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城,瑶山,练兵校场傍山而立,坐拥群山,南向着五月的第一抹骄阳,东西横跨数里地,宛如一道宽阔的长廊,迎接着新一批的客人的来临。
校场外,一处蜿蜒的壁墙内,开着一道环形的石拱门,石拱门两边,端坐着两只巨大的凶兽石像,血盆大口,似是要吞噬一切进去校场的活物,乍眼一看,还真有那么点宝刹庄严,幽殿森罗的味道。
与其说是校场,其实却是更像是斗场。原本是由楚王一时兴起所兴建,楚王好奢华,讲排场,所以斗场修建得也是极为宏伟,占地数亩,可容纳近万人的观看。
斗场,说白了,便是修建起来,供王孙贵族享乐所用。以奴隶和野兽等勇猛之流为玩物,令其相互搏斗厮杀,供贵族和士人们取乐,饱一饱眼福。真可谓是穷奢极欲,风光一时!
斗场中,没有赢家,只有死,或者不死!即使是勇士,能够在斗场中搏杀凶兽,击败其他的对手,名镇一时,也是逃脱不了悲剧的命运!运气好的,也只不过是为某个贵族看中,成为他的护卫,或者是,走狗。
斗场内用于取乐的,多半是身具武力的奴隶,或者是来自西方异国的奇珍异兽,譬如,来自林胡国的雄狮,最近这段时间,就称霸了斗场,连续咬死了四十几个手可断铁的奴隶武士。
斗场依山丘而建,所以,斗场的看台,自然也是倚靠斜坡而建,犹如一片大型的歌剧院一般,高低上下的看台席位,分布得也是错落有致,一高一低,将山体分成一片一片的区域。
山丘顶上,虽然已是被建造者夷平了,留下的是一片平台,平台上,却又是瓦楞横梁,玉栏竖柱远远看去,倒像是一座缩小的宫殿。
不消说,这般气派的玉台,高高在上的大殿,自然是楚国王孙贵胄的专座;首席,更是王室彰显王者荣耀风范,统治万民气度的首选之处!
山丘半腰处,还是一片石土高筑的瞭望台,台上,是一座座石柱撑住的凉亭,凉亭内地板上,更是布满了草席,供人坐看。
这凉亭石台,乃是楚国官宦士族的专座,偶尔也有其他诸国的使者,或是外游学子前来观看就坐,这是一片贵族的看台席位!
山丘脚下,只是一片宽敞亮丽的平地,原本人山人海的场地,此刻却是杂草丛生,鸟雀纷飞,但庞大的建筑群下,栏杆环绕的恢弘盛景,依然历历浮现在眼前。
栏杆汇成的看台,则是平民的交接会所,武人,侠客,商人,工匠,农夫----但凡是楚国之民,都可到此处享受武斗的盛景,一饱眼福。
严格的地域划分,明确地表露出:不同身份,不同的差别待遇。高处之人,身份地位尊贵;地处之辈,命如草芥。
江东荆楚之地,自古便是由着士族们掌控着政权,士族们手握着对平民的生杀大权,操纵着国家大多的权势利益,地位身份自然也有着不同。在他们眼中,贱民,生来便是低他们一等!
世家门阀的强势崛起,百年基业不灭于世,这些,无一不说明着:人,生而便有高低贵贱之分!
远的不说,就拿鲁仲连身旁的铁柱小哥儿来说,看上去,他铁柱哥在村里面,还算是个人物,可在那些达官贵人眼中,他恐怕连只蝼蚁都不如,就是个渣!
此时的楚国,乃是士族们手中的楚国!
先将楚国内的紧要无关的国情放置一边不提,单只说这斗场之内,此刻,却也算是活跃了起来。
山丘脚底的边缘处,此刻也是被挪平了,建造成一道道的阶梯状的站台,中间蜿蜒的过道从山顶一直匍匐到山丘地基处。
阶梯上,密密麻麻分布的壁室和洞窖,呈蜂窝状,如同被乱箭横扫过一般,均匀地洒遍了整片斗场。
可是原本应是关满了奴隶死囚或是异禽凶兽的洞穴,此刻却也是门洞大开,铁栅栏犹在,稀稀拉拉地搭在石壁上。一眼望去,便可看去这片斗场,似是被人清空了,另有用途!
宽敞硕大的斗场看台上,也是无人问津一般,只是零星地有几人坐在看台上。倒不是说人太少了,而是实在是斗场场地太过宽大,人数不够的情况下,斗场则看上去极为冷清,肉眼便可数清场上的人数。
原来,这片斗场,早在几年前,便已为楚王所厌。话又说回来,一旦那个新鲜劲儿过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哪有不被人淘汰的?而斗场,则是被楚王废弃一旁,置之不理,久而久之,也是无人问津,越来越冷清了。
但是,就只是这片看似空旷,地域偏僻的废弃地,此刻却是又被人征用了,似是另有用途,哪怕就是当成一座秘密基地,也是极好的。
又是初晨,有道是一日之计在于晨,清晨的凉爽,日出时的清新,在江东楚地的这片滋润的土壤上,显得更加别有风味。
就在这斑驳的阳光下,漫步游走,信步之间沐浴着初晨阳光的温暖,和煦得暖人心扉。哪怕就是深深呼吸上一口清澈的气息,也是神清气爽,精神抖擞,好心情,也能维持一整天!
可是此刻的韩旭,却是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浑浑噩噩的,恰似丢了魂儿一般,行尸走肉一般地暴露在这久违的阳光之下,原本略显苍白的脸颊上,终于多出了几丝血色。
迈着小步(其实也是手脚上皆带着镣铐,走不动身),魂游天外中,心中的郁闷,却是怎么也整不明白!
在牢狱中,整整关了三天,虽说不见天日,可狱卒却也是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好生供养着韩旭,也算没苦了他。
之前的那气仪不凡,自称是“阳陵侯”的华服中年人,想毕再身份上倒是没有作假,可他的行为,却是让韩旭怎么也想不明白!
出手试探韩旭的“斤两”,这也倒是寻常,可是一掌击飞韩旭,然后取走韩旭怀中的小白狐——穆儿,这又是出于何意图?而临走前的一番勉励,似懂非懂的提示又是什么鬼?
还有,作为君侯,前呼后拥的,难免身后跟着一大班的随从。可是就是这些阳陵侯的随从,在阳陵侯庄辛离开之后,有回过身来收缴了韩旭随身的佩剑,也是人之常情,是作为阶下囚的觉悟所在,就这样,韩旭还不觉得受到了羞辱。
可是,这些随从中,领头的离开前,还对韩旭酷酷地说了一句:“君侯说,你会明白的!”这“明白”,又是何意?
我会明白的,我明白你个乖乖隆地洞啊!
但是,不难理解的是,似乎是阳陵侯庄辛似乎是看上了韩旭的身手,可是按理说,韩旭还接不住庄辛的一掌,武艺上已是差了一截,能有何出彩之处被庄辛赏识青睐?
一面想着,一面已是走进了斗场的拱门之内,斗场正中央,便是辽阔宽敞的校场,专门用于比试斗武之处。
高台之上,遥遥地立着一面硕大的战鼓,一片军绿色的大纛旗飘飘而立,飘扬在擂台战鼓之上。威风凛凛不说,更有面向四方,号召八荒的雄伟之气!
远处凝望,似是能听到惊雷般的隆隆战鼓声,和大旗呼啸清风的凛冽声,普通的无胆之辈,听闻这般滚滚天雷般的咋呼声,多半已是惊碎了魂儿!
“韩兄,这是比武的校场,我等被押解至此,是何意?”赵括望着校场内的肃杀之气,先是沉不住气,略显惊慌地开口问道。
“不知!”韩旭看着身边虎视眈眈的军士,和目不暇接的武卒,无奈地沉吟道。
按理说,淳于胖子将我们杀良冒功,也应是当做俘虏一般,先是囚禁起来,然后驯服起来,当成奴仆来差使,或是当成奴隶如同货物一般地卖掉,这带到校场来是什么状况?
依着淳于胖子的性子,将韩旭等人当成奴隶一般卖掉,才是正常情况啊!既赚足了军功,又是财货双收,赚他个钵满盘圆才是啊!
带到校场来,还是楚国有名的斗场,简直就是吃力不讨好,这,又是闹得哪一出啊?
虽然似韩旭这般,身兼武艺的俘虏,当做奴隶一般来角力,看似合理,却是丝毫不合规矩啊!俘虏,不是死囚,淳于胖子哪来的权力给韩旭等人轻易定罪?
这遭天杀,该死的淳于胖子,还有那歹毒的心腹庄豪,真心不是什么好货,一肚子的坏心眼儿!这是要把韩旭等人往绝路上逼啊!
转眼之间,韩旭一行已是抵达了斗场中央的校场擂台之上。横竖宽约有几十丈的朱红色擂台上,早已是沾满了鲜血,不知有多少冤魂丧命于此!
当然了,韩旭只是刚到这擂台边缘处,警觉地双眼里,又是发现了一位阔别数日的老熟人,而且还是熟的不能再熟的那种!
不过,看上去,眼前的老伙计的状态,似乎不是很好啊!
这,真的只是巧合么?韩旭嘴角微翘,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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