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大惊,李婆婆连忙将杨默扶起,白月蓝急忙飞奔过来,拉起杨默左手,把过脉后,微笑道:“倒没什么事,只是骨伤未愈,又受了这些针伤,一时间痛得厉害。”众人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常遇风摇头叹道:“我瞧默儿伤得不轻,那小丫头小小年纪,倒也这般狠辣。”白月蓝听了这话,大感尴尬,李婆婆重重哼了一声道:“那小丫头倒还留了几分气力,默儿这几根肋骨,是被熊泰达那老贼用‘断虹刃’的手法掷断的!”
血浪帮诸人无不动容,伊笙涛满面惊讶之色道:“究竟为了何事,以熊掌门的身份,竟要对一个孩子狠下杀手?”李婆婆一边帮杨默推拿,一边将水鬼帮之事简要道出,众人无不听得又是惊奇,又是愤慨,待李婆婆讲完,胡天晚一拍大腿,恨恨道:“那还替他们解什么毒,这等宵小之辈,本就该死!”伊笙涛道:“江湖中人,最重的就是信用二字,既然已经答应饶过别人性命,自当守信。”李婆婆点点头道:“若是依我先前的脾气,自是不会饶过他们,但这般一来,我巫教与衡山派也自当结下血仇,冤冤相报,终无了期,到头来徒为江湖多增杀孽,现在只盼姓熊的历此一变,能约束门人,不再为非作歹,肆意妄为。”常遇风淡淡道:“此事若能这般了结,自是再好不过,只怕巫教有息事宁人之意,衡山却无善罢甘休之心,依我之见,对小孩固然能下这般狠手的,必不是胸襟坦荡之人,这位熊掌门,得了解药后必会翻脸无情。”李婆婆道:“常帮主所言极是,不过我们将他带到那‘彩衣郎中’的居所,倒不怕他们再打什么鬼主意。”
众人沉吟片刻,想到“彩衣郎中”用毒如神,自是不会轻易受制于人,先前的担忧之情,也是渐渐抛开,白月蓝正色道:“婆婆放心,到了君山,便是千军万马,也只有乖乖听从我等安排,谁要是胆敢肆意妄为,定会死无葬身之地。”李婆婆点点头,见五人望着杨默,眼中满是关怀之情,也是心中感激,又见杨默经她一番推拿,已经缓过神来,便道:“五位当家的,你们还有要事在身,便请先行一步吧,待老婆子料理了衡山派之事,定当带着你们的徒儿造访太湖,众位意下如何?”
五人相互对望一眼,纷纷点头,常遇风转头对白月蓝道:“姑娘,你那师妹虽是性子古怪任性了些,但她见我们手下众兄弟围攻赵孟魁一伙,倒也颇有侠义风范,暗中出手相助那厮,不过,用的手段未免太过毒辣了些。”说话间,自怀中掏出一只油纸包展开,却是几根发着幽幽青光的细钉,显然喂了剧毒,白月蓝羞得满面通红,立刻明白常遇风口中所说柳儿的侠行,感情是在旁人对攻之时自背后突发毒针偷袭,拱手赔罪道:“我这师妹确是任性无礼,还请几位海涵,日后我定带着她登门请罪,实是抱歉之至!”
不道又在一旁叹道:“你师妹在的时候,你都没办法让他听你的话,现在你连她去了哪里都不知道,你还能带她登门谢罪么?不可信,不可信。”白月蓝更是无地自容,说不出话来。
伊笙涛笑笑道:“姑娘不必当真,我这五弟向来喜欢开些不当的玩笑,柳儿姑娘下手极有分寸,没有伤了我们兄弟的性命,只是这钉上的毒,我们却是没办法解的,还请姑娘看看,是否带了此毒的解药。”
白月蓝点点头,接过油纸包,将毒钉凑到鼻子下细细闻了一遍,面露笑容道:“几位当家请放心,这毒取自‘蓝尾蝎’,解药我身边带着的。”说话间自袖袋中取出一瓶解药,接着道:“每人一颗便可,这当中还有十二颗,若是不够,我可将配方写下。”伊笙涛拱手接过,含笑道:“所伤只有十人,多谢姑娘了!”言罢将药瓶收入怀中,血浪帮众人相视一笑,一齐拱手向李婆婆辞行,常遇风道:“今日我们兄弟真是不虚此行,徒儿,师傅们要先行一步了,待你身体复原,一定要来太湖一行,师傅们等着你了!”众人含笑点头。
杨默见他们行事洒脱不羁,光明磊落,小小心中虽不是十分明白,但被他们的气魄所摄,心中总是存了几分亲切之感,加之这群人对李婆婆满心佩服,对他也是令眼相看,收为徒儿,更是令他生出几分恋恋不舍之意,想到就要分别,心中一酸,便要流下泪来。
众人见了,均是哈哈一笑,每人在杨默肩头轻轻一拍,转身大笑而行,行得远了,那笑声兀自在两岸回响不已。
李婆婆望着几人背影,轻轻道:“端的是一群可交的好朋友!”杨默望着众人消失之处,回想起这几日发生的一切,不由痴了。莫言菲见他入神,轻轻一拉他手,安慰道:“不用伤心啦,过不了几日,你身上的病好了,我们再去看你这几位师傅便是了。”杨默点点头,李婆婆微微一笑,将他抱起,白月蓝抱起莫言菲,一齐走进舱去。
四日后,船已行入安徽地界,路上官府巡查甚少,想来莫春弦虽是富甲天下,但出了他的地界,官府终不是那般买帐。衡山派众人生怕身上剧毒发作,到了这第九日,便忍不住向白月蓝讨要那只可维持十日之解药,白月蓝在金陵替杨默配置骨伤药之时,又配制了不少解药,但缺了几味药材,那药效又打了不少折扣,到得后来,众人已须天天服用方能镇痛。
杨默肋骨断裂,自是复原得极慢,李婆婆本是恨不得立时传他武功,但想到他胸口有碍,也只得按下心来,且杨默从小并不识字,便是传了他内功要诀,他也是无法领会,思量了几日,忽然想到那严烈的那本武功秘籍,不由心中一动,拿出来翻看起来。这一来,倒不由喜上眉梢,原来严渊出身西域,也是大字不识一斗,整本册子除了图形之外,大字也无半个,只是那饮蜥蜴血增进功力的方法,倒叫李婆婆大为震骇了,似那般饮毒血再以内功逼出的修炼方式,莫说是杨默这等从无内功根基的人,便是李婆婆这等高手,也大感凶险无限,但整本册子上,确无任何说明,直教人摸不着头脑。
李婆婆内功本是阴柔一脉,虽是将严渊一套“赤云掌法”和一套“赤云刀手”看得滚瓜烂熟,却浑然不得要领,使不出来那种气势来。思索了半日,来到杨默房外,却见莫言菲正在教杨默识字,只见她用筷子沾水,在床沿上写下一行字来,轻轻吟道:“习习谷风,维风及雨。将恐将惧,维予与汝。将安将乐,汝转弃予。”李婆婆微微一笑,倒在门口站定,这本是《诗经.小雅》中的一首,名叫《谷风》,讲的正是患难过后劳燕分飞的酸辛。杨默点点头,旋及又摇摇头,轻轻道:“这字我倒是识得几个,但讲的是什么意思,我却是一点都不明白。”
莫言菲嫣然一笑,道:“可惜船上没有琴,不然我倒可以将这段唱出来给你听啦,现下只能清唱了,你别笑话我。”杨默满面诚挚道:“不会不会,你唱吧,我好好的记着。”莫言菲整整衣衫,端端正正坐好,冲杨默做个鬼脸,这才启齿唱道:“东风和煦轻轻吹,和风吹来那春雨。当初艰辛惶惑时,只有我与你相伴。如今安乐且无忧,你倒将我置脑后。”她用的是清曲唱法,声音轻妙婉约,如出谷黄鹂一般,原本是一首幽怨的哀歌,但她年纪甚小,又是唱于杨默听,竟不觉带了几分欢愉之色,杨默直听得如痴如醉,浑然忘我,情不自禁道:“菲儿,你唱得真好听!”莫言菲见他听得痴迷,心中也甚是欢喜,拿起筷子轻轻敲了他额头一下,妙目轻转,俏皮道:“现下我们也算是患难与共了,日后你做了大英雄,大豪杰,会不会象歌中所唱,弃我于不顾啊?”杨默心思甚是单纯,听她这般说道,慌忙举手起誓:“老天爷在上!日后我若是忘记菲儿教我识字,喂我吃饭之恩,叫我再被那恶老头射上一剑……”莫言非心中大是感动,连忙捂住他嘴巴,嗔道:“谁叫你发这毒誓了,难道你还想再躺着教我伺候你么?不许说了!”杨默给她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按在嘴上,哪里还说得出话来,涨红了脸轻轻点了点头。莫言菲甜甜一笑,说道:“我知道你不会忘记的,我……我也不会……忘了。”说完羞不自胜的夺门而出,却正好撞在李婆婆怀里,一低头,慌不择路的跑出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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