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香楼,临安城里极具盛名的青楼。如今在来了红映雪这一位大美人后,添香楼的人潮更是川流不息,为的只是见红映雪一面。有财有势的官少爷和富家公子更是成天守在名叫“栖凤阁”的别院外小酌,只为等待红映雪的垂青。红映雪色艺双全,一笑一唱都牵动了那些王公贵族的心,特别在文风鼎盛的大宋,更是受到仰慕。
要造就一个不凡的花魁,光有绝色容资是不够的,更要有文采和气质的烘托,内外兼具,这才会使男人们趋之若骛。身为添香楼的老板,男人们的心思容大娘怎么会不清楚呢?
有了红牌清倌红映雪在,她还何愁添香楼财源滚滚,名门公子天天上门送银子么?只是令她为难的是,已有不少的达官贵人与她商榷,要替红映雪开苞。以容大娘八面玲珑之人,在风尘中打滚了这么多年来,她会不知道得罪这些人的后果吗?只是她不忍见如此一个美丽的女孩儿被糟阔了。
容大娘不是一个心软的人,尤其是在风尘中尝尽了人情冷暖的人,再善良的人也会变的毫不手软。添香楼中的女子都是她用来敛财的工具,她虽然不会逼良为娼,但也不会大发善心。
只不过红映雪太出众了!她没有与别人一般沾染了勾栏中的恶习流气,反而是洁身自爱。经过这几年来的调教,造就了她知书打礼,满腹经纶,在这添香楼中更显得与众不同,犹如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碧荷一般。天生的柔婉娇娆,更让人大生怜爱,就连容大娘也被深深打动。
这让容大娘希望有人会真心对待红映雪,将她赎身明媒正取,而不是让她继续身陷在风尘里打滚,一生都逃脱不了。所以容大娘一直在仔细留意平日里恋栈不去的那些公子哥,但是结果令她十分的失望。会上花街柳巷的男人,又会有几个是好东西?那些正直的又都是不肖来这里的。
身为一个红牌,再如何的出众,归结到底还是一个娼妓,是男人们的玩物。而既然是玩物,就不该有太清高的志节,否则就会注定了悲凉的一生。红映雪现在虽然不用每天倚门卖笑,却不能有心,不能有情。一旦失去了现在超然的地位,她将与其他的姐妹毫无分别。当锦绣年华流逝后,她也就像一个被利用完的物品,被别人毫不怜惜的丢弃。
是花魁有合用?红映雪躺在椅子上享受着午后的阳光。虽然现在已经是深秋了,但是江南的深秋还不是那么冷,更何况煦暖阳光普照的午后。只是她还是觉得冷,刺骨的寒冷让她浑身打颤,这种寒意来自她的内心。
在青楼中,所谓的花魁只不过是有钱有势的男人争夺的猎物罢了,他们天天寻访她,在她的面前展示才华,不过是想一亲芳泽。此时的红映雪,不过是另类被竞价的玩物,谁更有钱谁更有势,谁就是最后的买家。自古红颜多薄命,她连最基本的尊严都没有。
是个清倌又能如何?过不许久,她现在洁净的身子还能保持?这些都不是她自己能决定的。她多么希望自己生的平凡一些,只要不让她做妓女,再怎么艰苦的日子,她也会怀着愉悦的心情来度过。
红映雪不禁想起了几日前去城外的寺院中礼佛之事。在对着庄严的佛像,她心中油然生起了长伴青灯的念头,只要让她脱离了现在的生活,锦衣玉食她又怎么会眷恋?
正在红映雪思潮翻滚之时,她的侍女梅雪来到她的身前,小声道:“小姐,大娘要你快去。龙虎帮的昆大爷来了,在贵宾楼里招待府尹钱大人,指明了要小姐去。大娘说他们不好得罪,所以让梅雪来叫小姐。”
梅雪等了一会儿,见红映雪不吭声,当下又道:“不过大娘还说了,如果小姐不愿意去,她自然会推掉的。”
是呀!她永远不可能进入佛门净土,她出身青楼,几时身子又将糟人玷污,哪会有那个福分啊!收拾起悲伤的情怀,红映雪缓缓直起了身子,娥眉微皱,淡淡回道:“告诉大娘,我这就去。”
添香楼的贵宾楼里,昆戚鹏正在向临安府府尹钱伍仁大吐苦水,近来聚义堂的齐思闲不仅抢了龙虎帮的米行,还有意向其他的商品发展,这完全要将龙虎帮赶尽杀绝。
替钱伍仁斟满酒,昆戚鹏放下酒壶,怜声道:“钱大人,我们龙虎帮可是靠着您了。龙虎帮的产业中有三成可是您的。这生意好了,赚的银子自然就多,大人的那份也厚实啊。”
长叹一声,昆戚鹏继续道:“可是如今,聚义堂的齐思闲不仅抢了米行的生意,再这样下去,不久以后龙虎帮就没活路了。龙虎帮一完蛋,大人您的财路可就断了呀!”
一口干了杯中的酒,钱伍仁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敢断他的财路,那齐思闲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这临安城中,虽说是天子脚下,他也只是个小小的府尹,但是城中的大小事情还都由他这个排不上号的父母官打理了。上面的王爷、丞相、太尉和其他大员们都懒得管这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这差事还得是他管。
昆戚鹏为什么不去巴结那些个王爷和大员们,偏偏选上了钱伍仁?这不是没有道理的。他就是看上了钱伍仁是临安府府尹,好让钱伍仁照拂着自己,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就全都由钱伍仁以官家身份出面摆平。对他来说,巴结钱伍仁的银子花的值!这几年来在他和钱伍仁一民一官的双重出击下,整个临安城几乎落入了他们的手中。
望着满脸期待看着自己的昆戚鹏,钱伍仁嘴角微微上翘,宽慰他道:“昆帮主放心,本府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龙虎帮走上绝路,那个齐思闲就交给本府处理好了。过几日,本府找个由头,自然会让齐思闲在临安消声灭迹的。”
就在此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不施粉末却又楚楚动人的红映雪缓缓走了进来,对着二人施礼,款款道:“映雪见过府尹大人和昆大爷。”
此时的钱伍仁自红映雪一进来,双眼就直直的盯着她看,在他看来,这房间里除了红映雪外,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此刻他都仿佛已经忘记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
身为临安府府尹,钱伍仁平日来花街柳巷的机会不多,而且他家中又有妒妇把持,让他更是寻不到借口。可惜钱伍仁偏就是一个色鬼,听闻添香楼的红牌红映雪如何出众,早就想一睹芳容了。
冷眼瞥见钱伍仁这副色鬼的样子,昆戚鹏心中大是冷笑。他执意要容大娘将红映雪请出来,就是为了钱伍仁,看到钱伍仁这么失神的样子,他怎么能不心中窃喜?就是因为知道钱伍仁这样,他今日才特地在添香楼安排了这么一出好戏。
昆戚鹏对着红映雪有礼道:“今日昆某强邀映雪小姐来,其实是钱大人想一睹小姐芳容,别无他意。请小姐弹奏一曲,让昆某和钱大人就也算了了心愿。”
红映雪面露微笑,柔声道:“大爷这是抬举映雪了,映雪乃是风尘女子,怎生担当的起。”
这已经是聚义堂在临安城开的第五家米行了,店面虽然不是很大,但是前来买米的人进进出出甚是热闹。店中充作小二的帮众跑前跑后,大家忙的不矣乐乎。
内间,齐思闲正高兴的陪着冷无痕和史鸿雁聊着天,要不是当年有这位好兄弟的帮助,他们前些年来哪能过的丰衣足食啊。锦上添花的人多是的,雪中送碳的却是少之又少,所以他更是感激冷无痕和马智恒。
史鸿雁望了望外间忙碌的众人,高声对齐思闲道:“齐大哥真厉害,要是你再开几家米行,我看这临安的米行生意都要被大哥给包了。”
听了史鸿雁的夸赞,齐思闲得意的大笑了起来。还未等他谦虚几句,只见孟凡神色慌张的疾步走了进来,当真三人的面急道:“大哥,映雪小姐让梅雪姐要我带个口信给你,龙虎帮的昆戚鹏和临安府府尹钱伍仁要对大哥下手了,叫大哥小心。”
听了孟凡的话,齐思闲首先想到的竟然不是如何防范昆戚鹏和钱伍仁,而是红映雪那清秀的身影。每当想起她,齐思闲的脸上都会显露出一丝微笑。
然而令齐思闲揪心的是,她是一个倚门卖笑的青楼女子,只是她哪有一丝坠入风尘的样子?完全是一个不出家门的大家闺秀。她是那么的端庄贤淑,一举一动都展现给人不凡的气质,她竟会是添香楼的红牌清倌红映雪!
红映雪的大名冷无痕自然听过,镖局里的趟子手平日无所事事,大家都聊些江湖上的趣事,或者花街柳巷中那些达官贵人的公子为了哪个女子大打出手,他们聊的最多的也就是名声在外的红映雪了,只不过他们没钱去捧场,只能在口中聊聊,解解心中的痒痒了。
望着齐思闲脸上阴晴不定,坐在那里愣愣的发呆,冷无痕仿佛觉察不点什么了,于是小声出口问道:“齐大哥,你怎么认识添香楼红牌红映雪的?”
见好兄弟问起,齐思闲满脸不好意思的说了出来。
原来前几日齐思闲亲自带着大家去乡下收粮食运回临安城,在离临安城还有二十多里的时候,他看见前方一票人马将几个轿夫和丫鬟打扮的俏丫头团团围住了,那俏丫头死命的想越过阻挡她的人,后中不停的呼着“小姐”向不远处的树丛挤去,无奈挡住她的人都是护卫打扮的大汉。
那不远的树丛中隐约传来男子的阵阵淫笑,不时夹杂着女子的哭泣声,显然那女子不堪被人调戏,以至无助的哭了出来。
齐思闲最是瞧不得持强凌弱,调戏妇女之人,示意众兄弟收拾那票护卫,自己则向那树丛走去。
还未待他走进树丛,里面又传来男子的戏谑声:“就算你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你的。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发现你每月的初六都会去礼佛,那些傻公子哥们怜香惜玉,我可是不会像他们一样只看不动手。”
齐思闲急忙快行几步,一猫身钻进树丛中,待他拨开树枝,一个身影忽然退入了他的怀中,那男子也紧随着逼了过来。
丝毫没有犹豫,齐思闲将紧紧揉住怀中的碧人,也不待看清楚那男子是何模样,飞起一脚正中那人的胯下,将他重重的踢飞了出去,几个翻滚之后消失在了树丛外面。在他看来,对付这种人就是不能手软,要让他们尝些苦头,不然他们怎么会记得住这个教训。
待那男子消失在树丛之后,齐思闲这才望向怀中的碧人,这一望让他的一颗心怅然若失,不再有原先的洒脱。他从未见过如此绝色的美女,此刻她面带泪痕,红肿的双眼中溱着泪花,令人心生怜惜。齐思闲只觉得脑中一片轰鸣,瞪大的眼睛直直的望着她,翕张的鼻无法呼吸,耳中听不见风声、马蹄声,唯一有的就是持续不绝的轰鸣声。
此后,直到那俏丫头担心她小姐的安危钻进树丛,齐思闲这才有些不舍的将碧人放开,但是眼睛依然望着对方。望着轿子远去,齐思闲口中喃喃的重复着那小姐的名字——红映雪。
回到城里,他就四下打探,没想到很容易就得到了消息,也只有他这个平日里从不上花街柳巷,也不关心什么红牌花魁的人不知道,红映雪竟然是添香楼的红牌花魁!这让他心中大为失望。虽说他不会看不起风尘女子,但是毕竟与他想象的相差了太远,一时间如何让他能够接受?更何况人家是花魁,达官贵人大把大把花银子,想要见上一面都不容易,怎会垂青于他这么一个无钱无势的普通人呢?
知道了齐思闲与红映雪的相遇,冷无痕和史鸿雁心中已经得出,齐思闲对红映雪一见钟情,只是他此刻心中还有芥蒂,没有完全放开罢了。二人对望了一眼,已经从对方的眼中明白了各自的心意。
冷无痕对着史鸿雁眨了眨眼,转头与齐思闲道:“齐大哥,如今还是先想法子如何应付昆戚鹏和钱伍仁的暗算吧,其他的事情我们从长计议。”
齐思闲从幻境中回复过来,点头道:“昆戚鹏的手段我到是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就怕钱伍仁故意刁难我们。你们也是知道的,我这人不喜欢应酬,为人也不圆滑,不懂得巴结官府,所以只有让帮中的兄弟处处小心谨慎了。我想钱伍仁抓不住把柄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冷无痕和史鸿雁又是相互微微一笑。至今史鸿雁的身份冷无痕都没有告诉过齐思闲他们,所以齐思闲才会担心钱伍仁的刁难。要是知道史鸿雁乃是丞相史弥远的千金,管他钱伍仁耍什么花样都是不怕。
只见冷无痕微笑着,爽快道:“齐大哥不用担心,钱伍仁就交给我来对付好了。我在官场中认识一个大官,他亲口承诺,只要有事只管找他就是了。”
齐思闲面露喜色,无比感激的高兴道:“那太好了,兄弟,大哥就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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