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蓉儿如梦（2 / 2）

郭靖听她声音，依稀便是那少年，但一个肮脏褴褛的男叫化，怎么会忽然变成一个仙女，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更让郭靖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的是，那个肮脏褴褛的男叫化变成的那个仙女就是在汴京火车站送别自己的蓉儿！

那少女笑着说：“我是你的贤弟啊，你不理我了吗？”

郭靖再定神一看，果见她眉目口鼻的确和蓉儿一模一样，说说：“你……你………”只说了两个“你”字，再也说不下去了。

蓉儿嫣然一笑，说说：“我本是女子，我本叫黄蓉，谁要你贤弟、蓉儿的叫我？快上船来罢。”

郭靖恍在梦中，跳上船去。

蓉儿把小舟荡到湖心，取出酒菜，笑说：“咱们在这里喝酒赏雪，好不好？”

郭靖心神渐定，笑说：“我真胡涂，我一直在想你，不知道你在哪里，你在做什么，原来你却在我身边！”

蓉儿笑说：“你还叫我作蓉儿罢。我家里人一向就是这样叫的。”

郭靖忽然想起，说：“我给你带了点心来。”说着从怀里掏出点心来，哪知点心压得或扁或烂，不成模样。

蓉儿看了点心的样子，轻轻一笑。

郭靖红了脸，说：“吃不得了！”拿起来要抛入湖中。

蓉儿伸手接过，说：“我爱吃。”

郭靖一怔，黄蓉已把一块点心放在口里吃起来。

郭靖见她吃了几口，眼圈渐红，眼眶中慢慢充了泪水，更是不解。

蓉儿说：“除了我家里人，从没有谁对我这样好过……”说着几颗泪水流了下来。

黄蓉取出一块洁白的手帕，郭靖以为她要擦拭泪水，哪知她把几块压烂了的点心细心包好，放在怀里，回眸一笑，说：“我慢慢的吃。”

郭靖丝毫不懂这种女儿情怀，当下就问她说：“你说有要紧事对我说，是甚么事？”

蓉儿笑说：“我要跟你说，我就是蓉儿，这不是要紧事么？”

郭靖也微微一笑，说：“你这样多好看，干么先前扮成个小叫化？”

蓉儿侧过了头：“你说我好看吗？”

郭靖叹说：“好看极啦，真像仙女一样！”

蓉儿笑说：“你见过仙女了？”

郭靖说：“我没见过，见了那还有命活？”

蓉儿惊奇地问：“怎么？”

郭靖说：“我们那里老人说，谁见了仙女，就永远也别想再回来了，整天就要发痴的，没几天就死了。”

蓉儿笑说：“那么你见了我发不发痴？”

郭靖脸一红，急说：“咱们是好朋友，那不同的。”

蓉儿点点头，正正经经的说：“我知道你是真心待我好，不管我是男的还是女的，是好看还是丑八怪。”

隔了片刻，蓉儿又说：“我穿这样的衣服，谁都会对我讨好，那有甚么希罕？我做小叫化的时候你对我好，那才是真好。”

这时蓉儿心情极好，笑着说：“我唱首歌曲儿给你听，好么？”

郭靖忙说：“好的，好的，蓉儿我早就想听你唱歌了！”

蓉儿微笑说：“现下我唱曲儿了，你听着。”只见她微微侧过了头，斜倚舟边，一缕清声自舌底吐出，那是《一生守侯》：

你知道这一生我只为你执著管别人心怎么想眼怎么看话怎么说

你知道这一生我只为你守候我对你情那么深意那么浓爱那么多

等待著你等待你轻轻拉我的手陪着我长长的路慢慢走一直到天长地久

等待着你等待你紧紧拥抱著我告诉我你的心里只有我除了我别无选择……

眼见暮色四合，渐渐的白雪、湖水、梅花都化成了朦朦胧胧的一片，蓉儿慢慢伸出手去，握住了郭靖的手掌，低声说：“现在我什么都不怕啦。”

郭靖说：“怎么？”

蓉儿说：“就算我家里人不要我，你也会要我永远跟着你的，是不是？”

郭靖说：“那当然。蓉儿，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真是……真是……真是高兴得很。”

蓉儿轻轻靠在他胸前。

郭靖只觉一股甜香围住了他的身体，围住了湖水，围住了整个天地，也不知是梅花的清香，还是黄蓉身上发出来的。

两人握着手不再说话。良久，良久……

603蓉儿如梦

蓉儿很会做菜，不仅会做难度很大的“玉笛谁家听落梅”、“二十四桥明月夜”、“鸳鸯五珍脍”、“好逑汤”等，也会炒白菜、蒸豆腐、炖鸡蛋、白切肉、熏田鸡腿、八宝肥鸭等，锅贴、烧卖、蒸饺、水饺、炒饭、汤饭、年糕、花卷、米粉、豆丝、银丝卷等无一不会，并且在最平常的菜肴之中，显出了奇妙功夫。

这一点如若不信，可以找黄蓉的导师，著名的美食家洪七公先生请教；如若还不信，那只有请您亲自看《射雕英雄传》了，找金庸那老头理论去。

至于蓉儿的厨技怎么样，反正是没有打动郭靖的胃，却深深打动了郭靖的心。关于郭靖的胃口，洪七公先生有一句著名的话叫“牛嚼牡丹，可惜，可惜。”但郭靖并不认帐，因为郭靖知道，牛是不吃而猪是吃牡丹的。所以充其量也只能是猪啃牡丹。

天下没不散的筵席，却有吃不完的菜肴。所以郭靖就幸福地吃啊，吃啊……

蓉儿也很会讲故事，所以郭靖就象小孩子一样老缠着蓉儿：“蓉儿，你讲这故事给我听……”

一日，郭靖睡到二更时分，觉得外面有动静，郭靖偷偷一看，原来是蓉儿要出去。郭靖大奇：“这半夜里她到哪里去？不会是梦游症吧？”于是就悄悄跟在她身后。

蓉儿径自奔向郊外，并未发觉有人跟随，跑了一阵，到了一条小溪之旁，坐在一株垂柳之下，从怀里摸出些东西，弯了腰玩弄。

其时月光斜照，凉风吹拂柳丝，蓉儿衣衫的带子也是微微飘动，小溪流水，虫声唧唧，一片清幽，只听她说说：“这个是靖哥哥，这个是蓉儿。你们两个乖乖的坐着，这么面对面的，是了，就是这样。”

郭靖蹑着脚步，悄没声的走到她身后，月光下望过去，只见蓉儿的面前放着两个泥娃娃，一男一女，都是肥肥胖胖，憨态可掬。

这时郭靖觉得很有趣，只见泥人面前摆着几只粘土捏成的小碗小盏，盛着些花草之类，黄蓉轻声说着：“这碗靖哥哥吃，这碗蓉儿吃。这是蓉儿煮的啊，好不好吃啊？”

郭靖听到她的声音，心中突突乱跳，喜悦不胜，说：“好吃，好吃极啦！”

蓉儿微微一惊，回过头来，笑生双靥，投身入怀，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过了良久，这才分开，并肩坐在柳溪之旁好像是几年几月没见一般。

蓉儿咭咭咯咯的又笑又说，郭靖怔怔的听着，不由得痴了。

两人直说到月上中天，此时正是六月天时，静夜风凉，蓉儿心中欢畅，渐渐眼困神倦，言语模糊，又过一会，竟在郭靖怀中沉沉睡去，玉肤微凉，吹息细细。

郭靖怕惊醒了她，倚着柳树动也不动，过了一会，竟也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只听得柳梢莺啭，郭靖睁开眼来，但见朝曦初上，鼻中闻着阵阵幽香，蓉儿兀自未醒，蛾眉敛黛，嫩脸匀红，口角间浅笑盈盈，想是正做好梦。

郭靖心想：“让她多睡一会，先别吵醒她。”于是就一根根数她长长的睫毛……

忽然“哐镗”一声，有人在大声嚷着：“吴桥站，到站！”

郭靖揉了揉刚刚睡醒了的眼睛，这就是吴桥？

毕业纪念册正翻到蓉儿的那一页，蓉儿，吴桥……

列车又开始蠕动了，就这么着我就走了，这可是蓉儿的家啊！

也许就要永远走了，见不到蓉儿了，也见不到吴桥了……

我真蠢啊，为什么要去江南呢，只要能和蓉儿在一起，无论怎么样都是很幸福的啊！

可现实就是那么残酷，为什么蓉儿的出现晚了一步呢？

郭靖醒了，可他还在梦幻的迷糊中……

两千多年前，有一个叫小庄的年轻人睡觉醒来，说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又说不知道是庄生做梦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做梦变成了庄生……

两千多年后，有一个叫郭靖的年轻人吴桥做梦，说他梦见自己遇见了那个蓉儿，又说不知道是郭靖做梦遇见了蓉儿还是蓉儿做梦遇见了郭靖……

原著：金庸改编：大侠郭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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