台边。揭开锅盖,将那塑料软管放在锅沿上,又踅摸到墙角,拧开墙头的水龙头,那塑料软管一截一截地鼓涨起来。锅里哗哗直响。老妇估摸那锅里的水差不多了,便拧紧水龙头,拿走塑料软管,重新挂回墙头,再走到灶膛前坐下烧起柴火。

我受了这孩子和这老妇人的恩惠,满怀感激之情,直想着能为他们做点子事情。

我走到那孩子的床边,俯头见那孩子脸上的烟尘被泪水晕染开,就像刚从锅底钻出来一般,又见床下有个面盆,便拿起来去锅中打了热水,又找那老妇要了毛巾,轻轻地将那孩子的脸蛋拭净,再看那孩子的面容,虽说有些黧黑,却也生得面目清秀,有模有样,心里顿生万千怜爱,不由地又开始咒骂他那该死的父母,正欲转身去倒盆里的脏水,却听见那孩子轻轻地唤了一声,还道他醒了,忙驻足望向他花朵般的面孔,却见他依然闭着双目,眉头紧蹙,嘴里念念有词地道:“妈妈,妈妈,我在这里,”说着说着,双腿在床板上一弹,两只小手望空乱抓,“燕燕在这里!燕燕在这里。燕燕给你送锅盔来吃。”竟是梦中呓语,不意怀里一滚,却是刚才那未吃完的锅盔滚了出来。我蓦地悟出,这孩子在怀中偷偷地藏了锅盔,竟是要去给自己妈妈吃的,真的是母子情深,直感动得我泪如雨下。

待我洗漱完毕,推开当首那间房屋的门,见里面也放着一张木床,只有三尺来宽,刚够一人躺下,又絮轻褥薄,躺在上面,有些硌骨,但这对我这个死里逃生的人来说,已然是无比满足了,便和衣躺在床头,将薄絮搭在身上,好在这屋中封闭,见火升温,并不觉着如何冷,甚至觉着十分地舒适惬意。

那老妇见我已睡下,便拨灭了灶膛的火炭,打水抹了脸,烫了脚,去门外泼了水,放下门帘,揿灭了电灯,进入那孩子的房中睡去了。

我想起这两天枪林弹雨里跑,又被那刀疤脸扮着恶鬼好生吓唬了一番,半路又撞着那雷小兵,挨了不少拳脚,却终于逃得一死,安然无恙地躺在这间地下小屋中睡觉,真是天日昭昭不害良善,地府冥冥不欺卑贱。又想起那刀疤脸恶鬼被我耍奸劈了一斧,叫嚣着要收拾我,却一直未得着机会,心说,幸好那几个警察追来,把他赶跑了,否则,我再落到他手中,决计是吃不到什么好果子去,一时脑子里竟全是他那根金钢也似的指头,只担心那指头一旦落在身上,便要被戳出一个血窟窿;落在头上,便要了性命;落在喉咙上,便没了生机……如此这般,左思右想,前惊后怕,方才昏昏然睡去。睡到半夜,迷蒙里听见门帘哗地被挑开,门边电源开关叭地一响,灯光刺眼地亮起,模模糊糊看见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走了进来。那人径直走入我房中,立在我床前,将脸凑在我面孔上认了一认,低低地唤了一声:

“左焰!”

那声音不大,在我听来却如地狱之声,唬地我猛地睁开双眼,却见一个大大的刀疤悬在头上,吓得我手脚冰凉,无有半点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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