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有了食堂不存在个人生活短缺与需求调剂,千年流转的五天一集就消失了。人栓在地里刨,困在家里睡,欲望无着靠,只剩咽唾沫的能力。
为给孩子寻找合适的饮食,为乡亲们捎带点东西,苦宝和石永福进城。快到书店门口,苦宝匆匆奔向对面。
石永福产生惻隱之心,回家路上发感叹。吴江县长的下场不可思议。一身才的宝爷成桌子底下的风筝——飞不起来,城里户口就差那么几天没弄成,阴差阳错被坑不轻。
苦宝的确怕见熟人,不是怕人瞧不起他,是他不愿麻烦任何人。有些东西凭户口本和各种票证供应,熟人愿把自己仅有的拿出来实在不好接收。对石永福的有感回应是人造形势势逼人,端平一碗水难。老天爷也不偏向谁,一样的灾年不一样的难处而已。少依赖多体谅,靠自强闯难关,哪代祖先都是这么过。
货真价实的爷,说出话来得服,不用逼。石永福瞅苦宝出神,推车一仄晃差点儿摔倒。苦宝要替换,石永福噌噌地走在前边。
县城的集日小了十倍,是仅有的大集。不见太阳出来,城里待一个时辰,进家月亮照路。石永福跟苦宝带着左邻右舍的委托,都翹首以待并非各得其所,物资匱乏只能报以无奈。
各村食堂都散了,镇大集自动恢复仅是原规模的三十分之一。没推车挑担的,不见五花八门的商品。都用几斤成粮专门对换糠菜萝卜,以少换多临时填起肚皮为目的。
受苦宝和石永福进城启发,黏糊动心思做小贩,愿物色伴儿。石东山吃苦耐劳没比,尤其和队长石永福相好,出啥麻烦好解决。黏糊与石东山一说,一拍即合。
县城集上熙熙攘攘,卖主少买得多。石东山讨价还价,三番五次竟没做成一份买卖。还不到晌午大集就解散了,两手空空的石东山回家路上气呼呼地推空车猛蹿。
黏糊跟不上,他的车上有鸡蛋,快了怕颠坏。把石东山喊住,抢在前边压住阵角。开导石东山一回生二回熟,失败是成功之母。
“你买鸡蛋干啥?顾肚子都难,谁舍得吃鸡蛋?”
“咱村宝为啥买鸡蛋?给你为啥?做月子的就石村你两家?乡下人摸不着鸡蛋,城里受供应的人少还有舍不得吃才卖。讨价还价时不能和卖主死抗,别人借你的光把东西弄到手那叫鷸蚌相争,漁人得利。没关系,我卖出去就有你的一份儿利,谁叫咱搭伙计呢。”
“把我看成二赖子就少凑我。”
黏糊賺一把的风吹响石村,因为他在镇上卖得鸡蛋价格比买来的价格高出三倍多。
方小妹埋怨丈夫死脑筋,办货不知道看黏糊。黏糊也真能算计,给个破鸡蛋打发伙计。
石东山听得闹心,怕媳妇把白受一天累少挣一天工,偷鸡不成反失米的话也说出来。吼老婆头发长见识短,少胡咧咧。
二次进城石东山比较满意,特别是弄到一斤鸡蛋,还给苦宝能卸卸人情债。
“东山呀,过去的事就不提了。谁遇什么难说不清,帮人要回报就成了做买卖。人有价就成了东西,也就不在人类之内了。”
“宝爷,你会说解不了俺心累。吃你,累你,还你一斤鸡蛋还差得多。有啥就廖表寸心,没什就装聋作哑。媳妇说俺一根筋,俺认了。”
不善花言巧语的石东山从苦宝家跑出来差点儿撞上方存根。方存根说又没劳动,明天和粘糊去大队开会学习。
方存根进苦宝家一眼看见灯下的鸡蛋,这东西真扎眼,能猜咋来的。有人说苦宝给粘糊和石东山指偷机倒把之路,必有所图。莫非忠于党懂政策的苦宝真使金蝉脱壳,掩人耳目使巧取豪夺的障眼法不成?方存根一脸不高兴暴露无遗。
苦宝心里清楚,方存根想批评又难以启齿。别让他为难,主动坦率谈自己看法。遭灾是普遍性的,难处都有。小贩是物质调剂的桥梁,大众的互换和互助活动借小贩之手是客观事实。当然,从中取利的还是小贩。物以稀为贵,就有急需的人咬牙切齿去接受。国家统购统销的政策是在物质贫乏情况下的不得已,目前困难更是前所未有,国家无能为力之时搞封锁,无异于给人民雪上加霜……。
“鬼话连篇。纯粹为偷机倒把借尸还魂。……”
方存根忍无可忍了,义正词严变成怒吼。一对连心知己要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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