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越过凉洲的信麟山,成功甩掉跟踪他们的人马,准备从信麟山北陂进入沐洲的范围。
一路上山间小径,景色优美,烟岚萦绕,花香鸟鸣,处处充满旺盛的生机,深浅不一的绿,茵茵舒展,蓊郁青葱,古木参天,山峦层叠,彩蝶翩翩飞舞,虫鸣
忽大忽小,伴着潺潺流水声,逃命之路,反而变得有趣轻松,透着欢欣愉悦。
这日夕阳斜挂,红霞满天,两人走下山路,已是结伴同行的第三天了。
‘清气崖深,斜阳木末。松风泉水相对答,青山绿水好从容。彩霞浮云,明月隐现。落花飘叶互成映,富贵荣华撇梦中。’向见磊一时诗性大发,晃头随口吟咏。
小聂子很受不了地横他一眼,举步先行,一眼望去远处有点点的火光,显示有人居住在这荒山里。
‘子屏觉得愚兄这几句如何?’向见磊追上他,殷切问道。
小聂子瞪了他一眼,没好气说道:‘我管你什么山啊水的,先想想今晚在哪落脚吧!你看那里似乎有人居住,不如就去借住一宿吧,老是睡荒郊野地,总不太舒服。’他指向远处的灯火说着。
‘一切就听你的吧。’向见磊顺着他比的方向,眯眼望去,毫无异议地接受小聂子的意见。
真是个书呆!看你除了会说几句有深度的屁话外,什么也不会!小聂子不屑地看看他。
小聂子暗叹一口气,直觉自己惹来一个大麻烦。
‘子屏,咱们快走吧,看这天色似乎快要下雨了。’向见磊抬头看了看天色。
话才一说完,一滴滴的雨水便淅沥沥洒下,两人再不犹豫,发足往前狂奔。
‘轰隆!’一道春雷响彻云霄,霹雳雷声划过天际。
豆大的雨珠大把大把洒落,打在身上都觉得刺痛万分,两人浑身湿透,更加快脚步到山腰的村落一避。
他们接近那个小村落,看来已荒废颇久,只有两三户点点火光,显得分外寂寥孤清。
小聂子淋着大雨,不假思索便敲着其中一户紧闭的大门,拉开嗓子喊着:
‘有没有人在?行个方便借我兄弟两人一宿好吗?’
敲了老半天,屋内竟无声无息,也没有人出声应答。
小聂子与向见磊对看一眼,心中都觉得莫名其妙,换向见磊举起手准备敲门时,更诡异非常的事竟发生了。
‘嘎咿!’木门忽然自动开启,一个苍老的声音自屋内传来:‘请两位进来吧,老朽的耳朵不大好,请别见怪。’说罢幽幽叹了一口气。
小聂子心想这地方还真古怪,却敌不过旺盛的好奇心,跨过门槛大方走了进去。
向见磊看小聂子走进去,也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走入主屋。
小聂子一眼望去,主屋是个干净的小厅,黑檀木桌上有个造型奇特的烛台,以及一个碧绿茶壶,壶旁有三个杯子,杯里的茶水仍雾气袅袅,看来是刚倒不久。
桌旁有四张雕花凳子,一张藤制摇椅。
摇椅上坐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他发须皆雪白晶亮,肌肤却毫无衰老鹤皮,反似壮年人的肤质,鼻梁瘦长,脸型方正,一双看尽沧桑的厉眸,被下垂的眼皮遮掩少许,掩饰了眼里的精光,他躺坐在摇椅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
安静的荒村里,只听见雨滴声及摇椅的嘎嘎响,像种奇异的节奏,又似乱无章法的旋律,配合的巧妙又或是毫无关联。
‘老伯你好,我们兄弟两人能不能借宿一晚?’小聂子在门口作个揖,客客气气地问道。
‘从何来?’老人像是完全没听见似的,简短问了三个字。
向见磊回道:‘我们从南方来,因路上遇到山贼将财物抢去,所以才走山路小径北上,适逢大雨,又黑夜将至,不知老伯可否行个方便?’
老人沉默半晌,似在思考向见磊的话,忽地一叹道:‘命也,时也,天命既是如此,便就随缘吧。’他一比桌前的热茶道:‘两位喝个热茶驱寒吧。’
他们踏进屋里,即有一种奇特的感觉,偏又说不上来,两人分别坐定桌旁,端起热茶灌下肚。
没有什么比淋了一场大雨,浑身又湿又冷之际,喝上一杯热茶还舒服的了。
小聂子喝了一口,便觉得齿颊留香,舌本如生清风,满口凉爽,味隽气清,只一口便解干渴。
向见磊一轻啜便开口吟哦道:‘沫下掬尘香,花浮鱼眼沸,盛来有佳色,咽罢余芳气。好茶!’他放下杯子向老人请教道:‘敢问老伯,此茶是否为蒙山所产之蒙顶茶?’
老人脸露喜色动容道:‘这位公子也对茶有研究吗?’
向见磊谦道:‘在下不过是略有所知,还称不上什么研究。蜀之雅洲,有蒙山,山有五顶,顶有茶园。今四顶茶园摘采不废,惟中顶草木繁茂,重云积雾,蔽亏日月,鸷兽四出,人迹稀道。蒙顶茶有石花露、梭芽、钱芽均佳,皆云火前,言采造于禁火之前也。此为蒙顶石花露,香而甘,腴而滑,产量稀少,年不及数十斤,可谓相当珍贵。’
老人颇赞许地看向见磊一眼,点头说道:‘雅州蒙顶茶,其生最晚者,春夏之交,有云雾蒙其上,若有神物护持之者,此时采造之茶最佳,而蒙顶茶亦以此称胜他茶也。’
向见磊微笑吟道:‘琴里闻知为渌水,茶中故旧是蒙山。’
老人听罢更是欣喜,便继续与向见磊论茶之道,向见磊在苏州本是富有人家的子弟,对于生活上的一切细节均十分讲究,不管是各类茗茶,各种名壶等等知识,均是信手拈来,说得头头是道。
小聂子完全不晓得他们在干嘛,你一言我一句的,说什么茶呀茶的,两个人还一副乐在其中似的。
也不就是杯茶嘛!干嘛搞的很有深度似的,害他一句话都插不上,只能呆呆看着他们聊的一副很投机的样子!
太无聊了啦!小聂子开始左右张望,东看西瞧。
他往内堂望去,忽然发现有一个白白的衣角飘过去,他心中大骇,再定睛细看,根本没有人在那里。
难道是我眼花吗?小聂子心想。
那老人突然看向小聂子问道:‘这位小兄弟,你在看什么?’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脖子有点酸,转转脑袋罢了。’小聂子不慌不忙答道。
那老人似乎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转头对向见磊说道:‘你们进屋去休息吧,内堂左边有间空房,入夜后别随处乱走。’说罢便闭上眼,不再出声。
向见磊和小聂子看他似乎睡着了,便悄声走进内堂,小聂子看了看右边两个房间,似乎都无人居住,他回头看向主厅与内堂的通道,竟又看到那个白色裙角,他立刻转回来,心中却不由自主的发毛,赶紧跟着向见磊进房间去。
小聂子一进房便立刻将门闩上,一副如临大敌似的。
向见磊见状好奇问道:‘子屏你在干嘛?’
‘我刚刚见鬼了。’小聂子立刻将适才所见的怪事说给他听。
‘真的呀?但我觉得老伯心肠很好,会不会是你看错了……’向见磊话没说完竟突然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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