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凌晨五点十五分，天色依旧一团漆黑，临时搭建的军用帐篷被凌厉的北风吹得摇摇欲坠，帐篷里的几个人都有一种恍如身处大海浪尖的感觉。一个小泥炉里煨着几块煤饼，一只水壶放在上面，里面不时发出轻微的“咕噜、咕噜”，那是气泡冒上来，然后破裂的声音。
伊瑞娜缩在角落里的一张毛毯上睡熟了，厚厚的棉布军大衣外露着一头漂亮的红色长发，一双xiu长性感的小腿蜷曲在大衣下摆的外面，两只纤秀的足掌被厚实的棉袜包着，却仍然给人盈盈一握的感觉。看着这动人的一幕，李汉冷冽的眸子里也不禁流出了一丝温柔。
格鲁尔盘腿坐在一张羊皮毯子上，脑袋耷拉着正在打瞌睡。这个帐篷八十码内的一切动静，都已落入将军一百多名护卫的严密监视之下，连在公路边执勤的两名士兵都已换成了将军的人，他除了打瞌睡，听天由命还能做什么？
卓马提起水壶，小心翼翼地为将军的杯子里续满水，然后再给李汉的杯子里续满水。将军端起茶杯，浅浅地喝了一口，说：“李汉，为什么我直到今天才发现中国茶的好处呢？”
“在这个世界上，好的东西很多，重要的是我们要学会去尝试和接受。咖啡很好，但茶也不错，可惜我们平时做的事情，往往就是有了咖啡就去排斥茶。”李汉跳马过界，杀了将军的一只兵。
“很少听你这样郑重其事的说话，这好像不是你一贯的口吻。”将军暗笑了一声，飞象吃掉了那只跳到自己地盘的马。
“你好像非常了解我？但是这个道理却是我自己领悟出来的，而不是那个该死的内森博士硬塞给我的，”李汉提起埋伏在底线的一只车，正准备要吃掉那只象，远处突然传来了几下汽车喇叭的鸣叫声，他不由苦笑了一下：“彭，看来这次注定又是一盘残局。”
“是啊，我们的贵客到了，我们也应该准备一下了，”将军从身后拿过那个装棋子的盒子，从容一笑，说：“李汉，不管怎么说，你和我毕竟坐在一起下过棋，至于有没有下完，或者谁输谁赢，这不是最重要。”
李汉会心一笑，望着一脸诚恳和惺惺相惜的将军，眼角突然觉得有些湿润，他喃喃地回应：“是啊，人生如棋，下过了，经过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两人相互注视一刻，突然同时紧紧拥住了对方。将军用力地拍着李汉的背，一向平稳的话音中透着一股激动的哽咽：“李汉，不管今后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忘记你的。”
“彭，你是这个星球上最伟大的爱国者，你是蒙哥利亚铁木真英雄的真正后代，你所做的一切，都无愧于脚下的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一千八百多万的百姓。彭，请相信你自己，正义站在你这边，你一定会赢。”
正在收拾水晶象棋的桌马看着两人的情状，两只眼睛一刹那变得通红，眼泪止不住“啪嗒、啪嗒”地掉落下来，他急忙将塑料棋谱折叠起来，收入盒子。一边被惊醒过来的格鲁尔，则怔怔地望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人。
帐篷的帘子突然被一下掀开，混着一股彻骨透体的寒风，帐蓬外冲进一个年轻的士兵：“将军，将军，前面突然来了很多车辆，不知道有多少人。”
“辛苦你了，请注意保持镇定，如果有人要见格鲁尔中校，那就请他到这个帐篷来。”将军松开拥抱李汉的双臂，向那年轻士兵浅浅一笑。
“是！”那士兵匆忙向将军行了一个军礼，掀开帐帘跑了出去。
过不多时，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便由远至近而来，很快就停在了帐篷外面。“巴特尔上校，格鲁尔中校就睡在这个帐篷里。”是刚才那个士兵的声音。“嗯”有人鼻中哼了一声，接着又是一股寒风卷进帐篷，一个细长个子的男子掀开帘子钻了进来。
帐篷内很暗，小火炉里的那几块红煤发出的光线，只是将帐篷内的情形照了个大概，但是巴特尔还是看清楚有两个人飞快地窜出来，一左一右地夹住他，两支冰冷的手枪则在同一时间抵在了他的腰际。他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他的神经在一瞬间抽紧。
“嚓！”有人划燃了火柴，然后帐篷内突然亮了起来，一盏放在桌子上的油灯被点燃。那个点燃油灯的男人轻轻吹灭火柴，然后转过头来，向他展颜一笑：“巴特尔上校，你好。”
“鲍尔默……鲍尔默将军。”尽管巴特尔知道事情有变，还是没有想到在这个帐篷见到这个在蒙哥利亚万千老百姓心目中的英雄。
“巴特尔上校，你也是蒙哥利亚人，我现在就作为一个蒙哥利亚人，想和你进行一次合作，不知你意下如何？”将军炯炯的目光盯在他的脸上。
“怎么合作，在枪口下合作么？”巴特尔故作轻松地转头去看身旁的李汉和卓马。
“巴特尔上校，那日松议员还在我们的手上，”李汉向他笑了笑，说：“据说，你能从一个小小的上尉，一年多时间就爬上国家特别情报部门的头头，全靠他的一手提拔，万一他出了什么事情，你的乌纱帽很快就会被人摘掉，从新变得一无所有。”
巴特尔的脸上刚才还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情，在李汉的一席话后，立即消失无踪，像突然被人揭了皮似的一下子变得赤红，额头上汗津津的，微微出了一层汗。他望了一眼将军，又羞惭地低下头，嘴里喃喃地说：“你们要我怎样合作？”
“我们要你和格鲁尔中校带领你们的军队，护送将军和一批物资回到北部山区，作为交换条件，我们将释放那日松议员。”李汉的口吻中带着一股不容他人置疑的力量。
巴特尔沉默了片刻，抬头望了格鲁尔一眼，缓缓说道：“要调动格鲁尔中校的军队还必须经过第五军军长齐格鲁中将或三师师长铁波少将的同意。”
“这个也是我们想请你帮忙的内容之一，我们还想向齐格鲁中将借一架直升飞机，那日松大人去慰问前线的战士总不能坐大卡车去吧？”李汉亮晶晶的眼睛里闪出一丝狡黠。
“那日松议员也一同去么？”巴特尔抬起头来。
“不，你代替他去。我们会留下几个兄弟在乌兰巴托某个秘密地点保护和照顾他，只要一等将军安全到达北方山区，我就会驾驶飞机先赶回来，让那日松议员尽早重获自由。”
“我怎样才能确定，你说的话值得信任？”巴特尔的双眼里射出尖锐的光，直视李汉。
“你只有相信，巴特尔上校，因为你现在的生命和将来的前途，就握在我的手心里，你别无选择。”李汉的目光同样尖锐，两人目光相碰，空气中像是闪过了几道无色无形的电流。
“好吧，飞天狐狸。”对视良久，巴特尔这才让了步。
“你这次带了多少人多少车出来？”
“六百五十人，全是特种部队的士兵，二十五辆卡车，二十辆装甲车。”
“这样好了，留下二百人，其余的四百五十人挤一挤，开五辆卡车和二十辆装甲车回乌兰巴托。”
“好吧，乌兰巴托的戒严和防暴，还是要留一些人的。”巴特尔没有反对。
“谢谢你的合作，”李汉把头转向将军，说：“彭，我们这就分头行动，你带着格鲁尔中校和你的队伍去装粮食，我和巴特尔上校到乌兰巴托去一下，给格鲁尔中校请个假，顺便向齐格鲁中将借架直升飞机。”
“好，好，祝愿你们一路顺风。”将军呵呵笑着，和李汉挥手作别。
在去乌兰巴托的路上，李汉问了一个闷在他心里已经很久了的问题：那次他去舞会的消息是谁透露给巴特尔的？巴特尔只是望着车窗外渐渐发白的天际，微笑不语。“肯定是格日勒，除了议长，知道我来乌兰巴托，而且知道我要去参加舞会的人只有他一个，”李汉悠悠地说：“我问问你，只不过想进一步证实一下而已。”
巴彦高勒酒店，清晨七点零十分，那日松议员的特等总统级套房。
巴特尔上校拎起那架红色的内部保密电话，熟练地拨了一串数字，那边很快有了回应。“铁波兄吗？我是巴特尔啊。”李汉突然注意到，巴特尔笑起来的时候原来也比较动人。
“巴特尔兄啊，是不是格鲁尔给你惹麻烦了，这么早就打电话过来，你放心，我回头就去骂他一顿，给你出气。”
巴特尔哈哈大笑：“这倒不是这回事情，是还想向老兄多借他几天，议员先生想趁这几天有空，到北方去慰问一下正在剿匪的几支部队，大家一同上路，比较热闹些。”两个手握重权的政治新贵在打情骂俏、互抛媚眼呢，李汉心中暗暗好笑。
“这么点事情啊，议员大人要用，我还有二话吗？”话筒那边也是一阵大笑。
“当然不至这点事，听说你那边新配了两台阿帕奇，能不能暂时割爱一台啊？”
“哈哈，别人都说巴特尔兄是包打听，什么地方有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你的情报网，我今天才真正信了，”电话那头顿了顿，压低声音说：“听说昨天晚上的舞会，那只狐狸闹得挺欢的，议员大人不会慰军是假，避风头是真吧。”
巴特尔嘿嘿轻笑，说：“这个问题只能暂时保密。铁波老兄，那台阿帕奇到底肯不肯割爱啊？慰军队伍上午就要出发了。”
“呵呵，虽然有点舍不得，但是你老兄开口，我不想给也不行啊，”铁波故作大方地说：“既然急着用，我马上就打电话给驾驶员。”
“谢谢你啊，铁波兄，让那个驾驶员把飞机开到离城西三十五、六里的地方，那里有一大群军营的地方。”
“好，我会和他说的，巴特尔兄，以后有事可要多联系啊。”
;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