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室山后山的一座无名山峰上,有一老一少正观看着流星雨,那老僧约莫六十多岁,髯发须白,脸上宝相庄严,隐隐似有佛光流动,颈中一串佛珠均是麽指般大小,浑圆剔透,晶莹生华,当真好一位得道高僧!身旁一个和尚不过二十岁许,身穿青色布衲,清澈的双眼偶尔闪过几道精光,显然内力修为已是到了极高之境。
老僧突然道:“流星飞降,是祸非富。沉寂百年的江湖已是大乱降至。”
那年轻的和尚问道:“师父法力通天,难道也无法挽回吗?”
老僧叹了一口气道:“此次大乱乃天意所归,岂人力所能阻耶?这大乱早在几十年前就已有预兆,多年来老衲想尽一切办法,还是不能化解,这注定是江湖的劫数。”
缓了缓,那老僧再道:“青玄可知我叫你前来的目的?”
“弟子愚昧,还望师尊明示。”
“群星现世江湖乱,太微归位天下平。”老僧口中念道。
“多谢师尊提点,弟子明白了。”那年轻和尚一脸虔诚道。
“老衲马上要进达摩洞参悟‘无死无枯’,你就今天下山吧。”那老僧淡然道。
饶是那年轻和尚身性修为再高,也不禁动容道:“师尊可有把握?”“无死无枯”乃“达摩枯禅”的最后一层,一旦参透,便是立地成佛,然而失败的后果则是散功西去,少林数百年来,能参悟此禅之人也不过两人,他们分别为少林第四代,第三十六代主持,其余均以失败而告终,其间艰难可想而知。
老僧还是那副古井不波地道:“青玄跟随老衲多年,难道还不能看透这生死二字吗?”
年轻的和尚听得老僧之语,也恢复了平静道:“师尊教训得是,弟子受教了!弟子这就下山。”语必,向那老僧恭恭敬敬的一拜,飞下山顶。
那老僧望着绚丽的流星雨,喃喃道:“百年大劫,不知少林这回能否安然无恙。”原本那仿佛能洞彻一切的双眼,在这时也不禁出现一丝迷茫。
同样的事情,不止发生在少室山上。
圣京东郊的龙虎山上,一座八层楼高的木塔伫立其中,木塔高入云霄,巍峨挺拔,正是圣京赫赫有名的“观星阁”,此刻的观星阁的塔顶之上,正站立着两个六旬老人,两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东北方向的流星雨。
其中一个体形修长,却是瘦骨嶙峋,身上穿着大唐王朝的四品官服,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则透着无尽的担忧,此人赫然是大唐王朝第一星象师赵达良。赵达良自三十年前就开始担任王朝星象师一职,一直以来都是深居简出,居住在这观星阁内,然而一向体调的他,却在三月前向天子递上了一份奏章,天子当日便亲临观星阁与赵达良密谈两个时辰之久,消息一传出顿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人人都想知道,倒地赵达良的奏章中写了些什么,竟令皇上亲去观星阁。只可惜,这份奏章天子阅过后便销毁了,连朝中宰相都不得而知。
而在赵达良身边的那个身材魁梧的老人,正是当今大唐天子——秦翦。这时的秦翦已是脱下龙袍,换上了一件量裁得体的黄色绸衫,黑色的双眸电射出王者的威仪,浑身散发着君临天下四夷臣服的浩荡气势。
“赵爱卿,事情真的如你所说的那么严重吗?”秦翦随意道。
赵达良连忙转过头道:“皇上,非是老臣危言耸听。根据历朝的记载,每一次流星雨的爆发,都将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上一次流星雨爆发在一百三十年前,正是秦王朝统治时期,流星雨爆发后不到一年,秦王朝就发生内乱,结果秦王朝被灭,百姓饱受战乱,直到数十年前我大唐的建立天下才出现太平。”
“照你这么说来,我大唐可是有覆灭的危险。”秦翦孤疑道。
虽然秦翦脸上一片淡然,赵达良还是吓出一身冷汗,但是天生的秉直还是让他开口道:“老臣日前卜得一卦,按卦象所指,此次流星雨的爆发应是预示江湖将出现大乱,若是朝廷任其发展,将会危及大唐江山社稷。”
“那卦中可有化解之策?”秦翦问道。
“化解之策卦中倒是没有出现,只是此卦凶中带吉,老臣反复推算只得出如果朝廷处理得当,将会有出人意料的结果。”赵达良谨慎道,一边忐忑不安的看了看秦翦。
良久,秦翦轻声自语道:“难道真的是天意如此吗?”随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观星阁。
横飞惊和秦紫霞回到“楼外楼”已是三更时分,流星雨引发了一阵轰动很快就平息了下去。这流星雨在寻常百姓看来只是多了几颗流星同时爆发而已,虽为其壮丽的现象所摄,但也仅仅是好奇,很快就被昏昏欲睡所取代,江凌城再次沉寂下来。只有一些老人内心闪过一丝丝不安,多年的人生经验告诉他天有异象,大乱将至。
横飞惊和秦紫霞刚要进入客栈,忽然瞥见远处一个黑影掠过,速度之快,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身影。两人均非非安于寂寞之人,双双展动身形追上。
为了不暴露自己,横飞惊和秦紫霞只好远远的跟着,对方着实狡猾,一路上七歪八拐,上窜下跳,还不时地回头看看,饶是横飞惊和秦紫霞轻功高绝,反应灵敏,也差点被发现,其实还是两人经验不足,以横飞惊现在的武功只须展开灵觉锁定那人即可,根本用不上如此费力。不过对方越是如此小心,越表明其有不可告人之秘。
在江凌城中绕上几圈之后,那黑衣人终于开始向城外奔去,不一会就来到一片树林之中。
刚入得那树林,横飞惊和秦紫霞便感觉到一股极强的气息,对方有高手。两人不敢拖大,立刻收敛全身气息,慢慢的尾随那黑衣人,幸好那人此时也不再施展轻功,两人才不得跟丢。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那黑衣人终于来到一块空地,那里已经站里着一个白衣胜雪的中年人,这白衣人此刻正抬头仰望着东北方,似是沉浸在思索之中,由于他背对这三人,横飞惊和秦紫霞不得其面貌,不过他身上所散发的那股谁于争锋的气势让两人感到心惊。原先的那个黑衣人早已被那气势压得跪在地上。
白衣人似乎没有开口的意思,就一直那么站着,只有横飞惊才感觉到,从黑衣人进入树林的一刹那起,那白衣人的灵觉就向四面八方展开。幸好横飞惊的《无相神诀》本就是顺应天道自然的规律,何况横飞惊已经迈入了“万物无相”,功法一经运行,立刻融入天地万物之中,除非功力比他高出几倍,否则绝难发现。秦紫霞的《紫云乾坤功》虽然没有《无相神诀》奥妙,但是其中也有一套龟息功,亦能使行功者进入胎息之境与万物隔绝。
好一会那中年男子才开口道:“有什么情况?”
那黑衣人在那中年男子的雄厚气势之下,早已呼吸困难,只得运起全身功力相抗衡才不致倒地,如今让他开口委实困难,只见斗大的汗珠从他额头落下,但他还是开不了口。那中年男子似有所觉,气势微微一收。
黑衣人陡觉压力一轻,呼了一口气道:“秉告大人,今夜黄秋仁现身明净湖,并与云天枫在湖心亭中大战,西霜世家西霜瑾也出现在那。”
“大人?”难道眼前此人还是朝廷命官?横飞惊和秦紫霞疑惑到。可是朝廷中什么时候出了如此高手,但凡武功高强之辈都闲云野鹤惯了,根本不愿受人节制,只有个别爱慕虚荣之辈才会被朝廷收纳,只是此类人心有杂念,武功也高不到哪里去,可是眼前之人的一身修为却足以于横飞惊一较高下。
“哦?结果如何?”白衣人有些意外道。
“属下离他们较远,具体胜负不知,但似乎云天枫落了下风。”黑衣人必恭必敬道。
“是吗?那这次的论剑大会可就有意思多了。还有别的情况吗?”白衣人还是背负双手,云淡风轻地道。
“还有今天‘楼外楼’中新来了一对青年男女,两人均是容貌俊秀,气度不凡,而且那男的似与云天枫暗中较量,还占得上风,奇怪的是小人却从未见过此二人。”黑衣人继续道。
陡然听到提及自己二人,横飞惊和秦紫霞心中一紧,没想到自己两人一入江陵城,行踪便落入有心人眼中,横飞惊更暗悔自己一时心起与云天枫暗斗,结果暴露了实力,不过万幸的是自己和云天枫较量之时,他业已受伤,自己赢他也不见得奇怪,看来今后自己一定要小心谨慎,免得无意中泄漏了实力。
果然那白衣人道:“云天枫应该是于黄秋仁一战中受伤才会落得下风,不过那少年武功定然不弱,这件事你就不用追查了,我会另派人手的。”
“属下明白。上次大人让属下查的事已经有些眉目,江陵城知府确实与蒙古人有勾结,虽然属下还未发现证据,不过三个月前,府中来了一个贵客,根据属下观察,此人乃是蒙古人。”
“恩,这件事关系重大,你尽快想办法拿到证据。鲁四海胆子倒不小,竟敢勾结外人,殊不知皇上早就注意到他了。”话一说完,那白衣男子突然向横飞惊所在之处打出一掌,身子也飞掠而来。
原来刚才听到江陵城知府勾结外人,秦紫霞突然一紧张气息一乱,胎息之境顿破,虽然及时恢复,还是被那白衣男子察觉。
横飞惊和秦紫霞知道自己已被发现,匆匆扯下一块衣布蒙在脸上,事关叛逆谋反,若被抓住恐是只有死路一条。“你先回去,我挡着他!”横飞惊传音道。
秦紫霞也知此刻不是犹豫之时,双掌朝地上一拍,身子如被激射而出地箭矢,贴地飞遁,眨眼已在数丈之外。
这时那白衣男子已经距横飞惊不足一丈,人未至那掌风却已来到横飞惊身前,横飞惊心知来人武功和自己不相上下,即使有所不如,也差来了多少,若是被他缠上没有百招根本不可能脱身,自己现在在对方地盘,百招之后说不定对方又来什么高手,那时自己可就插翅也难飞了。
于是横飞惊把心一横,硬是受那一掌,两掌相触,白衣人只觉对方手上毫无力道,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可是收回掌力已经来不及,横飞惊借着对方一掌之力,成功飞退。运功压下体内伤势,“踏清风”被施展开来,后退之速再增,白衣人被横飞惊摆了一道,甚是恼怒,也紧跟而上,不过他刚才一滞,比之横飞惊已是慢上半拍,始终离横飞惊有一丈之余。
两人一跑,一追在林中乱窜,不管横飞惊如何加速始终不能将其耍开,他不禁有些佩服白衣人的轻功造诣。殊不知白衣人更是心惊,自己的轻功可是师门绝技,独布武林,从没有敌人可以从自己手下逃脱,可是眼前这个弱冠少年的轻功却能与自己比肩,这还是出道以来第一回碰到。
忽然,白衣人只觉眼前景物一变,那少年一下子消失无踪,一排树墙凌空出现在自己眼前,情知自己已经被少年引入阵法之中。原来横飞惊来时便发现此处布致暗合奇门阵法,不然小小的一个树林那黑衣人也不会走上一盏茶的时间。对于熟知阵法的他,很容易便将其看透,刚才,他一路领着那白衣人奔走,并非没有目的,而是顺手将此阵一改,将白衣人困在其中。这也是他敢孤身断后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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