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牛被噎得够呛。两口子听苦宝叫爹娘眉眼都会哎,心里那个甜,就是蜜喷泉——甭提。
苦宝学走路老摔跤闫大菊心痛,捏捏孩子的腿硬硬棒棒,咋就——唉!干脆整天把儿子抱在怀里。苦宝挣扎着下地,闫大菊不让。
老婆溺爱儿子壮牛有看法,据说自个儿小里被奶奶溺爱,整天把他装在裤腰里是爹怨他不强壮的原因。无缚鸡之力的他怕儿子蹈他之辙,后悔药找不到。
“你愿抱,我还想把他含在嘴里能行吗。儿子养成我这么弱不禁风的,外人说有什么爹就有什么儿不好听,铁汉子就得靠自小摔打。”
壮牛戗老婆夺儿子,牵着苦宝的小手走。苦宝下地哏哏乐着跑,又摔了。壮牛心疼加埋怨,小不点儿和亲爹一个样,一口半碗饭行走带旋风,急性子。
苦宝吃透了摔跤苦头逐渐坚强起来,摔了跤不哭还哈哈笑。壮牛可乐了,撵着儿子喊软蛋追铁蛋,铁蛋变铁汉。
苦宝四岁跟爹去学堂,不由自主和学生们跟爹高声朗诵“幼习业,壮致身。上匡国,下利民……”。幼稚的儿子摇头晃脑,滥竽充数有模有样,壮牛别提多高兴了。回家路上背着儿子讲“幼习业,壮致身”的含义,讲孔融四岁让梨、刘宴七岁举翰林的故事。
“爹,我也能。放下我,我背爹。”
壮牛心里着了火,儿子竟有举一反三的思维,毕竟是个孩子,还不知道份量轻重的概念。已经满头大汗的壮牛心潮澎湃,背儿子小跑做了超越自身的极限运动到家成了一滩泥。壮牛病了,咳嗽、发烧。迷迷糊糊醒来对着窗外高喊,宝儿,宝儿,快回来。
闫大菊埋怨丈夫别忘老爷子说你的话,病夫子踢腚瓜——傻折腾,也毁个状元不成?
壮牛笑圆了脸说不会的,让老婆搬桌来教儿子认字。苦宝的脸趴书上怎么纠正都无济于事,壮牛心里发抖,手在孩子脸前摆动离眼越来越近,就那么一拃远了苦宝的眼球才闪动。壮牛一下子把苦宝搂进怀里,眼泪就砸在苦宝的头上。儿呀,不该叫你苦宝,壮牛连哭带絮叨好不凄惨。
儿子是半瞎子?闫大菊听之五雷轰顶。抱儿子左瞅右瞧,眉眼、鼻子、嘴长得匀称谁不说俊俏,再看扇风的耳朵、嘟噜的耳唇就是有福气的,怎能是半瞎呢?闫大菊戗丈夫喝墨水堵了心窍,你叫壮牛壮了吗?孩子生下来没娘就是个苦娃,沾苦字就——。唉!你呀,别对妹夫说。
提起妹夫两口子更哀伤,妹夫捎来两次钱,最后一封信说和山西的朋友走西口,之后就带钱回家。这不两年都过了,杳无音信。
“走西口咋回事就弄不清,还能教出状元来?算了吧,你也别吃书喝墨了。”
“书上没有的事,没听说的事海去啦。”壮牛很委屈,心里倒海翻江泪也拱出来,“能知道西口在哪儿我爬也能把他找回来。儿子快记事了别再提,不能给小小心灵插刀子。”
“西瓜甜,西口是什么?好吃吗?”
儿子没听懂闫大菊暗念阿弥陀佛,儿子的问题像刀子一样吓人不能答,闫大菊拿块窝头喂儿子,快快堵上这张问题百出的小嘴也算她穷途末路时的急中生智了。
几只麻雀在刚刚吐绿的枣树上叽叽喳喳,声音响亮。
苦宝围树打转转,抬头仰望摔个屁股蹲。望天说啥叫?在哪儿?
闫大菊忍不住悲泣有声,儿子问娘哭啥。闫大菊暗夸儿子的耳朵好灵,胡弄儿子说树上的麻雀啄下树皮眯了娘的眼。以后不准仰望,掉眼里东西了不得。
苦宝抑郁寡欢,央求娘捉麻雀,他要看看是啥样。
闫大菊抹把泪应允儿子捉麻雀,说干就干。地上撒谷粒,支筛子,系绳子,抱儿子躲在半掩的门后,瞅着蹦蹦跳跳的麻雀奔筛子而去,欢跳的心怦怦有声。大门一声响,麻雀飞了。
壮牛进家被埋怨,捉麻雀的任务大包大揽。他把筛子支到房上,不一会儿麻雀捉到了。
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吵翻天,满院子盘旋。被捆麻雀冲冲撞撞上不了天,拼命拍双翅,啁啾声悲哀又凄惨。
麻雀也知道妻离子散的痛苦和气恼,苦宝牵着捆腿的麻雀好彷徨。忧郁的苦宝抓麻雀在脸蛋上蹭蹭松了手,麻雀直冲云霄,树上的房上的所有麻雀簇拥而去。
院子里骤然安静,苦宝托着双腮想什么。
壮牛猜测儿子的心思,讲起孟浩然的诗。“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一觉醒来感觉到春天生机勃勃的气息,万物复苏的春天到处都有鸟儿啼鸣,这是自然的神韵,生活的真趣,烂漫醉人的春光是多么可爱。
苦宝偎进爹怀里说再也不捉麻雀了,什么鸟都不能逮,他说得那么伤感。
壮牛问为什么。苦宝的回答让壮牛惊喜,而闫大菊却神志惶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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