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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2(2 / 2)

“听人说青芝在房中藏了一包樱桃脯,面上放着吃食,底下却藏着好些珠玉,那日被人撞破之后,青芝谎称是旧识送的。”

蔺承佑蹲下来查看条案底下,闻言连头也不回,显然对此毫不感兴趣。

滕玉意扬眉,这个他也听过了?

这事是她从抱珠口里听来的,撞破青芝的也是抱珠,那么告诉蔺承佑的,也只能是抱珠自己了。

众人齐齐把视线投向蔺承佑,也不知那封从洛阳来的信上写了什么,蔺承佑看完后一直在琢磨那尊宝像。

“世子,那封信是谁寄来的?”

五道好奇凑过去。

蔺承佑没抬头:“记得贺明生刚盘下此楼时,因为不堪楼内鬼怪作祟,特从洛阳请了一位异士,这神龛就是那位异士命人建的。”

滕玉意打量香案,那晚金衣公子化作一条金蛟与蔺承佑惊天动地缠斗一番,小佛堂损折惨重,这尊宝像也随之从座上砉然倒下,现在虽说重新被扶了回去,但漆块脱落了不少。

见天抱着胳膊:“这阵法没问题呀,方方正正的太白降魔阵,宝像塑得丝毫不差,符箓也画得工整。

要不是底下碰巧压着尸邪和金衣公子,这阵法足可以保楼内平安了,不过这也怪不得那位异士,谁能想到这里头会压着百年前的大怪。”

“我也看不出问题。”

蔺承佑打量阵眼外的朱砂残痕,“但刚才洛阳来的信上说,他们找遍了洛阳,没能找到这位异士。”

五道愕了愕:“出门云游去了?”

“贺明生头几日就曾去过一趟洛阳,从那时候就找不到这位异人了,我不奇怪此人行踪不明,就是觉得他消失的时机得太巧了些。”

滕玉意自从喝了火玉灵根汤,身上的热气就没消停过,忍耐到这时,早已汗湿了里头几层衣裳,身上黏腻异常,犹如坐在泥中,她扇了扇汗起身:“对不住了,在下有些不适,需得回房换个衣裳,诸位慢聊,在下先告辞了。”

五道没料到滕玉意说走就走,都来不及挽留一二。

蔺承佑扭头朝滕玉意看去,本想说些什么,可滕玉意头也不回,快步出了门。

出来被晚风一吹,滕玉意非但不见好,汗反而出得更多了,身上仿佛有股真气顶着她走路,一步足可当平时三步。

她身轻如飞,一路连走带蹦,没多久就把程伯和霍丘远远甩在身后。

程伯和霍丘又惊又疑,娘子身手怎么突然轻捷了许多?

他们唯恐出岔子,忙也提气往前追,好在滕玉意脚程虽快,内力却不足,他们用上内力之后,很快就撵了上来。

滕玉意只觉得一股热乎乎的气息在自己体内乱窜,胸口像要热炸,必须发力奔跑才能发泄这股莫名而来的怪力,风一般跑回南泽,路过葛巾的房间时,恰好撞见卷儿梨和抱珠从里头搬被褥出来。

廊道里闹哄哄站了不少人,有劝葛巾的,有宽解卷儿梨的,有说风凉话的,有和稀泥劝和的。

葛巾面如寒霜,一动不动端坐在窗前。

换作平日滕玉意定会留下来看看热闹,此刻却没心思,一溜烟回到了房中,让外头婢女送浴汤来,房中就有浴斛,楼里热汤也是现成的,等东西送来,滕玉意关上门沐浴盥洗,洗完澡出来,身上的热气依然未缓解。

她叉着腰在房中团团乱转,胡人的衣裳只带了一套,剩下便是中原男子的襕袍和帻巾,来不及装点门面了,胡乱找了套干净男子衣裳换上,随后戴上那串玄音铃,拉开门道:“程伯、霍丘。”

刚一开口,滕玉意自己吓了一跳,丹田热气直往上顶,嗓门竟比平日高亢不少,程伯和霍丘从隔壁房中窜出来,惊讶地看着滕玉意:“公子。”

滕玉意咳嗽两声,压低嗓腔:“你们陪我到园子里转一转。”

不等二人答话,滕玉意掉头就往外走,与其是“走”,不如说是“跑”,到了台阶前,因为太急没看清脚下的路,来不及收脚,整个人狼狈地往前栽去。

程伯和霍丘大惊失色,一个箭步冲上去,哪知滕玉意慌乱中使了个马步蹲,居然稳稳当当自行站住了。

程伯面色变了几变:“娘子,这不对劲,你这身手——”

怎么突然就轻如猿猴了?

滕玉意喘气打量自己古怪的姿势,咬牙道:“定是那火玉灵根汤搞的鬼!蔺—承—佑!”

正当这时,绝圣和弃智抱着一大堆符箓跑来了。

两人冷不丁看见一个穿墨绿色圆领襕衫的翩翩少年,第一眼没认出是谁,及至看见程伯和霍丘,才意识到少年是滕玉意。

“咦,王公子,你怎么在这?”

滕玉意心头的火远甚于体内的怪火,二话不说抓住绝圣浑圆的胳膊:“你们师兄在何处?”

绝圣弃智一吓,滕娘子整个人都不对劲,嗓音不再像平日那般柔悦,眼睛也亮得像要烧起来。

绝圣错愕道:“师兄因为下午的事气坏了,说要好好罚我们,勒令我们先去卷儿梨房门外贴符,再赶回小佛堂打扫下那处阵眼,还说哪怕我们今晚不睡,也得把当年镇压二怪的墓室打扫干净。”

弃智惴惴打量滕玉意:“王公子,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

滕玉意怒不可遏,“还不是你们师兄干的好事。

你们实话告诉我,那个火玉灵根汤到底有什么古怪?”

两人慌了手脚:“王公子喝了汤不舒服么?

不对啊,这汤我们也喝了,程伯和霍丘也喝了,东明观的前辈也喝了,大伙都好好的。”

滕玉意压着怒火想,罢了,这事是蔺承佑搞的鬼,绝圣弃智又怎说得明白,于是按耐着点点头,松开绝圣的胳膊往前走。

绝圣和弃智呆了一呆,忙要跟上去。

程伯面色如霜:“两位道长想必也看见了,我家公子现在很不对头,用膳前还好好的,喝了汤才变得古怪,小道长若是知道什么,最好早些说出来。”

“我们真不知道。”

绝圣弃智跺了跺脚,扭头看滕玉意已经疾步朝小佛堂去了,只好撩起道袍追赶。

“王公子,火玉灵根是记载在道家正统经书上的灵草,不会伤身害人的,王公子,你到底哪儿不舒服?

会不会是染了风寒?

论理火玉灵根吃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我哪儿都不舒服。”

滕玉意只觉得胸口有股热气乱窜,开口就能喷出热火来,要是喷到花草上,没准能点燃整个园子。

她下意识把嘴紧紧闭上,好家伙,这东西不仅让人力大无穷,似乎还能乱人心性,她觉得自己简直小涯附身,暴躁得只想骂人。

“见仙道长不是说了么,记载火玉灵根汤的经卷亡佚了一半,兴许这东西的坏处就在另半卷上,蔺承佑既敢将火玉灵根拿出来吃,必定知道另半卷上写着什么,我要当面问问他,他刚才究竟使了什么坏!”

弃智急道:“师兄不在小佛堂。”

滕玉意脚步一刹,掉头直奔园子大门:“那就是在前楼了!”

绝圣和弃智瞠大眼睛,滕娘子脚下仿佛生了一对风轮,一眨眼就跑出去老远,两人有心去拉架,但又不能撇下卷儿梨和葛巾不管,只得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滕玉意消失在园门口。

滕玉意一口气跑到前楼,天色不早了,廊庑前点起了灯笼,大堂只有几个庙客和仆妇在干活。

滕玉意目光胡乱一扫,开口道:“你们可看见成王世子了?”

那几人回头一望,不由有些迷惘,平日见惯了滕玉意的胡人装扮,差点没认出这俊俏小郎君是谁。

“哦,是王公子啊!”

有位庙客回过了神,堆起笑容迎上前,“世子殿下他在二楼。”

他话音未落,一阵风贴面刮过,眼前哪还有滕玉意的影子。

庙客傻了眼,只听“咚—咚—咚”上楼的声音,茫然看过去,滕玉意一溜烟就蹿上了楼梯拐角。

滕玉意飞快奔到二楼,前楼的格局她早就摸清了,二楼全是雅间,平日宾朋满座,近日因封楼才空置下来。

沿着廊道找过去,始终没看见蔺承佑,推开最后一间房的门,依然不见人影,然而临窗的榧几上供着盏琉璃灯,分明有人来过。

滕玉意快步走到窗前,一灯如豆,照着房间忽明忽暗,榧几上搁着一卷竹简,一看就知是东明观的异志录。

跑了这一路,滕玉意身上的汗不知出了多少层,澡是白洗了,汗气从领褖边缘直往上冒。

她一边擦汗一边在房中急转,想冷静都冷静不下来,说来也怪,先前只是身上奇热,如今连脸颊都开始丝丝作痒。

“蔺承佑!”

没听到蔺承佑的回答,滕玉意狐疑地环顾周围,好好的一个人,总不会凭空不见,趴到窗扉上往外看,忽听到半空传来“咯楞”一声,像是有人踩过屋脊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瓦当。

换做平日,滕玉意定会吓得不轻,可此刻体内有股怪力支撑着,这“惊”就化为了“怒”。

奇怪耳力也空前的好,凝神听了听,未能分辨出那人是谁,正要扬声喝问,就听到上头远远有人笑了几声,不是蔺承佑是谁。

滕玉意怒火中烧,仰头道:“蔺承佑!你给我下来!”

这回是吼的了。

然而,蔺承佑不知是没听到还是存心不理,竟是半分回应都无,滕玉意抓了抓衣襟,胸口像藏了一个火炉,热得她浑身发烫,再捱下去七窍都要冒烟了。

无奈上不了房梁,只能干着急,滕玉意视线在屋子里一顿乱扫,突然发现一旁书架位置不太对,本该贴墙摆放,此刻却被人拉开了一半。

滕玉意心中一动,近前定睛察看,赫然看见书架上竖着一块机括似的物事,做得甚为显眼,料着是供工匠们平日上下屋顶之用。

滕玉意举腕摇了摇玄音铃,铃铛一片哑默,想来周围并无邪祟,于是放心按下机括,便听“唰“地一声,天花板上掉下来一架软梯,她蹑衣而上,程伯和霍丘也闯进来了。

“公子。”

“蔺承佑在屋顶,我上去问他几句话,你们快跟上。”

说话间顺着梯子爬上了屋顶,她一钻出来就转动脑袋找蔺承佑,果见蔺承佑在东头的屋脊上,他显然早听到底下的动静,回头看见滕玉意,丝毫不见惊讶,只一哂:“这不是王公子么?

不在房里呆着,跑房梁上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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