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拉作为PLANT有数的权势者家庭住的自然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户可比的豪宅,但作为一栋豪宅,萨拉宅邸的庭院却很普通。修建的整齐的草地,没有艳丽的花卉也没有池塘或者六角亭这些人为装饰,这在‘豪宅’的范围内甚至已经可以用寒酸来形容。
萨拉的大宅也一样反应着这种朴素的格调,不同于克莱因家大宅的回字型,萨拉宅是一个立方形的整体。墙壁无论内外都是灰色的,房间内也没有修饰的华丽花纹或者古董油画的点缀,反而放着一些仿古式的铠甲刀剑和火器,以及记录着PLANT建立的大幅照片。如果说那个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克莱因宅是一座行宫,那么这个阿斯兰曾经渡过数年的家园大概就是一座古堡了。
此刻这大宅内唯一带着‘情趣’的点缀,大概就是回荡在房间中的美国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音乐了。这让冷清严肃的萨拉宅中无形中弥漫着一份怀旧的气氛,“阿斯兰公子,请回房。”
背后一身女仆装扮的伊凌虽然言辞客气,但语气仍然相当冰冷。这让我更加感到阿斯兰在自己家中恐怕确实过得不怎么快乐。
“但是,拉克丝她…”阿斯兰手足无措地看了女仆一眼,低下头小声说。
“国防委员长大人只想见克莱因小姐一人。”女仆瞪了阿斯兰一眼,言语也开始变得不客气起来。
“拉克丝你…稍微注意一点吧。我父亲他虽然很严厉其实…其实也是个不错的人。”望着阿斯兰那比平时还要畏缩的样子我不禁心中好笑,恐怕他这句话说出来自己都不相信吧。
“克莱因小姐,国防委员长大人在客厅等您,这边请。”女仆快走几步来到我面前引路,但在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发觉这位女仆瞥向我的眼神非常不善,那样子就仿佛在盯着一个犯人。
“想不到萨拉大叔还是个很有情趣的人吗,居然喜欢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音乐。”难以忍受这股深沉的压迫感,我跟在女仆后面没话找话地说着。
“虽然克莱因小姐家庭也和国防委员长大人私交不错,但克莱因小姐端正一下自己的态度,不要用这种轻浮的态度去和大人见面。”不过显然伊凌并没有什么和我攀谈的兴致,非常直接地喂了我一颗钉子。
“安啦安啦,见到萨拉大叔的时候我会收敛的…不过这位伊凌小姐很了不起吗,年纪这么轻都是女仆长了。”也许是要缓解一下此刻自己心头的压力,我此刻有点一反常态地不停和这个不友善的女仆不断东拉西扯。看着路上偶尔见到的男女仆人向这个伊凌行礼我意识到她在萨拉宅内身份不低,“不过毕竟是女孩子,总是这么板着脸可不漂亮,怎么能讨心上人欢心呢…”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走在前面的伊凌突然晃了一下,虽然那动作非常轻微却无法逃过我的眼睛。不过我并没有太多思考她出现这种异常举动原因的时间,因为我们两个此刻已经在客厅外站着了。伊凌敲了敲门边,“主人,克莱因小姐已经来了。”
“领她进来吧,伊凌。”客厅内传来僵尸脸大叔沉稳的声音。
“是,主人。”伊凌说完走进客厅内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似乎想要确定我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一样。
丑媳妇难免见公婆,我此刻心中忍不住生出了这种感觉。轻轻吸了口气,我走进客厅内发现帕德里克此刻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手上的报告。似乎是听到军靴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僵尸脸大叔抬起头,之后露出了不解的表情,“伊凌,我打算和拉克丝两个单独谈谈,你不用站在一边侍候下去休息吧。”
“主人,我留在这里避免克莱因小姐…可能会有出格的举动。”如果说之前她在擦肩而过那一刻流露出的敌意没有被注意到还情有可原,那此刻要是还不明白就真的要去眼科医生的诊所查查视力了。
不过也难怪,虽然克莱因和萨拉之前曾经是世交。但现在也因为权力和理念的斗争这两重催化剂分道扬镳,甚至是反目成仇了。而我在评议会内做出的新人类报告无疑给了萨拉派重重一击,此刻恐怕不少人都认定我是老贼安排打入军界的棋子了吧。
虽然自己作为现任议长的女儿当然不可能被僵尸脸大叔当场干掉,但是进了萨拉家大门也难免不脱层皮下来吧。
“我想这点你无需担心,拉克丝毕竟是阿斯兰的未婚妻,她虽然平时有些张扬但不会做出伤害我的举动。”帕德里克向着伊凌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后者还想再说却被他制止了,“好了伊凌,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难道你不信任我的判断吗?”
“好吧,我去准备茶点。”女仆点了点头,一边瞪着我一边走了下去。再度擦肩而过的时候小声在我耳边说了句,“老实一点,否则杀了你。”
我愣了愣,望着这个女仆消失在走廊的拐角。虽然我们确实立场存在很大差异,但她对我的敌意是不是也太强烈了一点。不过自己没有时间去思考异样,因为僵尸脸大叔已经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我身上,“拉克丝不要站在门口,过来坐。”
虽然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和一些,但长期呼喝民兵的习惯还是让那声音格外冰冷的同时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这毕竟是我的顶头上司,也是自己未婚夫的父亲。我收起和别人打交道时候的那份傲慢,听话地走到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你这次可是给了我不小的麻烦啊…”
他说完将手中的一份报告丢在了我面前,“你看看这个吧,氏格尔他行动的真快。”
我接过他放在面前的文件,发现其中还夹着一封传单。那是老贼以十二人最高评议会议长身份发表的一份鼓励新种进化人出来接受检验和认证的宣传单。
看过了这封传单之后我又借着看这份黄道监察者准备的文件,里面写着氏格尔在这一两日内动用了不少自己在民间的力量大肆进行新人类的宣传,同时他也以评议会名义发表声明自己将继承初位协调人乔治.格兰的遗志担当沟通自然人和新人类的桥梁。原本似乎没有什么问题的两件事情结合到一起让我嗅到了额外的味道,“老贼他…议长阁下他想把新人类变成自己的私人财产吗?”
一个不注意,平时挂在嘴边的‘老贼’脱口而出,我抬头发现帕德里克正用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我。他到底是对我这不尊重便宜老爸的态度感到有趣,还是被我气得怒极反笑呢,“国防委员长阁下你对议长采取这行动早就有所预料了?没有采取什么措施吗?”
“氏格尔他大肆动用自己的民间的力量,我就算知道也难以处理。你要知道,我毕竟只是国防委员长。”他的话让我不禁沉默,确实如僵尸脸大叔所说他是个国防委员长,不是PLANT的议长,更不是C.E.年代的自护总帅。当基连可以用SS部队在SIDE3大肆拿人的时候,就算僵尸脸大叔手里掌握着黄道监察者这种特务部队他能够采取的行动也非常有限。
可以说除非他打算立刻发动武装政变把老贼从议长的座位上踢下去,否则他就对老贼这种制造舆论的行为毫无办法。
“国防委员长阁下…似乎并不认为这是我和议长阁下串通好的?”
“我并不确定,但是我和氏格尔他相处这么多年很清楚他是个非常爱惜自己羽毛的人。他应该不会为了打下一颗会深受怀疑而难以收到预期效果的棋子,而闹出自己家庭父女不合这种笑柄给所有人看。”帕德里克放下手中的文件坐直了身体,虽然他此刻坐在沙发上但后背仍然挺得笔直,“如果他有这种赌徒的魄力,PLANT就不会是现在的样子了。”
听着他的话我不禁感到一阵沉默,虽然心中不愿意接受到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便宜老爸是个很爱惜名望的家伙。他做事几乎总是要站在道义的基础上,这在战争已经暴发之后他仍然徒劳地想要与地球联合进行谈判就可见一斑。
“更何况你的性格也并不适合做这颗棋子,氏格尔他虽然在军界影响力已经比不上我,但还是有比你适合得多的人选。当然,即使如此我仍然不敢完全排除你和氏格尔早就串通好这个可能性,我本来就是个多疑的人。”虽然帕德里克言辞中多少有点嘲讽我的意味,但我却感觉到他似乎对我没有存在什么敌意,怎么会这样呢,“你自己惹出来的麻烦,给我这个上司总结一下后面大致会怎么发展吧。”
“PLANT会人心不稳,太长时间,太多的协调人都以新人类自居。当他们知道自己并不是新人类的时候,一个长期构筑起来的支柱会因此崩塌。最坏的情况…PLANT会一蹶不振就此输掉这次战争。”
“不错,最坏的情况确实如此。”帕德里克赞同地点了点头,“但事情还没走到这一步,协调人受到自然人的迫害和压迫是不容改写的事实,我们不会因为自己并非乔治.格兰预言的新人类而就此对自然人低头的。”
正如帕德里克所说,老贼虽然确实抓住机会狠狠给了他软肋一击但他却当局者迷没有看清形势。协调人发动战争的理由固然有认为自己是高人一等的新人类这种因素,但最主要的直接原因还是与自然人的长期矛盾因为血染情人节这个事件被全部激发了出来,而这和协调人是否新人类毫无关系。
“你应该知道,自己父亲希望和自然人和睦相处…但你应该不知道他会这么想的原因吧。”帕德里克问到,“因为自然人有补足我们协调人所付出代价的钥匙。”
“代价?钥匙?”听着帕德里克在一边说着这些我不熟悉的东西,我疑惑地问到。
“你应该知道PLANT实施强制婚姻法很久了,但是大部分年轻人都不明白这个法律的意义所在…‘被定向的未来’就是我们协调人获得收获的同时付出的代价。”帕德里克似乎是感到一阵无奈,忍不住叹了口气。而我则越听他说的这些越感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原著有这种类似的设定么?
“简单来说…协调人在结合下一代的时候是不完整的,只有特定的基因片段互相结合才会产生下一代。所以为了不让协调人就此灭亡,我和氏格尔还有其他志同道合的同僚们在把PLANT变成协调人聚集地之后推行了这条由政府选择配偶的法律。不过氏格尔他也许是不太满意这个现状,他在地球上秘密花钱建了一个协调人和自然人共同生活的村子。”
“他想试试看与自然人结合有没有机会补足我们的缺陷,结果那村子最后只诞生了一个孩子,他摆脱了‘被定向的未来’。”
相当残酷的现实让我手足冰凉,原著设定那些东西在现实面前变得毫无意义。之前无法理解的强制婚姻法在帕德里克说出这段明显对普通民众掩盖的事实后变得异常清晰。回想到我们那个随便把人丢进这个世界,赐予他们财富的同时又拿走一些东西作为代价的神我毫不怀疑这是他给协调人安上的一道枷锁。
继续过着这种被束缚的未来,或者让少部分人从此摆脱这种悲哀的命运。很残酷的选择,但从本质上不是很符合这个世界吗?是用手段去强迫自然人和协调人互相理解,还是放任不管任由仇恨毁灭双方。
有时候所谓‘历史’就是如此的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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