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可以看一下您的驾照和护照吗?谢谢!”
“您是要销户吗?”
“不是!里面不是还剩20块钱吗?”我已经实在有点不耐烦,怎么偏偏又让我碰上的Teller(银行柜台服务员)是一个阿差婆子!幸亏我护照不离身。
“对不起!”阿差婆歉意地笑笑,“因为您几乎提完了所有存款,出于安全原因我不得不再三确认一下。”
“哦,没事。我可以理解。”
“这是您的护照、这是您的钱。谢谢!”
15∶50,唐人街启德大厦,地下美食城。
“请问,今天是有移民局的人来过这里吗?”
“什么?没有!”一名职员模样的中年男子正从美食城往外走,干脆地摇了摇头道。
“对不起。”我拦住了他,“我一个朋友在这干活的,今天被抓走了,我想问一下情况,麻烦你了!”
“哦?是谁?”
“徐中你认识吗?”
“徐中?”男子露出吃惊的眼神,左右望望,把我拉到一边。
“你认识徐中?”
“他是我朋友。”
“今天中午大概12点多钟的样子,饭市刚开不久,就来了几辆警车,里面有移民局的人。主要是来查‘黑工’的。你真的认识徐中?”
“我在麦考利大学读书,我跟他住一起的。后来呢?”
“后来检查所有员工ID和护照,后来就把中哥带走了,还有另外一个中国人,两个越南人和一个马来人。一定是有人想搞我们,看我们刚开张抢了他们生意了,一定是‘食……”
他为什么叫徐中“中哥”?很熟吗?
“你跟徐中很熟吗?”
“这——他只是在这干杂活,平时中哥挺关照我们的。”男人有些吞吐。
这我信,徐中总是很关心他周围所有的人。可是,他是同性——该死!我为什么总是会想到这些!
“你知道他们被抓到哪里去了吗?”
“这真不知道。你快走吧!这几天这里都不开门,老板也被拉去问话了,肯定得罚钱!我是来收拾东西的。唉,看来又得再去找活干了。中国人为什么总是搞中国人呢?……”
16∶01,启德大厦7楼,孟达车留学移民法律咨询事务所。
“我想找个律师。”
“哦?好的。学什么专业?是想办移民还是……”
“我朋友今天被移民局抓了。”
“哦——?”坐在大班台后面这个叫孟达车的澳籍中国男子镇定地望着我。如果不是老在《星岛日报》上看到他的广告我才不会今天跑来找他。听说这些中介往往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
但是,我已无计可施,连徐中现在在哪都不知道。我到底能为他做些什么呢?这个一脸白净,西装领带,每个手指甲都修得整整齐齐的中年男人,我能指望他吗?
“知道他现在被关在哪吗?”他倒挺直接。我喜欢爽快人,没有废话。
“不知道,所以找你。”
“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下午12点左右,在你们楼下。”
“我知道了。那么——”
“这是1000澳元,这是我的电话。其他费用以后再给,你先帮我找到他!”
“行!”
我一直记得我爸跟我讲过的一句话:记住,钱是会说话的。我不知道钱是不是真的会说话,但我知道,它一定会让孟达车告诉我徐中在哪里。
16∶45,西雪梨大学,InternationalOffice(海外留学生办公室)
“你好,我是徐中的委托人,我来拿他的出勤记录证明。”
一个戴金丝边眼镜一脸皱纹的中年洋妇女,坐在柜台后,低头看了看我递过去的“委托书”和我的证件。她看不出任何问题。
我早知道。
这些洋鬼子笨就笨在什么都只认签名,而他们又从来对中国人的签名毫无感觉。就好像我们看他们的签名一样,永远是一道“鬼符”。
“哦,我们已经寄过给他了。”
“他并没有收到,所以我来拿。我想,你知道,那一定是邮局弄丢了。”这种借口永远都是合理的。似乎任何一个国家的邮局都会有这样的恶名。
满脸皱纹的洋妇女耸耸肩,道:“噢,那我就再打一份给你吧。”
“谢谢!Goodday!”拿过出勤表,我礼貌的笑。
“Youtoo,Bye-bye!”
一切全完了!
这是我看完徐中的出勤记录后,脑海里闪过的第一句话。
看来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了!30周的语言课还没结束,他就已经缺了57天的课!只要缺勤率低于百分之九十就得卷铺盖走人,现在已经是低于百分之七十五!就算他以后每天上课都已经毫无意义。
原打算去彼特街“陈光明跌打诊所”的李医生开几张感冒发烧的假病假证明,20澳元一张,上次跟大宇去过,我知道路。然后找律师去跟移民局解释……可现在,一切全完了!任何人病57天都得回家!
一个多小时马不停蹄地奔波,几乎跑遍了大半个雪梨城,我并没有感到丝毫疲倦,但现在,我的腰间仿佛挂着个沉重的沙包压得我的两只膝盖直发抖,想往下跪。脑袋也象个灌满水的气球,软塌塌,肿胀无力地吊在肩上,似乎随时都会爆裂。
我找块草地坐下。头除了疼,里面是一片混沌。
不知道我是怎么回的家。家乐拍我的时候,我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
“哥,你是不是病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灯也不开?”家乐问。
“几点了?”
“都快9点了!一会儿大宇他们也都该回来了。”
“你是家乐!”我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是我。哥,你别吓我!你是不是真的病了?”
“不,我没病。快,快,快!还钱,还钱!”我象抓到了救命稻草般地喊道。
家乐甩开我的手,退后两步,一只手挠着头,不敢看我。
“哥,我,我现在没钱。”
“我借给你的钱呢?你妈没给你寄钱吗?”我追着他问。
“寄了,我交学费了。”
“什么?那我借给你的钱呢?!”
“我,我……”
“少罗嗦,快还钱!我急用!”
“干嘛呢?这么热闹,想杀人哪?”大宇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屋,后面跟着老克。
“你明天一大早就给我去银行取!”我冲着家乐大声呵斥道。
“搞什么哪,”大宇过来拉开我,“哎哟,哎哟,这是黄世仁在逼债呀!怎么六亲不认了。”
老克走了过来冲着家乐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哥,我现在是真的没钱。”家乐哭丧着脸低声哀求道:“你看下个月行不?”
“等到下个月徐中早就死了!”我几乎吼了起来。
(Theendof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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