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奶奶的,你这死小鬼居然敢戏弄本大爷!!”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盗首迅速爆发了如雷般的怒气。但刚骂完,他又陷入了更尴尬的沉默中。因为,我也喊出了和他一模一样的台词,不仅一字不差,就连语气节奏都是一拍不乱,简直就像是和他约好了一样。
“哇噻!师父好厉害,您是怎么知道他要说的话?难道您有特异功能?”
“这有什么稀奇。在20世纪的电影漫画中,歹角们骂起人来都是这几句台词。”
“20世纪?那是什么地方?”
“啊!这个嘛……应该算是你师父的祖国啦。”
“那电影又是什么东西呢?”
“嗯——-简单点说,就是用来讲故事的活动图片,不过那些图片不是用画的哟!那都是由一大堆酷哥倩女………”
我们师徒二人,一个好奇心大发,打破砂锅问到底;一个也是教师癖发作,比手划脚,耐心讲解,似乎都把被盗贼包围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样的情景落在那些豁出性命工作的人眼里,是一件让他们多么尴尬愤怒的事。而他们接下来的反应,更是连用脚趾头想的功夫都可以省了。
“你奶奶个熊!!”平地一声雷,盗首拍马上前,咬牙切齿,迎头就是一刀。我嘴上在和卡凯尔唠叨不休,其实一直留意着对方的动静,此时见那盗首一刀劈出,当下凝神观看:刀风虎虎,但是其声虚浮,显然是兵刃上没有附着内力。刀路倒是凶狠凌厉,稳准兼具,一股悍烈气势颇有看头,可是却不见得伏有什么精妙后着。
“原来只是个徒有蛮力的莽夫。”这样判断着,我也没有拔剑,只是左手探出,抢入盗首怀中空门,若倚若离的搭住他执刀右腕,轻轻一勾一带,已经将刀势瓦解,并扣住了他的脉门,再接下来只要微吐内力,便能叫他半身酸软,放手丢刀。
我如意算盘虽然打得响亮,却不料内力一吐,竟如泥牛入海,诧异之下,当我催动更强一级内力攻将过去,异变陡生,那盗首体内一股炙热雄浑的内力如火山爆发般反激回来,不但震得我虎口迸裂,整个人更如一颗炮弹般从座位上弹飞出去。
身在空中,我已查觉那股反激之力正在左臂内鼓荡不休,就像是被塞进了一捆冒着火星的烈性zha药,马上就要爆炸。大惊失色之下,我瞥见身后正好有两株生得极近的大树,当即双臂一展,架住树干,硬生生的遏住飞退之势,并乘机将臂内那股霸道内劲转嫁给树干。
喀嚓!轰隆!
当我落地之时,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被我借来“刹车”的两株二人合抱的大树,在我右手的那株拦腰折断,而左手的那株,已然爆成粉齑。
见此威势,我暗自心惊:“好霸道的功力,比起我家祖传的”天罡战气“,破坏力和毁灭性强了何止两倍!这盗魁扮猪吃虎的手段还真高明,今天差一点就要阴沟里翻船。”当下略一运气,左手经脉安然无恙,但是整条臂膀肌肉刺痛,刻骨入髓,灵活度大减。
这时又听见卡凯尔在大声叫好。小家伙不知道他师父已经着了人家一记闷棍,还当是我自行飞退,毁树立威。闷声苦笑之余,我打点起十二分精神,拔剑出鞘,遥指着那盗首冷笑:“阁下好精湛的演技,不去竟选奥斯卡影帝,却做了剪径的强贼,可惜,可惜!”
原来刚才那一下内力火并,盗首骑的马脊背被生生震断,他人也被从马背上抛了出去老远,现在正以刀拄地,挣扎着想要站起。他虽仍扮得好一幅狼狈模样,但我岂会再次上当。提剑一抖,我使一招“风行草偃”,便望他双眼削去,盗首他半跪于地,立刀格挡。我却不等第一剑去势使老,半路上剑交左手,右手食中两指平搭剑脊,化削为推,仍是直取他的双眼。那盗首似不料我变招如此奇诡快捷,此时刀已在外门,回护不及,他干脆扑嗵一声,整个人成一字形向后睡倒。并在脊背刚一沾地,立刻以双肘双脚在地上连撑直蹬,呼啦啦地迅速拉开与我的距离。其应变之快,固然令我惊叹不己,但是高手过招,他竟使出这等有如狗奔蟹爬的招数逃命,实在难看。
“KAO!I服了YO!!”我心中嘀咕,手下却不敢有半分停留,脚底猛地加速,一个翻身,半空中先使一招“愁雨岁月”,将盗首四下退路封死,再挥师中路,直捣黄龙,誓要在他回气起身之前,给他来个一剑穿喉。那盗首却不招架,只是把大眼来瞪着我的剑尖,待得剑尖距他咽喉不足一尺之时,他才突然虎吼一声,长刀一挺,向我心脏搠来。这一下时机不偏不倚,若是我继续挺剑直进,那么接下来的一幕必是一剑插喉,一刀穿心,我与他,双双携手下黄泉。
去你的大头鬼!如果是和一名天香国色的美女大盗共赴黄泉倒也罢了,死胡子脸(虽然你现在还没长出来的说)想要拉我陪你见阎王,下辈子都别做梦!!
心中咒骂,我左腿踢出,脚尖点地,抽剑飞退到十步之外,吐出一口浊气,才感觉到背心凉飕飕的,却是已经吓出一身冷汗。乘我退远的机会,那盗首连忙跳起身来,拉开架子紧盯着我。我打量他所摆开的架势,看起来似模似样,可是破绽却也极多。再回想刚才那两个回合的交锋,他的一举一动也是全无章法,可说是全凭着惊人的临场应变力在与我的精妙剑招相抗。心头不禁疑云大起:“这个男人真的只是在演戏吗?还是他确实不会武功?可是他那身深厚内力,却不是假的啊?”正苦思之际,猛地想起旅途上听到的一件传闻。
一个半月前,以阿朗巴特山为中心,自由都市地带发生一场莫名大地震,山崩地裂,岩浆喷发,自是不在话下。奇怪的是,地震结束后,自由都市许多水准以上的武者,功力不知为何都突飞猛进,跃进的程度连他们自己都不敢置信,其中不乏一些本来武功低微的小人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忽然暴增几十年内力。难道眼前这个男子,也是其中的受益者不成?
不对!不用谁来提点,我已经否定了这个猜测。如果事实真是如此,这情况该与服食大补灵药或是接受外人传功所得内力的性质相同,都是最基本的纯粹内力。而这男子体内所蕴藏的内劲如此刚猛强霸,显是经修练某种相应功诀而生。但即然他身负如此神功,为何被我逼的狼狈不堪甚至到了命悬一线之时也不使用?
我左思右想,越想越不明白,最后不由得抱头呻吟。同时,仿佛听见卡凯尔在大叫救命。
“不要吵!师父正在想很重要的问题啦!”我头也不抬的甩给那笨徒儿一个无情的回答。重新回到思考上,正准备换个方向进行推理,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那小鬼为什么叫救命?背景上的金属响声又是什么?”想到这里,连忙抬头转身一看,当场就把我惊得眼珠脱眶,下巴掉地。
只见众盗贼就像西部片中的印地安人一样,围着马车乱砍乱砸,我那徒儿站在车顶上,双手挥舞着他那铁匠老爹为他铸造的大剑拼命把他们赶离车门,同时又得注意着不让盗贼从他背后爬上车顶,忙得跟个急转的砣螺一样,满头大汗不说,脸上身上还挂了好几块“军功章”,全是被盗贼们的飞石所伤。但这些都不是最让我吃惊的,真正造成我那么大反应的理由,是我看见,那位本该正和我对峙的盗贼老大,竟然不知在什么时候、大概是乘我在思索的时候吧,脱离战场,加入到了欺负小孩的恶劣行径中。只见他手起一刀削断了卡凯尔的大剑,接着又举刀向车门砍去。
“有没能搞错?!你是哪一门的高手啊?这么没脸没皮没常识!!”我被气得心脏抽筋,破口大骂,同时将“天罡战气”催至巅峰,身剑合一,直扑向马车。
当我飞至距马车不足五步之际,车门已经被砍破,而接下来的变化,更加令我意想不到。那盗首一脚才刚跨上车槛,车厢内白光一闪,一束燃烧似的青白色光柱已经望他面门捅去。盗首怪叫一声,一蹬车槛,弹簧般向后方飙退,那光刃却如毒蛇似的紧咬不放,待到盗首退势已尽,将落未落之时,白光吞吐流转,竟然拐过弯去,在他身后织成一张绵密的剑网,逼得盗首欲退无从,只得凌空发刀,想从正面冲出生天。
目睹此剑,我心中大奇,那布在盗首身后的所谓剑网在我眼中虽只是徒具虚势,实际并无半点杀伤力,但这一着“先声夺人,奇兵断路”的剑意,却正是我家传“卷帘剑法”第三式“风liu云散”的前奏精要所在。再看那使剑之人,不是凌舞却又是谁?
“她怎么会使我家传的剑法?”这个疑问刚才在我脑海中泛起,就被另一个迅速涌起的念头给压了下去。“不好!!”
那一式“风liu云散”,前半招断敌生路,用意是逼迫敌人于不利的处境下仓促应战,但是一旦敌人没了退路,那求生一击必然凌厉无比,所以尽管后半招存在几种技巧,能大大加强杀着的威力,但基本仍是与敌方的力量较量。而依我的亲身体会,若凌舞没有强过对方三到四倍的内力,莫说伤敌,只怕双方内力一有接火,她的身躯就会被那盗首的内力反激炸成碎片。
这一连串变化,说时迟,那时快。当我飞抵预定地点,凌舞已经将盗首逼出我的剑势笼罩范围。而此刻我满身战气已经催发了,忽然失却目标,又收势不能,否则剑气反激,那我可变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句古谚的最佳写真了。当下我把剑尖去势压低,刺在车槛的铜箍上,并强行将锋锐的剑气部分钝化催爆。轰的一声,马车当场炸成两截,我也借着这股冲击波转向成功,于千钧一发之际,插入到凌舞与那盗首之间,左掌按住凌舞腰间,欲吐力将她弹开,右手挥剑撩向盗首的长刀,又不敢把内力使实,只想用粘、引两诀把刀落势卸开便好。却只听“叮”的一声轻响,盗首的长刀居然毫无滞碍的砍断我的宝剑,朝我额角落下。我不禁骇然失色,瞬间脑中一片空白。。。。。直到我回过神后,惊奇的发现自己吃饭的家伙依然稳稳地呆在脖子上。
“妈的,好家在~~~怎么回事?”头顶寒气沉沉,我心知有异,不敢抬头,只得努力将眼珠子往上翻,却见寒光流转,那长刀正悬于我发梢之上,顺着长刀望去,那盗首也是一脸的大汗,眼珠子也正努力地向下翻,却是盯着一柄指在他颈部大动脉上的光剑。
原来如此。我心下稍安之后,不觉好笑,想不到过去常于电影漫画中见到的场面,今日自己也得逢其会。脑中飞转,回想电影漫画中拆开类似场面的方式方法,最后惊恐的发现,一旦陷入这种僵局,如果没有高人出面调处,那局中各人的下场往往不死即残,“靠!这时候怎么会有什么狗屁高手出现,上帝佛祖耶和华我的天啊~~~~~~~~”原本放下一半的心,这一下又提了起来。
我一直保持着落地瞬间金鸡独立的姿式,这样不知持继了有多久,我渐渐吃不消了,但又怕乱动刺激到对方,届时钢刀落下,可是追悔莫及。
“喂,盗贼老兄。这样站得腿都软了,我可不想落个半身不遂,打个商量,让我改用两条腿来站好不好?”
“屁话!除非你叫这死婆娘把光剑缩回去一点,或者不要这么乱抖也行,靠的这么近,大爷我脖子上的皮都快要被烧焦了!”
我转眼去看凌舞,还没开口,她已经先发制人:“你也能不能不要这样抓着我的腰啊?人家都快被你抓得痒死了。”
“可是我不这么抓着马上就会摔倒啊!还是你先把光剑缩个半寸吧。”
“半寸怎么够,至少要一寸!”
“做你的chun梦去吧!先让我主人把腿放下来再谈!!”
“放屁!这王八蛋的轻功那么好,说不定脚一沾地就开溜了,老子才不上当!”
“老兄啊!你的刀都快割破我的头皮了,请你升一升呀。”
“听见没有?山猴头子,快把刀抬起来!”
“你说升就升啊?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你先把光剑缩回去!”
“没门!你先抬刀!”
“你先缩剑!”
“$×%*×%÷!!”
……………………………
在那二人继续着无效率和无意义的“谈判”期间,我那条可怜的支撑腿已经由酸转麻,由麻生痛,最后仿佛千针万攒,真是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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