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湘玉缠住大个儿小个儿,一贯自负于武艺精深的响纹申反被秦漳压在劣势,李江栏要帮忙,响纹申不同意,以一敌三尚且绰绰有余,只对付他一个却要人帮忙,以后还怎么混,不过秦漳干嘛刚才不使劲儿?响纹申瞎琢磨,手上的活计更不如前,秦漳抽空逃脱,大个儿和小个儿随着他溜之乎也。李湘玉检查哥哥的伤口是否裂开,响纹申拍掉身上尘土,一边埋怨他们来得迟,兄妹俩早知他是怕人笑话他功力不济,借此掩饰,遂不在意,李江栏向他询问门主的下落,“门主在半个时辰前和我分开了,他和柳长腿的恩怨,还是由他们自己解决的好。”响纹申有些颓丧,是因为绝量天还瞒着他许多吧。
寻柳未果,天黑时,张三转回原地,打算拿那匹触柱而死的瘦马当晚餐,听见屋里有谈笑声,却没点灯,高抬腿轻落足来到窗根下,“~~二十年前他姓秦的和我争,你就天天和稀泥,我以为世人之中只有一个劲敌,唉,我就不明白了,老了老了,你怎么想起来跟我抢东西啊?”“嗨!别提那陈年往事了,争雄好胜的心哪个男人都有,我当时虽为一门之长,却完全无意江湖,都是因为还想着那个女人嘛,后来我也想明白了,她是钻牛角尖儿的那类人,说分手就不会拖泥带水,无论我如何执着都无济于事,索性放开心胸,出来闯一闯吧。说起来前些日子我见过她的弟子了,和她一样的安静,可惜年纪轻轻的就客死异乡。”绝量天的语声越发黯然,柳长腿好像听到了有趣的事:“这可真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啊!哈哈哈,说起来我要感谢她,要不然我也逍遥不了这么多年啊!”张三想到李云的师傅,敢情这些老家伙是旧相识啊。
绝量天似乎不好意思再讲下去,“现在只有咱们二人,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你说的,这里只我们两人,有话就随便说嘛。”比起他,柳长腿更有股豪爽的味儿。绝量天压低了声线:“在你身边有我的人,我身边也一定有你的人,我说出一个,你也说出一个,都别隐瞒,如何?”柳长腿嘿嘿的笑,绝量天不耐烦,催促两次,柳长腿半认真的说:“难怪我的举动你都清楚,原来有这等手段,我可从来没有向你那儿安插过卧底呀!”“唉,别开玩笑了,咱们哥俩儿的江湖,谁做不是做,何必搞得血雨腥风呢!你看现在,我每天提心吊胆就怕被守夜的小弟做掉,弄得鱼尾纹都堆到后脑勺儿了,你也好不到哪儿去,要打就刀刀剑剑的来,做恶梦的罪我可不想受了!”
柳不说话,绝量天寻思你怎么不言语呢?“啪啦”柳长腿晃亮了火折子,张三把窗纸点个窟隆,眯眼细瞅,俩老头儿盘膝坐在地上,气色都不大好,看样子今天没少受累,柳长腿格外的严肃:“曾几何时,我们很单纯,以强者为王,但是如今的江湖被朝廷牵制了,以武论英雄的时代一去不复返啦!老哥,已经走到这一步,你想退出,四殿下饶不了你,我想退出,七殿下也不会放过我呀,天下再大,也只是皇上的巴掌!”对前景不胜唏嘘,绝量天张口吹灭光源,“怕黑?小时候落下的病根儿还没好吧?你以为朝廷控制了江湖?告诉你,世间的关系只有利用与被利用,你还像从前一样的没气魄,几位王子把咱们作为争斗的工具,你就以为他们能操控全局?嘿嘿,我们不也将投靠他们视为增强实力的方法吗?我渴望权势,但不畏惧它,你不同,你很害怕,因为它对你,比对我更重要。”
“随你怎么说!”柳长腿不耐烦,“我没必要把秘密和你分享,现在势成骑虎,咱们俩只有一个人能走出这里!”绝量天笑了,比他更豪爽:“窗外的人确有不俗的内力,可他若是你的人,为什么不进来?”张三急忙站起,摆好起跑的预备动作,“嘿,他那身真气能够随心运转,还不全靠我当头的一掌!”听他颇为得意,绝量天才知道是假冒柳折的人,张三转过念头,原来柳长腿是想提拔我,这样一来,我师父的性命就有指望了,大声喝道:“帮主别跟他罗嗦了,只要做了他,灵宵门就跨了,他那群手下根本不是个儿!”柳长腿暗骂:呸你个小兔崽子,刚才肯定想着要趁火打劫,报那一掌之仇,现在给我扮亲热,可气自己这身本事并不比绝量天高明,暂时还要依靠这滑头。双手向前猛推,二人相距仅有两尺,绝量天抬掌相对,重复了一个时辰前的对拼内力情形,方才气氛的温和,就是因为双方体验到对手的功力,都不想先进招,又不敢移动位置造成的,“小兄弟,我不了解你和我儿子有什么关系,不过如果你以后是自己人的话,一切就都会好起来,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绝量天觉得他们之间非敌非友,甚至可能是陌路人,试探着道:“柳老弟,咱们的事儿自己解决,何必哄骗个娃娃呢,你也没少卸磨杀驴吧?”柳长腿听外面没了动静,“人活于世,滴水之恩不可忘,你若有报恩之心,就来帮我,你救我一次,我也绝不会对不起,起~~~”绝量天手上加力,柳只得暂停劝诱,张三明白方才的犹豫让自己失去了取得他信任的机会,同时也不能投靠绝量天,他们都是多疑的人,那么只有~~~恶向胆边生,为了生存,也为了其他,张三迈出了残暴的一步。两个老头儿越拼越来火,内力又耗得七七八八,没功夫理会外界的腾腾杀气,黑暗里,张三在绝量天的脑门子上摸了一手的汗,他不知道这个是谁,又摸另外一个,脸上没毛,是柳长腿了,“柳帮主,我这就下手啦,可别忘了您说过的话。”嘴里叼念着,掏出落月弓,瞄准绝量天的咽喉,右手抄起半块砖头,打算先砸了姓柳的,再射死姓绝的。
世事总是不如意,后颈的巨震软化了张三的骨头,使他雏鸡般匍匐下去,听得到龙狱的声音:“帮主,属下护卫不周,请恕罪!”没有回应,张三哼哧着要爬起来,无奈力不从心,感叹起龙狱的本事,黑灯瞎火单凭气息就知道我的位置,真不一般。龙狱又叫帮主,手里的长剑却刺在柳长腿软肋上,后者吃痛,真气外泄,被绝量天的内力侵入,喷出一股血箭。门外箭矢般飞进一高一矮两人,不打招呼,便和这屋子里唯一有活动能力的家伙动起手来,三人凭气流声音互相攻击,打得不到二十回合,龙狱使一招遥望天河,将剑直插进地面,用它把自己弹射出门,撒腿驰去,传说中牛郎织女被天河所阻,每年七夕才得相见,练武人视剑如命,此一式要将兵器丢弃,所以才有了这个名称。
大个儿和小个儿不追龙狱,摸索绝量天的所在,绝量天不闪不避,只顾调息,等小个儿的手摸到他的膝盖,便以全身功力凝于右手,按向小个儿的顶梁。就在小个儿指间运劲,抓碎了绝量天的右膝,他的脑浆也溅到大个儿的脸上,绝量天一声不发,拖着断腿悄悄向里移动,大个儿叫了两声,听不到小个儿说话,慌忙的寻找,触碰到同伴的尸体,却不见绝量天,他停了手,细辩声音,漆黑里只有柳长腿的呻吟,张三也忍痛屏住呼吸,大个儿不知道绝量天还有多少能耐,对这未知很是恐惧,略一思量,即抱着柳长腿离开。
绝量天大口喘息着,张三继续内呼吸,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东方泛起鱼肚白,外面有人声,“再找一次吧,也许在这儿,”是李江栏的声音,“哥,城西的庙还没去过呢,也许在那儿。”李湘玉道,有个上了年纪的说:“那座庙离城二十里,已是山区了,我们先可着城里搜吧。”张三不知道这第三个人是谁,多少有些紧张,耳朵里听到他们的脚步和绝量天悉悉索索整理衣服的声音,老鬼大概受伤不轻,不愿意让他手下看出软弱相儿吧,唉,如果我胆子再大些,不早就逃出生天了嘛!
李氏兄妹和响纹申来到屋中,血腥味儿扑鼻,三人拽出家伙,逐渐地看清了,就这样,灵宵门门主脱险,三天之后其重创屠龙帮帮主的消息传遍江湖,因为正值战乱,只有江湖人才会留意,所以百姓们没有鼓燥,或者说战争已经让他们很鼓燥了,无以复加。至于张三,自然被关押在灵宵门,绝量天乘着二人抬,亲自来审他,出乎意料的,对他很客气,并不提那一天的惨痛经历,只问些类似“吃了吗您呐?”的话,随即向左右道:“这位小兄弟,在危难时拖延了时间,否则老夫性命不保,你们要好好招待他。”李氏兄妹在内的一群人应“是”,待他离去,张三细想个中原由,自己仍然存活的事实只有两种根据,一是要胁,我抓住了别人的把柄,二是利用,我要成为某种工具,这第一种无从谈起,那我还有什么利用的价值呢?嘿,柳长腿重伤,屠龙帮的掌舵当然由柳折来做,看来又要假扮成他,一时半会儿死不掉了。略安了心,但想起那漂亮师父还被人握着性命,还是焦虑了许久。
过年了,绝量天单独会见张三,如他所料,又要带上面具了,“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凡是我能力所及,一定会为你做到!安全方面可以放心,你只要演得像,而我们,会令他本人消失。”绝量天很坚决,张三考虑一会儿,“门主大人,首先你得给我个好名声,起码在灵宵门里不会有人瞧不起我,还有,当初李姑娘和我有过约定,我给你们帮忙,她就要服侍我一辈子,不知道还~~~”“在灵宵门里,只有我可以指挥你的行动,其他人都是你的下属,不过你和李姑娘的事,总得两个人你情我愿才好吧~~”对于强迫李湘玉跟这无赖发生关系,绝量天不大有把握,张三拿着茶杯走到东北角,向着墙坐下,一口一口地抽着热茶。
柳折是个完整无缺的人,要不然绝量天早就动刑了,“张兄弟别急,我去试试,回头再谈。”令他吃惊的是,那番精心准备的说教稿子还没登台,李湘玉仅稍作犹豫便答应下来,于是当晚张三和灵宵门的大堆人一起庆祝,绝量天对这场双方都不大情愿开始的战役作了总结,表彰在杭州城的勇士们,还封了张三一个右护法的称号,唯一让他不满意的是李江栏任他的副手,张三明白这才是主管,自己只是个摆设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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