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那当然。你是人见人爱的小可爱嘛!”
“……”
马维娜非但没被她逗笑,脸上的神色反而一黯,低头不语。夏黎心里暗骂自己“老糊涂了”,一面岔开话题,道:“你真的打算明天就走吗?”
“是的。”马维娜点点头。
“那,晚上要不要住夏黎妈妈家?”夏黎摸了摸她的脑袋问道。
“嗯……不了,妈妈。我想……我想到莱恩妮屋子里去收拾一下……”
夏黎一阵沉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过了一会儿,缓缓道:“好吧。但是不要太伤心了,你自己也需要休息,知道了吗?”
“嗯……”
夏黎站在原地,看着马维娜瘦瘦小小的身影渐渐远去,背上似乎压着无尽的悲伤。她心中一时大恸,知道以往那个欢蹦乱跳、刁蛮机灵而又带着点娇憨的马维娜,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
马维娜轻轻推开虚掩的门。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用手来开这道门吧。以往她可都是用脚来踹的。
屋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从三岁起,她在这屋子里呆着的时间就不会比在自己屋里呆的时间短。
所有东西都是整整齐齐的。莱恩妮喜好整洁、又勤快,她屋子里的东西总是会被放在正确的地方。
马维娜傻站了半天,忽然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可整理的地方。
于是她拿了一块白布,很小心地四处擦一擦、抹一抹,生怕惊动了屋子里宁静的气氛一般。
从里到外认真地擦了三遍之后,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
她没有点灯,整个人站在窗后的黑暗中,从怀里掏出了那只小木梳,捏在手中轻轻地揉搓着。
“莱恩妮……”她忽然叹了一口气,喃喃地说道,“如果真的有鬼魂这回事的话,可不可以再回来陪我一个晚上?……”
※※※※
马维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来,发现天已经亮了。
她就这么瑟缩在墙角过了一夜,空着那一张温暖的小床。——那是留给莱恩妮的。
她一直祈祷着莱恩妮的鬼魂能回来,也不想再象以往那样和她争这张床,只是希望她可以在床上好好地睡上一觉。但是这样一个朴素的愿望,结果却是大失所望。
“唉……”马维娜深深地叹了口气,非常小心地把手中一直握着的小木梳放回怀里。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出去,掩上了门。
她回过身去,看着对面自己小窝的大门,愣了三秒钟,径自走开了。——那里面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了。
她沿着林荫道向夏黎家走去。清晨的空气非常清新。
“夏黎妈妈好!——咦,阿弗尔德妈妈,您早呀!”
阿弗尔德居然也在夏黎的家里,马维娜恭恭敬敬地向她也行了个礼,问了个好。
“唉……孩子,你真的今天就要走吗?”阿弗尔德眼睛红红的,看上去也是一夜没睡好。
“是的,妈妈。”马维娜心里也不禁有点酸酸的。
“好吧,妈妈知道留不住你。这里有些东西是妈妈送给你的,来看看吧。”阿弗尔德一边说着,一边解开桌子上的一个大包袱,提起了一件银白色的铠甲,“一个人出门在外,好武器和好盔甲可不能少啊!——快,穿上试试!”
马维娜不敢推搪,笨手笨脚地穿戴了起来,看上去她还不太习惯于身披战甲。
“嗯,很轻……基本上感觉不到什么重量。”马维娜活动了一下手脚,看上去感觉还不错,整件铠甲紧贴在她身上,更衬得她身材婀娜,“谢谢你,妈妈!”
阿弗尔德笑了一下:“傻孩子,谢什么!”拿起一条鲨皮腰带细心地给她系在腰间,然后递给她一双白色手套。马维娜穿起整套战甲来,六分纤柔中带着四分刚强,整个人精神抖擞,夏黎在一旁看了连声称好。
阿弗尔德点了点头,又拿起一把厚背大弓:“来,试试看这把弓趁不趁手。”
马维娜把大弓握在手中掂量了一下,觉得有点沉重。她平日里用的都是小短弓,但也知道真的临阵对敌、生死相搏时,一把强劲的大弓无疑具有更强的杀伤力,更主要的是射程也要远得多。她吸了口气,试着拉了几个满弦,点点头道:“真的是棒极了!——妈妈,这是您送给我的,以后我叫它‘大院长之弓’可好?”
这大弓虽说有点沉,但是射力、手感极佳,看来也是件不可多得的宝贝。虽然在使用上大弓和短弓到底还是有些差别的,但是对从小玩着弓箭长大的亚马逊战士来说,这点玩意只不过是小菜一碟,不用三两天时间她就可以用得纯熟了。
“好,好。你爱叫它什么就叫它什么吧!”阿弗尔德满意地叹了口气。
夏黎在旁边笑了笑,道:“大院长想得可真周到呀。——对了,丫头。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呢?我真的放心不下呀,你从来都没出过闪德森林……”
“不,夏黎妈妈。”马维娜摇了摇头,“亚马逊的规矩不是不可以走出闪德森林的吗?”
她抬起头来,叹了口气。
“只有我这个已经嫁出去的女儿可以离开……而且,出嫁那天我没来得及走出森林,所以不算脱离亚马逊,还有资格使用亚马逊战士的神技……”她说着,似乎很自嘲地笑了一下,“出嫁第一天就被丈夫抛弃,我大概可以算是天底下最倒霉的新娘子了吧……”
阿弗尔德和夏黎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过了大半天,夏黎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道:“那好吧……既然是这样,我也有样东西送给你,你可得收下了。”
她转身从一个兵器架子上拿下一把亮闪闪的长枪来,递给了马维娜。
马维娜接在手中掂了掂,光线照射下,只见枪身金属的闪光中浮现出细细的文字来,似乎是一些祭典用的奇特咒文。马维娜虽然“看”不清咒文写的是什么,却也知道这把枪定是极为珍贵的东西。她抬起头来,道:“妈妈,这……这把枪太珍贵了,我……我不能要……”
“傻孩子……”夏黎笑了一下,“这把枪留在这里又没用,就让它代替夏黎妈妈保护你吧。”
“嗯……那……那好吧。”马维娜想了一会儿,这才收了下来,“对了,这么珍贵的东西,它一定有个名字吧?”
“这把枪的名字有点怪……叫泰坦的新婚祝福……”夏黎生怕‘新婚’两个字又勾起了她的伤心回忆,犹豫了半天才说出来。
“泰坦的新婚祝福?”马维娜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这么奇怪的名字……”
她盯着手上的长枪想了一下,抿了抿嘴道:“杀人的凶器,又怎么能够祝福新婚?”
她抬起头来,望着透过窗子射进来的一缕晨光,咬着牙缓缓道:“我给它换一个名字吧。就叫——‘泰坦的复仇(Titan‘sRevenge)’!”
※※※※
马维娜跨上夏黎为她准备的一匹小马驹,忽然象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道:“阿弗尔德妈妈,我一直忘了问您,那天晚上利斯特那混蛋偷走了几件圣物?”
阿弗尔德道:“一件。”
“哪一件?”
“天外流星剩下来的陨石。”
马维娜犹豫了一下,道:“那……您可不可以告诉我,我们部落的另外一件圣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阿弗尔德笑了笑:“当然可以了。其实,另外一件圣物根本就不存在的。”
马维娜惊讶地张大了嘴:“不存在?”
阿弗尔德点了点头:“是的。另外一件圣物只是半首歌……”
“歌?”马维娜更加惊讶了,“那……那您可不可以……”
阿弗尔德知道她的意思,略一凝神,轻轻地唱了起来——
美丽的晨星呦,你如此由苍穹而降。
逶迤的北风呦,你带来何方的消息?
谁失去他?那个已经过去的人。
谁找到他?那个即将到来的人。
辽阔的大地上,会有他的气息。
枯萎的花儿,等到再盛开的一天。
凛冽的北风呦,请你吹开乌云。
那冰川上的太阳,将要照耀四方……
马维娜听得呆了半晌,道:“后面——没了?”
“到这里就没了。”阿弗尔德点点头。
“这首歌好象……好象在暗示什么东西?”马维娜皱着眉头道。
“是的。这首歌已经流传了好几百年了,部落里每一代大院长都知道里头隐含着什么暗示。但是,谁也无法弄明白暗示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马维娜叹了口气:“看起来……我也一样没办法想明白。那么——我该走了……”
她从马背上弯下腰来,接受阿弗尔德和夏黎的亲吻和祝福。
“丫头,自己要懂得照顾自己。知道吗?”夏黎眼圈红红的。
“孩子,妈妈永远等着你回来……”阿弗尔德的声音听上去也有点哽咽。
“嗯……我走了……阿弗尔德妈妈,夏黎妈妈,你们也多保重……”马维娜心里酸溜溜的很不好受,用力一拍马儿,向着闪德森林飞奔而去。
出了老远,她又忍不住轻轻勒住马,回过头来,留恋地望了一眼自己生活了十八年的小村庄。
阿弗尔德和夏黎远远地站在村口,正在向她挥着手。
“再见了,阿弗尔德妈妈,夏黎妈妈……”她喃喃地说道,“如果我回不来的话,请你们不要再为我伤心……我欠你们的,实在太多了……”
她扭头望向小山坡的方向,握紧了手中冰冷的长枪。
“莱恩妮……你不会就这样白白地死去的,我一定要为你复仇雪恨!——我发誓!!”
“啪!”英勇的亚马逊女战士一抖缰绳,冲进了莽莽森林,开始了她充满着传奇色彩的一生。
※※※※
注:《Diablo2》游戏中亚马逊战士精通弓箭、长矛和标枪。其中长矛和标枪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兵器,最大的区别就在于,长矛需双手使用、不能投掷,而标枪是单手兵器、可以投掷杀敌。但是,在许多神话故事中,长矛与标枪是没有明确分开,一把枪在近身格斗时作为长矛,较远距离时可以投掷杀伤敌人。这一点在记载着亚马逊战士的特洛伊之战中也有详细描述。所以,这个故事里的枪类兵器将不再做严格划分,文中提到的枪类兵器只有长短之分,没有限制什么枪可以投掷、什么枪只能用来戳刺——故事与游戏毕竟是有区别的。这一点请大家不要过于计较。另外,象“泰坦的复仇”这标枪在游戏里不但是一大筒的,还自动恢复数量,扔都扔不完。在故事里这显然是不可想象的,所以,大家也可以看到,故事里的“泰坦”只有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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