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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国士无双 上(1 / 1)

正此时,林言背中数箭,倒提着被折断的画戟,跌跌撞撞地冲进来,扑嗵一声跪在黄巢面前,惨声道:“舅父!追敌距此已不足十里!请您老人家速定去留之计!!”

林言本是黄巢的外甥,黄巢平时对他极是宠爱,方才一时之间只顾着交待侄儿与震旦令之事,没有太过理会这位外甥。如今见他身受重伤,如何不心疼。再者说,林言、黄浩一样皆是他黄巢的后辈,如今他竟如此的厚此薄彼,心中颇有些过意不去。忙叫道:“来人,快请御医诊治!”早有人上得殿来将林言抬下去调治。

黄巢在大殿上慢慢踱了几步,自言自语道:“唐兵攻得如此急,却是为何呢?”众人听他口中念念有辞,也不敢多问。

只见他忽地停下步子,喝道:“黄忠、黄义何在?”众人皆知,黄忠、黄义是多年来一直形影不离地跟在黄巢身边的两名老仆,年纪皆已近八旬,一个个老态龙钟。不知为今日二人没有在黄巢身边,更不知在这危急关头黄巢呼这二老有何要事。

“老奴们在这里呢!”两位头发花白的老汉缓缓地走了出来,慢腾腾地挪到黄巢面前,躬身施礼。黄巢微微一笑,道:“二位兄台,黄某多年来从未敢以仆役待二位,何须多礼呢?”黄忠黄义道:“主公礼贤下士,惠及老奴等。老奴又怎敢不知上下尊卑呢!”

黄巢笑道:“好,黄某说不过你们。这次咱们后有徐州时溥、叛将尚让、河东铁林、魏博银枪军追赶,前有青州、宣武、横海、凤翔精兵堵截,情势甚急。追兵距此已不过十里之遥,拦截之兵也不过十许里。不知二位有何退敌妙策?”

黄忠黄义二人相视一笑,黄忠道:“这有何难,只消让老奴兄弟去走一趟便成了,老奴去射杀他几员大将,让我二弟直入敌阵,斩他几名首脑人物,敌兵自然便退。”

庙中一众高手听得二老奴如此讲话,不由个个心中好笑:这两个老汉,年纪加到一起,没有二百岁也差不多了,竟如此的好为大言。但他们素知这两名老仆向来不离主公黄巢左右,黄巢对二人也是极为倚重,所以才不便多言。若是换了旁人,不要别人,贺兰蝶衣便会出言相讥了。

黄巢道:“如此甚好!众位兄弟,便请黄忠、黄义二位一去射杀追兵大将,一去狙杀前方堵截之兵。任、岳、顾、贺兰四位护着我侄儿即时破围去吧!”

“不妥!”顾仲忽在大声道,“主公且慢!”

黄巢瞧了他一眼,道:“顾兄弟,有何不妥?”顾仲略一思索,道:“不知主公共有几知ju花令?”黄巢道:“七只,分掌五部尚书与扈跸、拱宸二都统之手。兄弟何出此问?”顾仲又问道:“主公,如何七只ju花令又在何人之手?”黄巢道:“适才调你们四兄弟与黄金甲回来时用了五支,还有一只在朕手中,至于第七只,只怕已落到奸贼尚让之手!”

“这正是微臣担心之处。适才末将一路行来,但见关卡无数,一路上但凭ju花令,便可通行无阻。持令之人无人过问。臣担心的便是:如若敌军遣一支劲旅,持着尚让手中的ju花令,一路冒充是我大齐将士,自然无人阻拦。这劲旅若突到庙外,主公岂不危哉!”

“不错!”黄巢点点头,忽地向庙外喝问道,“天眼可有消息传来?”一名紫衣侍者跑进殿来,跪倒在地,道:“主公,天眼有书至!因主公与几位大人商议军情,小的没敢通禀。”黄巢急道:“拿来我看!”那人跪呈上来,黄巢展开一看,瞧了瞧顾仲,道:“各位兄弟,咱大齐在唐军中有一位被称为‘天眼’的坐探,适才飞鸽传书,说有一支敌军,只有轻骑百人手持ju花令冒充我大齐将士已经乘夜来袭。顾兄弟,与你所料,丝毫不差。”

殿中诸人向来知道顾仲心思绵密,这一番料敌先机,在众人眼中本就不足为奇。但楼小楼却是初见,当下心中也是十分钦佩,不由得频频颌首。黄巢笑道:“顾兄弟,你看此事如何处置?”

顾仲道:“主公可速遣能战之将去退敌正兵,这支奇兵却不需理会。咱们只需在殿内外密布好手精兵,自然可以聚而歼之。但主公已不宜在此地停留,应速离此地,待来敌全歼再定行止亦不迟。”

黄巢微微一笑,道:“好,就依顾兄弟!任长风!岳卓然,你们引三百精兵,一百弓箭手埋伏在庙左;顾兄弟,贺兰姑娘,你们也引三百精兵,一百弓箭手埋伏庙右。待听得庙中钟响,便冲进庙来,全歼来犯之敌!黄忠黄义二位兄弟依然依计行事,去斩杀敌军首脑。朕便与浩儿在庙中待敌。楼公子,你便在朕身边如何?”

顾仲道:“主公调度,臣等不敢有异议,但有二事末将以为不可。第一,主公乃万金之躯。俗话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主公不可身在险地。至于第二么……”他欲言又止。

黄巢朗声大笑,道:“顾兄弟,朕自起事以来,早已将生死二字置之度外,莫说是百名轻骑,便是百万大军,朕也视同无物!至于这位楼公子,虽然与我等初识,但朕看他器宇轩昂,武功卓绝,自然是位英雄好汉。既有国士之才,我若不以国士待之,朕岂不枉称英雄!况且朕与他的尊师山中老人有极深的渊源,又何须多虑呢?”

众人所担心的便是这楼小楼是初相见,来历不明,若心怀叵测,该当如何是好!但碍于情面,不好多说。如今听主公如此说,更不便多说,只得躬身领命。

楼小楼道:“皇爷,顾大侠所言极是。不妨让小生与任、岳、顾、贺兰四位任意一位调换一下,岂不大妙?”黄巢笑道:“楼公子,你无需多言,我以国士待公子,公子自然以国士报我。黄某纵横天下,自问识人之能还是那么一点点的。公子不必多虑了。”

楼小楼闻言,不由心头一热,撩袍跪倒,道:“皇爷,楼某自此日起,唯皇爷马首是瞻,虽肝脑涂地亦不足以报皇爷相知之恩!”

黄巢忙伸手相搀,略一沉吟道:“朕麾下已有龙鹏麟凤四大高手,好!朕便封任长风兄弟为铁翼龙王,岳卓然贤弟为金翅鹏王,顾仲兄弟为玉面麒麟王,贺兰姑娘为银衫凤王,至于楼兄弟么,朕看他武功卓绝,身形灵动,轻功更是天下无双,出手如雄狮搏兔,好,朕便封你为白袍狮王!自此以后,你们五人便是亲兄弟,好好保着朕的浩儿,成就一番大业,名彪青史,万古留芳!”

一番话说得五人心潮涌动,血脉贲张,齐齐跪倒,朗声道:“多谢主公!”

黄巢回头瞧瞧黄浩,黄浩原本那少不经事的神色早已荡然无存。对于伯父能于数言之间便收服一位武功卓绝的高手,又激发旧将的士气血勇手段钦佩之至。一老一少相视一笑,便胜过千言万语了。

百余名轻骑个个身披重铠,外罩黑袍,纵马如飞,来到山神庙外。早有大齐军士上前盘问:“什么人?”

为首汉子道:“奉主公将令召末将回山神庙有要事相商。”说罢将手中ju花令一扬。守卫军士一看,识得是ju花令,知道持令之人定是军中紧要人物,不敢怠慢,让开道路。

为首那汉子忽地摘下弯弓,一只利箭呼啸而至,竟将一名守在庙门外的大齐军兵贯胸而过,余势不衰,长箭竟钉在墙壁上,入墙甚深,箭尾犹自嗡嗡地颤个不停。

奇变突起,守卫的大齐军兵还没回过神来,早已有数人丧命箭下。这边一传出打斗之声,早有许多守卫军士冲过来厮杀。这百余轻骑分兵两路,一路抵住敌军,一路径向庙门冲来。

为首汉子抛掉长弓,手绰铁枪,骤马冲到庙门前,铁枪一挥,将木门刺穿。他双臂默运神力,只听得喀喀数声,数寸厚的木门竟被他枪上的暗劲撕得粉碎!

那汉子大喝一声,骤马闯入庙中,但见一人居中高座,金盔金甲,挂佩鹿卢剑,绰神枪沧海龙(本人在起点的级别,很喜欢这个名字,借来用用,莫怪),长须花白,鹰目狼视,顾盼生威。为首汉子曾数次于军阵上看到过黄巢,自是识得,不由得大喝道:“河东李存孝在此,黄巢,纳命来吧!”

黄巢并没有表现出他想像中的慌乱,反而纵声大笑,道:“十三郎,你已落下我顾兄弟算中,还张狂什么!”说罢,头也不回,道:“白袍狮王何在?”

李存孝本是河东节度使李克用的十三个义儿中最小的一个,人称十三郎,勇冠三军,乃唐军中的有名的猛将。

李存孝只觉眼前一花,不知何时黄巢身前已多了个雪衣玉冠、身拿碧玉箫的俊俏公子。那公子身黄巢施礼道:“主公,有何吩咐?”黄巢道:“击钟!”

雪衣公子答应一声,但见他右手微扬,隔空虚弹数指,悬在数丈外的那口巨钟被指风击得当当巨响,竟丝毫不逊于大棰巨木撞击!

李存孝只觉心头一寒,心道:“想不到黄巢军中竟有这等好手!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还有白袍狮王这样的人物?”正思忖间,忽听得庙四周喊杀连天,伏兵四起。一波波的羽箭如雨般攒射,声声惨叫中,回头看时,身后那百多名河东精兵“铁林军”早已丧身刀箭之下!适才还生龙活虎的百多条汉子,片刻间竟全部殒命于此!

李存孝不由大怒,虎吼一声,道:“黄巢逆贼,纳命来!”纵马直取黄巢。但见那白袍公子轻轻一纵,一道白影如雾般飘到眼前,他还未看清,便觉得背上被轻轻地击了一掌。

李存孝心中大骇,他久历战阵,自然知晓其中的厉害:这一掌若是击得沉重,以他身幼修习的护体神功自可抵御。但这一掌太过轻了,掌中竟似没有任何力道,但其中的暗劲可能更会致人死命!

正思到此,那公子已轻飘飘地落到丈外,负手而立,笑容可掬。

李存孝忽觉身下一软,那匹大宛良驹竟被击得椎骨断裂、四足足骨尽折,悲鸣着四肢一倦,卧倒于地,竟口吐鲜血死了。李存孝不由一阵心痛,这良马随他征战已久,甚是可意,不料今夜竟命殒于斯!

正在思量间,忽觉自已身上重铠竟被一股大力撕扯开来,登时四分五裂,甲叶子竟纷纷射入墙壁、柱子上,有的穿破庙顶,将头顶的瓦片击得粉碎!

李存孝只觉背心一阵灼热,一股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登时神情委顿,站立不稳,只得将铁枪一拄,方才勉强站住。

他强打精神,打量那年轻公子,颤声道:“阁下好功夫,不知如何称呼?”那公子微微一笑,道:“天山九重天,大齐天子驾前之臣,御封白袍狮王楼小楼的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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