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有什么比开心更重要呢?
有女人的家确实不一样。
有女人的家才能真正叫做家。
多了个女孩子我们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方便。相反,李静来了之后,家里的一切似乎变得井井有条,甚至洗手间里牙刷们的摆放都整齐有序。
其实,仔细想想也说不出有什么不同。大宇不再往客厅里乱扔袜子了?我喝完的可乐瓶从此每次都记得扔到垃圾桶里了?还是洗完脸的毛巾不再湿漉漉地吊在门后,抑或是厕所里再没有无人认领的内裤了?
说不清,反正感觉上就是跟以前很不一样了。
最不一样的就是,虽然现在居住的条件是比以前差了许多倍,可是我却每天还没有下课就想着要回家了!这个可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事。
当然,回家之前我一定会先去另一个地方——麦考利大学图书馆。
因为我知道,她一定会在那。
因为李静的那间房比较小,又暂时还没有书桌,所以每次放学后,她一定会去图书馆看书。
今天当然也不会例外。
进到图书馆二楼自习厅,我一眼就看到坐在靠透明玻璃墙边的她。
我悄悄过去,轻轻推了一下李静,低声说:“你来了?下课这么早?”
“今天我是晚上6点的课。”李静抬起头笑着轻声说。
“哦。我刚下课。”
怕影响别人,我蹲跪在她的桌子旁边。看见她的透明的卡通小水壶里快没有水了,我说:“东西我先放在这,我去打点水来。”
我没有专门的水壶,只是用喝过的旧矿泉水瓶盛水。
从背包里掏出我的假冒矿泉水,顺手拿过她的壶,我往一楼饮水机去打水。
回来的时候,远远望着她低头看书的样子,脸侧一头短发象瀑布一般从头顶倾泻下来,却又在半空打住,随着头部的轻微摆动在明亮的灯底下,晶莹地闪着迷人的光。
我忽然感到似乎有一把软软的橡皮小槌在我心头轻轻敲了一下,酸酸的,麻麻的。
“你的水。”我细声说。
“谢谢!”李静把头发拨到耳后,“你也找个地方看书去吧。”
“没事。过一会我就走,今天还要去面试。”
“面试?”
“红凤区有一家餐馆招人,我想去试试。”
“哦?是吗?那你帮我也去问问,我也想去!”李静放下手中的笔,热烈地说。
“你也想去打工?缺钱?”我问。
“我可不敢再问家里要钱了。”李静嘟起小嘴说,“哼,跟安吉拉住的时候她骗了我不少钱!临走还被她敲了一笔。嗨,不说了。”
“你去帮我问问嘛。顺便,顺便。好吗?”李静摇着我的手哀求般地说。
心想,我自己还没有着落呢,怎么帮得上你?
可是,只要女孩子一在我面前作出哀求状,我就受不了,心软。
也许并不是所有的女孩子我都这样,但李静肯定是一个。
“那,好吧。我帮你问问。不过,我可不敢保证。”
“你一定行!我知道。谢谢,谢谢!”李静轻声叫着,一只手在耳边兴奋得直挥。
也不知道是她运气好还是我运气好,又或者是“北方拉面馆”确实是缺人。
于是,很快我就在拉面馆后面的厨房里乒乓抄起了锅碗瓢盆,她则在前边店面“指挥”着一切。
开一家夫妻店真不错。
我望着眼前茫茫一片的洗洁精泡泡愉快地想着。
当然,目前我还没本事开拉面馆。现在,我只不过是一名7块钱一小时的洗碗工,她也只是帮着点菜、收碗的服务员而已。
我不知道这对于她意味着什么,赚点零花钱买两件好看的衣服、手提包?
不管怎样,对于我来说,我终于可以自食其力了!我开始自己赚钱了!我开始养活自己了!
我兴奋地打电话告诉大姨的时候,高兴得几乎都忘了问爸妈现在的处境。
大姨,当然就是妈的姐姐,新西兰留学的表弟陈霄汉、国内电脑怪才表哥陈云汉的亲妈。
“你妈、你爸他们都好。现在你也能自己照顾自己,我也放心了,我想他们也会很开心的。”
“大姨,帮我问爸妈好。”
“会的。你有什么困难吗?有事就跟大姨说。哎,你妈现在也不敢打电话给你了,你爸就……”
“孩子,没事的。事情过去就没事了。我听说,你爸的事有希望。你别担心。”
我担心又有什么用?我唯一能做的是尽量不让他们为我担心。我也相信,一切都会过去的。
希望一切真的很快过去。
“你放心。你的学费我会叫你弟霄汉转寄给你。没事你们就多联系,相互也有个照应。什么也别想,好好读书。”
“哦,知道了。谢谢大姨。”我细心地听着大姨的每一句话。
她说的每一句话,关于我爸妈的每一个消息,每一个字对于我都是非常的重要。从她那只言片语中,我竭尽全力地想象着爸妈现在的情况。
他们一切都还好吗?身体还好吗?记得好像妈告诉我老爸有风湿病,最近发作了吗?
我开始叹息和抱怨自己平时根本没有真正好好关心过爸妈,我爸真的有风湿病吗?还是脚气病?我根本无法确定。
不管怎么样,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
“大姨,我搬家后,把所有的电话都换了。”
“哦?换了好,换了好。是多少?”
“您记住了,是:04041716551,是手机。我们暂时还没开通电话。您以后打我手机就行了。不,不,还是我打电话给你。手机你告诉我妈。”
“放心吧,我会的!对了,你打工累吗?可要注意身体。”
打工当然累。要赚钱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身体。
不过,好在还有李静。
不管是否真的有一天能够同甘,至少现在我们共苦过。
对着一堆一堆永远以洗不完的碟碟碗碗、刀刀叉叉,望着水池里汹涌翻滚的白沫,伴着老板、厨师、服务员们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洗碗绝对不是一个人该干的活。
然而,大家却在抢着干!
有未满十八岁的少年,有读大学的留学生,有曾经戴过方帽的硕士生、博士生,有风光一时的企业家、歌唱家、艺术家、科学家,有没有身份的“黑民”,还有偷渡客、瘾君子、罪犯。
所有的人却都只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出于一个同样的动机——赚钱、生存、活下去!
当然,对于他们中的不少人,这只不过是人生的一个阶段,一个过程,一个必经之路。
不管他们曾经如何飞黄腾达,以后又会怎样雄心壮志,在洗碗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通常只会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多洗几个,多赚几块钱!
可还是有例外,比如我。因为我不仅仅只是想着这么一个念头,我还在想着前台一定正忙得不可开交的她——李静。
一想到她,还有她跟我在一起挣扎、努力,这枯燥乏味的一切,这了无生趣的活也似乎透着希望,透着涩涩的喜悦与欢欣。
当然,任何人连续洗了五个小时的碗都会累,累得半死。
李静这时就象是我行将累毙前的那口救命的活气,想着每天下班后两个人跌跌撞撞、你搀我扶地往家迈进时的那份安慰和满足,我总是能鼓起一腔莫名的冲劲与兴奋。
每天的工作就在期盼着收工后的那份安慰与满足中,痛苦而希冀地熬过。
今天的活终于又干完了!
我迫不及待地除去裙兜手套,抓起背包往前台赶去,李静能走了吗?
我推开通往前台的门,目光向大厅里搜索着李静的身影。
然而,我却看到从面馆门外正在推门而进的一个人
——一个令我甩掉背包就冲过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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